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圆在京城忙得喝口水的功夫都没得, 谢峥也不得空。
他是轻车快马直奔地方。护卫、暗卫全都隐在暗处。他带着数名下人装扮成行旅的商贾,借着从北边弄来的皮毛,混入了即将上任的县城。
第一个难题是, 语言不通。
这边太过偏远, 官话不通, 地域方言极难听懂,稍有不慎,便会弄出笑话或误会。
好在谢峥曾经去过潞州, 曾经受困于语音问题,这回他便以商队身份混进各种南下商家,慢慢也学会了些日常用语。
在当地走街串巷假装售卖货品的过程中, 也打听到了不少消息。
只是他带来的人……吐泄不止之人越来越多,水土不服之状愈发严重。
谢峥只能暂时蛰伏,租借了套民宅暂居其中, 一方面积极学习当地语言、打听消息,另一方面让隐在山野林地里的护卫们好好修养,静待京城送来的老姜黄豆。
他这边百般忙碌, 自然不知道京城里的祝圆, 已经把他的名声黑成了冤大头。
而祝圆, 暂时也无从得空告诉他。
《灼灼》第一期出去不到三天,效果如何还不得而知, 璀璨之斋那边, 却迎来了一大波订单。
短短半个月的时间, 祝圆每天两此追问进度, 逼得庄子的管事们将相关匠人拆分出来, 一部分研究玻璃墙面柜面, 一部分研究玻璃餐具茶具, 还有一部分研究花瓶等摆件。
加上原来便有基础,只是差在纯度上。有祝圆给的方向和丰厚奖金,几天功夫,几款成品便迅速出炉。
终于赶在小年夜这天全部铺上。
纯度不那么透亮的大面玻璃嵌入木框,拿水泥浇筑在墙面上,纯度透亮些的装在柜子里。
柜子里摆着或晶莹剔透、或流光溢彩的餐具茶具。晶莹剔透的线条简单大方,看着就大气疏朗。流光溢彩的则雕琢成各种花卉造型,精巧璀璨得夺人眼球。
还有各种各样精美的花瓶摆件……
“璀璨之斋”的掌柜说了,店里所有的东西都卖,连墙上的玻璃墙、柜子的玻璃面,全都可以接受预定。
杯碗盘盏更是如此。
关键是,不贵。
那些个玻璃碗,一套下来,也就一根细金簪子的事儿。
正逢过年呢,不说家里要迎亲接客,年前年后不都得送礼吗?哪家当主母的每年不都得愁着这事吗?故而,听说“璀璨之斋”只接受预定,所有人都疯了似的涌上去。
几天功夫,祝圆便收到六千两订单——这还只是年前的。
单子太多,年前是绝对做不过来,管事不敢擅专,赶紧报给她,让她定夺。
祝圆看着满满一匣子的银票,笑得合不拢嘴,大手一挥,给庄子铺子所有参与的匠人管事全都发了双粮,然后冷酷无情地让掌柜去贴上通知,接下来的订单,全都只能排在年后。
即便如此,订单依然源源不断。
祝圆没法子,只好跟安清等人商量,让璀璨之斋、庄子里的匠人们春节不要休息,炉窖十二时辰不停,所有匠人两班倒,加班加点,赶制订单……
璀璨之斋的生意火爆,将所有人的目光都拉了过去,无人、或者说,少有人关注到,灼灼书屋那边开始多了许多人。
有投稿的,有加购首刊的,有预定下期的,还有应聘的。
两边生意都有了起色,祝圆是忙并快乐着。
也不知道张静姝怎么跟祝府之人说的,祝圆一直忙到大年三十,才跟着张静姝开始为除夕宴忙碌。
在书院的祝庭舟等人已经回来,一大早便由祝修远领着进入祠堂开始祭拜。
身为县令的祝修齐还在章口守着,只等下晌事儿了了,才会快马回来吃团圆饭。
除夕团圆饭,正月初一穿新衣拜新年,吃过午饭,祝圆还不忘跑去灼灼书屋,给住在那边的安清几名太监、以及四美等人发红包,祝他们新的一年顺顺利利、健健康康。
不说安清等人有多错愕,连四美也红了眼眶——她们打小进宫,天天起早摸黑的练习、干活,哪里还记得什么节日。往年新年,也就是碗里多块肉,或者多吃两块点心之事,收红包,那是她们想都不敢想的。
祝圆看着几名丫头哭哭啼啼的,又心酸又无奈,索性假装威胁道:“你们再这样,红包我要收回来了啊。”
执画几人犹自抹眼泪。
“好了,我过来就是为了给你们发个红包,你们该干嘛干嘛去。这几日放假,好好玩儿,出门的话记得带上人,也别往那僻静地方去。”祝圆想了想,忙又补充,“记得初四就得上班了。可别忘了正月刊的稿子还没定呢。”
执琴登时破涕为笑,嗔怪道:“知道了,都已经操练过一回,第二回还出错,那真是愧对姑娘栽培了。”
执棋一抹眼泪:“奴婢可没工夫歇着。正月刊的封面图,聊斋那边还磨磨唧唧得不肯给,又说难雕又说难刷……不行,奴婢得赶紧想个备用草案,让他们两版一块儿雕出来,万一砸了还有个替换的!”
说完她福了福,“姑娘先歇着,奴婢先去聊斋那边看看。”
聊斋毕竟是书铺,春节生意更旺,关门是不可能关门的,甚至还得加班加点的干活。故而她有此一说。
祝圆还没说话呢,执棋已提着裙摆风风火火地跑了。
祝圆:……
她转头看向四美老大的执琴:“大过年的,她也不歇着吗?”
执琴不以为然:“姑娘让她忙呗,咱们这样的人,过年也无处可去,还不如干活心里踏实些。”然后抱怨道,“聊斋都不休假呢,奴婢几个哪里需要休假的,要是休假了,聊斋的人不干事,咱们可不得哭死了!”
祝圆:……休假还怪她?
“还有,咱们铺子现在已经招来好几名妇人,接下来是不是得考虑开放铺子?这人手如何布置?场地内容如何布置?奴婢几个昨日讨论后,出了个方案,本想过两日给您,恰好您今日过来,给,您瞧瞧。”执琴不知从何处摸出几张簿册,恭敬地递给祝圆。
祝圆:……等下,今天是大年初一啊!她只是来发红包的!
若是半个月前四美还是妖妖娆娆的妾侍预备营,那现在,她们就是那精明干练的灼灼书屋管事。
尤其是上月赶稿那最后两天,哪个还有原来温柔小意的模样,走起路来一个赛一个的大步流星,跑去聊斋印刷部追赶进度的嗓门一个赛一个的大……
于是,大年初一跑到院子发红包的祝圆便被几人拉着提前进入了工作状态。
好不容易核对完事情,回到府里已是申时初了。
大年初一呢,张静姝怕是还在长福院陪老夫人说话,祝圆看到院里无人,大大松了口气,赶紧偷溜回屋。
闲下来也是无事,祝圆这段日子看稿、看方案看得头疼,实在不想费脑子,索性扒拉出纸张开始练字。
刚练了不到盏茶功夫,谢峥便冒出来了。
【圆圆】
看到好几天不见踪影的墨字,祝圆开心不已:【哟,好久不见啊,新年好~~~】说实在的,她还挺担心这家伙水土不服死在异乡的。
谢峥顿了顿:【新年好】
祝圆打听:【你最近很忙?好多天没见你了】
【嗯,在学习地方语言】每天都得出去跟当地人打交道。
祝圆惊叹:【你还去学方言?】她真心道,【你真是我见过的最不像皇子的皇子了】
谢峥挑眉:【你见过几名】
【好吧,实际就见过一个】不过,电视里的,她还是见过好多的。只是这话不能言说而已。
谢峥这才作罢。
【不过,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咱大衍的教育不行。连官话都没法普及,朝廷政策如何普及?民心如何聚拢?怪不得地方政务会被当地势力把持呢,谁都不认识朝廷,谁管不是一样管。】
这问题已然困扰谢峥多日,故而他顺着话题便与之详聊。
俩人就着教育普及、语言统一等问题聊了个酣畅淋漓,直至太阳开始西斜,祝圆估摸着该差不多去正院了,便依依不舍地与之告别。
谢峥这才想起一事:【慢着】
【?】祝圆画了个问号便开始揉纸团,一个一个扔进炭炉里,注意力大半还是留在纸上。
只见谢峥慢慢写道:【那些猪,也是你让人送来的?】
祝圆眨眨眼,噗嗤一声笑了。没错,她不光让安清采购了许多老姜、黄豆送过去,还让人赶了十数头家猪一气送过去了。
【这不是想着年关了嘛,给你们加加菜。】祝圆乐不可支。谢峥带的人想必是隐在暗处,连老姜都不敢大动干戈地采购,肉怕是也缺漏。
至于盐之类的生活调料,想必是早早就准备好了,自然无需她操心。
谢峥无奈:【南边气候好,冬日野物也不少,他们平日操练时抓几只也够了】没得大动干戈送猪过来。
祝圆连忙警告他:【这些野物少吃为妙啊,别水土不服还未搞定,你们自己就先被畜生病传染,那可真的是药石无医的】
谢峥不以为然:【熟食无虞】
【处理过程呢?安知其皮肤毛发上无病毒?】祝圆没好气,【你们现在脆弱得很,这吃野物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谢峥拧眉想了想,点头:【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祝圆这才放过他,随手写道:【杀猪后记得让人给你留份猪脑花】
谢峥:……
他觉得必然没好话,还是忍不住发问:【为何?】
祝圆暗笑,手里却正儿八经写道:【你年纪大,学方言费脑子,得补补】
……拿猪脑子补脑?
谢峥:……
谢了不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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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圆:多吃猪脑
谢峥:……免了。
***
这周我仿佛上了一个榜单,叫“明星作家秀”。
上去的时候我可兴奋了:姐姐终于有牌面了,是“明星”作家(bushi)
上了四天后的现在,我一翻作者专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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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