那老太太最激动,破口大骂:“你干什么,想打人吗?抓着个孩子撒气,我看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
“住嘴!”
姜知睿一声吼,那老太太也被镇住了,又想骂人,瞅见她冷冰冰的眼神,嘴巴怎么都张不开了。
乖乖,这姑娘这么吓人,不会是个杀人犯吧?
姜知睿指着那孩子的妈妈,点了点下巴,“你家孩子翻我东西,你管不管?”
“我,他不是故意的,这孩子就是淘气,我打他。”
说着,她把男孩抱了回来,在他身上拍了两下。
隔着棉衣,都生怕弄疼了他,轻飘飘的,“我叫你翻人家东西,弄脏了怎么办?你是个什么东西?就是个六级工人的儿子,还敢去招惹人家?”
关夕望听着觉得不对劲,这女人不简单啊,一是表明她丈夫的身份,二是挑起了阶级对立,把他们打成了高阶级。
这个年代工厂施行八级工资制,把工人按照资历和能力分为八个等级,八级工是最高的,基本上是各个厂里的宝贝,工资在百元左右,比领导主任都高,有不小的地位。
学徒工三年出师,转为二级工,之后就是慢慢熬资历了。
她说他的丈夫是六级工,其实是想说他在厂子里也有些话语权,不是好惹的。
至于挑起阶级/对立就更简单了,什么阶级看不起工人,那不是“走/资派”吗?
一句话里下两个套,花花肠子还真不少,比她那个只知道撒泼的婆婆强多了。
不过……关夕望暗暗偷笑,把这套弯弯绕绕的东西放在睿睿身上,这人怕是要吃大亏了。
果然,姜知睿皱了眉,呵斥道:“老实点!扯这些没用的干什么的?”
朱梅秀被她审犯人的语气吓了一跳,缩了缩脖子,之后反应过来。
不对啊,她没做错事,怕什么?
便不乐意道:“你这是什么态度,我家孩子不听话,我向你代他道歉就是了,你不会真要把他打一顿吧?”
“你孩子品行不端,自然会得到教训,我管不着。不过你最好把他给看好了,要是再让我看见他碰我的东西,我不打他,我打你。”
“你说谁品行不——”
朱梅秀见她捡起行李袋子上沾到的小石子,指尖一捏,那石子便直接被捏成了粉末,声音被人掐住脖子一般戛然而止。
她长大了嘴,满眼都是不可置信,“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姜知睿回头看她,“怎么,你还有什么高见?”
她连忙摇头,抱紧了自己的孩子,“没有了,没有了,我一定看好他,不给你添麻烦。”
“很好,我喜欢听话的人。”
姜知睿呼出一口气,把手上的粉末吹走,斜眼瞥了一家三口一眼,把人吓得又往后退了几步,才收回威胁的眼光。
车厢里剩下的那对小夫妻买的都是上铺票,刚刚一直悄悄窝在上面看戏,等这场闹剧结束了,那男人才伸出手来,对着她比了个大拇指。
“厉害了,女同志,练过的吧?”
“雕虫小技,有力气就行。”
姜知睿冲他点了下头,坐到下铺的床上。
关夕望也看爽了,真是大快人心!
在他看来,熊家长和熊孩子都是些欺软怕硬的货,跟他们讲道理是没用的,反而会让其愈发来劲。
还不如跟姜知睿一样,露出拳头来,把他们的气焰给直接压回去。
他挨着人坐下,“睿睿,渴了吧,要不要喝点水?”
“好。”
姜知睿接过他递过来的瓶子,喝了一小口,问:“火车上也有水吗?”
“有的,那边就是倒开水的地方,那头是上厕所的地。”
关夕望一一给她介绍,见她点头,才松了一口气。
别的都好说,姜知睿在某些常识方面实在是有点欠缺,这让他总有种带女儿的错觉。
之后的时间,车厢里平静下来,几人相安无事。
那对夫妻在小声聊天,一家人中的妈妈在哄孩子睡觉,老太太织起了毛衣,嘴里还跟儿媳妇念叨着:“这回过去,你跟诵德一定要多努力,给咱家多添个孩子,不然就路仔独木难支,不像样。”
朱梅秀拍打孩子的手一顿,不耐烦道:“妈,我也想生啊,可老孙他一年到头都不回来,你逼我一个人也没办法。”
“我知道,这不给你们创造机会吗?等到地方了,就让路仔给我睡,不打扰你们。”
“妈,当着这么多人呢!不害臊啊,到了再说吧。”
关夕望摇了摇头,将精神专注在他手里的书本上。上车前他特意挑过了,拿了本不出错的书,讲长征故事的,虽没什么意思,但用来打发时间绰绰有余。
……
不知不觉就来到了晚上,乘车员推着小车,来问他们要不要盒饭。
关夕望要了两碗米饭,不要票,比外面贵一点。
又拿出了早准备好的饭盒,用热水泡了泡,算是加热,然后慢慢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