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压了压领带,朝着李苒的方向走过去。
展厅的人群一波一波地聚集, 过了八点后逐渐减少,李苒稍稍抬了抬穿着高跟鞋的脚底,换了个站姿。
“ran”
贺南方高大的身躯站定,拧眉循着声音望过去。距离李苒不远的地方, 过来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
他的是中青色中式祥云对襟长衫,李苒是一套中青色的盘扣旗袍。明明是一套再普通不过的工作服, 在贺南方眼里硬是看出情侣装的效果来。
只见他抿着嘴角, 静静地站定在原处。
两个人背对着他, 隐约能听见几句话。
大概是那个外国人问李苒吃没吃早饭,李苒说没有, 他便邀请李苒出去吃早饭。
贺南方心里堵塞,心情十分不好的样子。
看着两人渐渐远去的, 费烜拍了拍他的肩膀,挑着的嘴角不怀好意,朝远处离开的两个人示意了一下:“唔~高大帅气的外国男友。”
“见完心情如何?”
贺南方手肘给了他一拳:“你闭嘴。”
——
在酒店吃完早饭后, 李苒收拾东西便准备回学校。在去学校的城际公交上,她意外地接到酒店的电话。
酒店声称有位客人想要买她这幅《飞天》。
李苒有点意外,《飞天》的版权已经属于酒店,若有人想要买,他们可以直接卖掉。
对方说:“客人想要见你一面。”
她本可以拒绝,毕竟这幅画现在除了署名权是她的,卖给谁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禁不住酒店的拜托,她只好打车重新回酒店。
到时正好是中午,侍应生将她引入酒店的米其林餐厅中,“客人很快就到。”
李苒对这个买家一点都不好奇,酒店每天接待的宾客这么多,可能是美国人,可能是中国人,也可能是俄罗斯人。
总之,可能会是任何一个人想要买她的画。
但她万万没想到,这个人会是贺南方。
李苒见到他时,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贺南方,她表情微怔,脸上的惊讶毫不掩饰。
“你……”
贺南方下巴轻点了一下:“中法交流会。”
李苒突然想起贺南方的身份来,在国内他也是青年才俊,富豪榜有名。
她很快察觉眼前的局势来,可贺南方他又怎么会知道那是自己的画?
贺南方很快明白她心中所想,倒也坦诚的很,丝毫没有半分隐瞒的:“昨晚的遇见你了。”
“你摁错了楼层,停在11楼。”
李苒恍然想起,随即又明白过来:“昨晚那顿晚饭也是你……”
贺南方人还未跟她见面,结果却做了这么多事情,男人的心思并不难猜。
她也不愿意装傻:“谢谢你!”
不论这人是真偶遇还是假偶遇,光是昨晚她累成那个样子,贺南方只是点了一份晚饭送上去,而没有去打扰她,已然是个绅士举动。
贺南方的心思是什么,更是司马昭之心,他倒不太愿意和李苒太客气,显得太生分,他们的关系本不应该如此拘谨疏离。
“不用对我这么客气。”
两人之间的气氛很淡很淡,或许因身处在异国他乡,又或是李苒已重新融入新的环境。
再见贺南方时,这个人对她的影响显然没有以前那么大。
国内那些不快乐的事情早已随着当初飞机的轰鸣声被遗忘在国内,现在的李苒希望自己每天都在是不断追逐更新鲜的事情。
她笑容十分得体,对待贺南方时,似乎与上午在展厅应付的其他宾客并没有什么两样。
她内心的敏感和卑微早已经被填补,发现自己此时能够坦然地面对贺南方。
贺南方心里的滋味就不太好了,任谁都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在心里惦念三个多月的人,好不容易见上一面,却发现人家根本没把你放在心上。
贺南方再硬的心,也架不住这般折磨。
两人聊了一些近况,主要是贺南方单方面询问她。
李苒倒是没什么隐瞒,她将自己最近的生活状态描述了一遍,一听就是丰富多彩,绝对腾不出空子多想任何一个人的生活。
李苒又说到自己的学业,工作,以往这都是从不会聊到的话题。
但现在说到这个,李苒却滔滔不绝。
“贺南方,你知道我现在为什么感到这么快乐吗?”
“嗯?”
“因为我以前心里装的都是你,现在我却装着自己最喜欢的事情——画画。”
第53章
接下来的日子像往前一样, 李苒每天在学校, 工作室还有家里三点一线, 生活并没有因为贺南方的突然来访而有任何改变。
贺南方在巴黎的行程也十分紧凑,他只会偶尔几次在晚上邀请李苒吃饭。不过两人见面的次数还是很少,很快到了圣诞节这一天。
圣诞节这天, 巴黎下着大雪。
教堂的十字尖塔向上顶着灰蒙蒙的天空,成群的古老建筑在苍苍暮色之下,被大雪层层覆盖,光线变得越来越暗, 直至被黑夜完全笼罩。
傍晚,昏黄的路灯下,雪花漫天飞舞,斑斓的彩色的橱灯将这座城市装扮成童话的世界。
李苒对圣诞节没什么特殊感情, 又恰逢节假日,她在家里窝了一上午后, 傍晚便去附近的便利店买了些吃的。
她居住的地方离热闹的香榭丽舍大街很近, 步行大概30分钟。
走过一座长桥后, 她到达便利店。
在家感觉不出什么,但一出门节日的氛围明显浓烈起来。
街上走着的人群里, 鲜有像她这般形单影只,她在便利店买完东西, 拎着大大的食品袋往回走。
雪越下越大,有雪花落在她的毛线帽上,化成水珠后流淌进她的头发里, 冰冰冷冷的,比这个天气还要凉。
路两边的积雪已经被行人踩化成一滩滩泥水,她的鞋走上去,发出咕叽咕叽的声音。她加快步伐,穿着粗气,想要一鼓作气走回去。
很快她便走出一身薄汗来,不应该在下雪天出门,如果是个好天气的话,半个小时她就能走回去。
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走了半个小时,却连一半路程还没走到。
不远处,一辆黑色的宾利不远不近地跟着。
孔樊东从后视镜里望了老板一眼:“要不要接应一下李小姐?”
晚上,贺南方刚参加完一个商宴回来,喝了一些酒。
他坐在车里,撑着额头,眼神不动不动地盯着李苒。
他曾设想过,她出国的生活想必不会太好,所以特地签下了《上邪》将近八位数的版权。
可是没想到,李苒并没有拿着这笔钱在国外挥霍,她像是一个最普通留学生的样子,白天吃着自己带的便当,坐着公交和地铁出行,穿着最普通不过的衣服。
人群里,李苒的装扮再普通不过,可在贺南方眼里却是如此令人移不开,如果影响这个词过于浅显的话。
那么可以将每一次与李苒见面,都会在贺南方的人生轨迹里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
就像一颗行星在永恒不变的轨迹上,突然遭受到了一些冲击,足以打破他原来计划的所有生活。
譬如这次,他已经在巴黎耽误将近六天的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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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车靠边停。”
“先生,你要……”
还没等孔樊东说完,贺南方已经拿起大衣,推开车门出去。
孔樊东叫了一声:“先生,伞。”
贺南方像是没听到,黑色的大衣裹着高大的身躯很快消失在雪夜里。
李苒的步子小,手里还拎着一个大食品袋,走的相当缓慢。所以贺南方没走几分钟便追到了她,他双手插在大衣的兜里,默不作声地靠过去,与李苒并排前行。
李苒一转头便看见他,惊道:“是你。”
贺南方点点头,他弯腰,将她手里的食品袋拎起:“我来。”
李苒提着很重的食品袋被他轻松拎起,她往后看了一眼:“就你一个人?”
贺南方:“嗯,晚上出来走走,碰巧看到你。”
李苒点头,他们住的地方离得挺近,若是贺南方晚上一个人出来,倒也能碰上。
手中没了重量,李苒的步伐轻快许多。
贺南方一直没有再讲话,寒风吹着他冷峻的面庞,还有做工精良的大衣。。
李苒:“你冷不冷?”
贺南方摇头:“不冷。”
李苒将自己的兔绒手套分一只给他:“带上这个,不然你手待会儿就冻僵了。”
兔绒手套是并指的,一根绳子将两只手套连在一起。贺南方望着她递过来的手套,随后瞥到她手上带着的另一只。
他将右手空出来,递给李苒。
李苒:“嗯?”随后明白他的意思,体贴他左手拎着东西,于是将手套套在他的右手上。
“会不会有点小?”
“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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