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林仙之说完,林老夫人看林雨兰的眼神,真的是杀心都有了。
好好一个局面都让林雨兰这贱蹄子给毁了,不仅毁了与朱家的姻缘,还有可能招来朱世子的迁怒!
林雨兰此时心里也是有些慌,但事已至此,再说只要给她机会,她就不信她不能讨世子欢心,于是她说道:
“姐姐,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什么叫做我搅和呢?你与世子私相授受,还把我给拖累了,这会儿却把一切都怪我头上,我何其无辜啊……我也是被害的啊……”
林仙之看向了林雨兰,只冷冷地说了一句:“向我撒药的人不是你,真要查,你当真以为还撬不开一个丫鬟的嘴。”
林雨兰看向了林仙之,张开嘴想解释什么,可是却正好看到了老夫人看向她的目光,她目露不安地看向了姨娘。
林雨兰虽说不像慧姨娘说的那么胆小,但是确实不是个很有主见很有胆识的人,当时也是一时被欲念所操纵,又来不及多想就去做,此时再想想,如果祖母真要查,难保身边的丫鬟能守口如瓶。
慧姨娘一见女儿投过来的目光,心中‘噔’地一慌。
林老太太一双精明的目光微微地冷了几分,随后便说道:“仙之说得对,这事就算查下去,也于事无补,就这般小事化无了,雨兰禁足直至朱家那边来接你过去,仙之禁足三个月,至于慧姨娘……禁足北边小厢院三年,至于雨兰,还有仙之身边的丫鬟,悉数发卖了,余的其他目睹了的下人,全都好好敲打一番。”
“老太太,老太太这不公平啊,这事儿不查就不查,可是不能把罪名就落在四姑娘身上啊……”
慧姨娘与林雨兰还想说什么,老太太一记眼光看了过去:“当真查下去,雨兰也不止是给朱世子当贵妾这一条路。”
“是啊祖母,雨兰冤枉啊……”林雨兰才喊出来,那嘴就让一旁的慧姨娘给捂住了:“别说了别说了雨兰,老太太这么决定,我们就听着就是……”
林雨兰没听懂老太太话里的意思,慧姨娘可是听得个明白。
这种事情,哪有什么另一条路,若是其他情况下林雨兰入了朱府,那自然也是高梦攀,喜事一桩,但也眼下这事是算计来的,指不定结不成亲还得闹成仇,老太太这些年的手段她也是看在眼里,何况老太太可不缺庶孙女,林雨兰再说下去,老太太也是做得出来一条白绫断了命,对外只说一句发了急病便完了。
林老夫人见慧姨娘还算醒目,便看向了其他人:“其他人还有什么意见吗?”
老太太操持林家多年,素来是说一不二,她发了话,其他人也就不敢说什么了。
于是这件事情,就这么乌云雷电而来,小雨收场。
不得不说,老太太这雷厉手腕也委实了得,林雪芙从头瞧到尾,也是佩服不已。
也不知是出于想要让林雪芙多见见世面,多知些事,还是她正好也目睹了那事情经过,所以她也叫老太太给喊了过来听着,只是她并未在堂前,而是在偏厅听着。
事情完了,该发落的发落,该敲打的敲打。
林老夫人忙了一天,也未再见林雪芙,只让江嬷嬷给她传句话:说是让她好好管着身边那两个丫鬟,也未再说说别的。
林雪芙在老太太屋外行了福礼后,这才转身回了宜青阁,途经咏梅阁的时候,她看向了里面,正好看见桂嬷嬷带着人抬着一箱一箱的东西出来。
她微微抿了抿唇,正想带着环儿与菊儿回了自己的宜青阁,就见桂嬷嬷喊住了她:“三姑娘且等一等。”
“桂嬷嬷有事?”林雪芙停下了脚步,轻声询问。
“二姑娘这些年占着您的身份,得了家里家外不少人的礼物,但这些东西实则都是给三姑娘的,老太太吩咐奴婢把东西都给缴了后物归原主,眼下搬了一些,您看看让人接收一下。”
林雪芙微愣了一下,她知道老太太精明,若是彻底弃了林仙之,自是不会让她带着这些东西走,但是未曾想老太太并未把东西充公,而是将这些东西地给了她。
“……劳烦嬷嬷。”林雪芙只沉吟片刻,便客气地说道,转身又让环儿去与桂嬷嬷接收对帐。
幸好两院相隔,东西搬起来也方便,但饶是如此,也搬到了子夜才把东西都搬完,林雪芙原本空荡荡的小仓库,一下子就给填得满满的。
环儿小菊两人捧着小帐本,蹲在林雪芙的旁边,笑得跟两个小傻瓜一般。
尤其是小菊,兴奋起来,小嘴儿也关不上:
“姑娘,我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这么多宝贝呢!”
“姑娘,您现在可是发家了。”
“姑娘,您是不知道,有一尊紫玉茄子,可好看可好看了,通体紫得发亮,我听桂嬷嬷说,是那位及笄时,大爷送的,可贵重了。姑娘,您说咱们要不要挑几件好看的摆进屋里来呢?”
“暂时不必了,如今这样就挺好。”
林雪芙并不是那等子喜欢奢靡之辈,而且说实话,林仙之的东西,让她摆在屋里,她怎么想都觉得膈应。
环儿点了点头:“行,那姑娘,您早些歇息吧,明日还得早起给老太太请安呢。”
说完,她又将小仓库的帐册放在了桌上。
林雪芙对这些东西无甚兴致,随手拿起就给放在了一旁的博古小架上,起身正打算就寝,便听到窗外响了动静。
她脚步一顿,而后就急急地走向了雕窗,“是您吗?”
“嗯。”
听得男子那低沉磁哑的声音,她咬了咬唇,才发现自己竟是一直在等着他。
耳廓微微有些烫,她伸手捂了一下,而后才伸手去开了雕窗。
“您今夜怎的这般晚。”
窗外风夹着雪吹过来,林雪芙颤了一下,沈从白微侧了一步,正好挡在了风口那儿,反手便将那窗给关上了。
“等了一个时辰。”
“家里出了些事情,让您好等。”林雪芙说着,人已经走到了桌前。
壶里的茶水是新添的,还烫着,她倒了一杯,递给了他:“侯爷喝口茶暖暖身子。”
沈从白随手过去接,拿茶的时候,也不知是有意无意,正好碰到了她的小手。
他的手在墙角蹲着的时候冻得冰凉,这一触,林雪芙敏感一缩,差点儿就将茶给洒一地。
她看着他,一双杏眸水盈,因着故做镇定,还瞪得圆了几分:“您是要来换药的吗?”
沈从白拿着茶水,喝了一口,目光似不经意般瞥过了那因着慌张而揪成小拳儿的小手,一根根青葱玉指,白得跟羊脂玉儿雕得一般。
他从前怎么就没发现女子的手指竟是这般好看?
见她还等着他回答,便随口应了一句:“嗯。”
“我这就去拿药。”
林雪芙说着,就转身去柜子里拿药。
这段时间给他换药,倒是换得熟练了,不一会儿功夫,就拿好了药,开始为他拆绷带,本是做得熟练的功夫,但是也不知怎的,今天晚上硬是看得心里慌耳根热。
她站在他的背后,咬着唇,脸都开始热了起来,心想着得说些话,才不叫她一直盯着他的身子看。
“您的伤口已经大好了,等再过两天就能把线给拆了。”
“嗯。”
“只是这伤口势必要留下伤疤了。”
“无碍。”
林雪芙听他这么说,‘嗯’了一声,想再寻些话头来说,却发现无从说起,这越想,越紧张了起来。
目光所及,男子肩宽而厚,腰却劲瘦,结实的肌理,让人瞧着心慌。
林雪芙觉得自己指定是疯了,心跳得越发快了。
便在这时,听到沈从白提了一句:“为什么不下点狠手,直接把林仙之给送走。”
本是心慌乱跳的林雪芙,听到他的话,心里咯噔一下,那满身的热气,一下子散开,一股说不出来的寒意,从脚底升起。
抿抿唇,看向了他后脑勺,似在犹豫着要不要怎么说,险然他即是这般问了,不说全都知道,肯定也知道到大半了。
“您怎么知道?”
今日这事情老太太雷厉风行,一下子就把人全都关了,连夜把又处理干净了,按理说不可能传出去。
而她虽是托了袁掌柜买了药材,但是她当时留了心眼,还特意多拿了几味,让人瞧不出要做什么用。
那他是怎么这么快就知了这事情?还知道她是背后黑手?
“我自有知道的渠道。”沈从白看着她小脸发白,眼神闪烁,有些慌乱的模样,勾着唇角,低低笑道:“你在怕什么,忘记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
“……”什么一条船上的人,她可没敢这么想。
两人不论从哪里来看都是不对等的,他要对付她轻而易举,她……别说没这个想法,就是有这个想法,那也办不到。
“侯爷全都知道了?”
“嗯。”沈从白点了点头。
林雪芙见他模样并没有怪责,也没有瞧不上的意思。
于是将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这件事情我不宜过多插手,要不然牵扯进去,就摘不干净了,一个不好还会引祸上身。”
说到这里,她犹豫着又说了一句:“而且我也只是不想林仙之太好过,也没想做得太绝。”
她前世的事情,沈从白不知。
她怕自己说得太狠毒,怕是会惊吓到他。
“以后这种事情,你直接说一声。”
林雪芙不大明白他的意思,一边为他缠着绷带,一边看他,湖水一般的眸子里,全是懵懂。
“你也算是救了我的命,这种小事,我随便便能为你解决。”沈从白见她一脸懵懂不解,只好细细道明。
小姑娘的手这般干净,就不应当沾些脏东西。
林雪芙未曾想他会这般说,她先前还在担心他知道她心思如此歹毒,会不会嫌弃厌恶,此时时心底便是满是意外与感动。
“雪芙多谢侯爷。”
沈从白瞧着她那模样,没忍住,笑了一声。
林雪芙也轻轻地笑了起来。
沈从白还是头一回瞧见她笑得这般灿烂,面前那姑娘唇红齿白,眉眼弯弯似月芽儿,望着他的眼底,似闪着璀亮的光,瞧着竟是比春日里那盛放的芙蓉还要艳上三分娇上两分。
林雪芙是很开心的,今日算是报了仇,而且还得他这般护着。
虽说她下一次出手,也决不会找沈从白,但是她还是很开心,有一个人,愿意帮她。不管他是因着什么原因,仍叫她感动。
其实林仙之会不会送去许州,她从来不担心,想要对付一个人,多的是法子,慢慢来,日子还长着,后头不愁没机会再继续下手。
男人的目光灼炙而专注,在这样一个静寂的夜里,孤男寡女之下,林雪芙突然间有些笑不出来了。
她忙寻了个话题低下了头,“我再给侯爷倒杯茶。”
说着便转身去茶壶,咬唇间,心就又开始乱跳了起来,她背着他连连深吸了两口气,才上叫自己平复了心绪,转身端了茶去给他,只是这一次也没敢递进他的手里,而是放在了他的手边上。
“还有粟子吗?”沈从白手指轻轻转着茶杯,突然开口。
林雪芙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道:“……没有。”
其实是有的,她前日还特意让环儿多命一包,但是此时,她却并不想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