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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节

周沅屈膝蜷在浴桶一角,一手抓着桶沿,脑袋靠在手背上,睡的并不是很深,眼睫还微微抖动着。

他过去探了下水温,已然没有了热气,不由皱眉去将她抱出来,湿'漉'漉的像只滑泥鳅,顾微凉的衣裳湿了个彻底。

小姑娘很是不耐烦的扭动着身子,被顾微凉一巴掌打在腰侧:“别动!”

周沅老实了一会儿,被放在屋里的梨木小凳上,由着顾微凉给她擦身子。

“抬手。”

闻言,她慢吞吞抬起手,指尖缓缓碰上男人的胸口,戳了一下,认真说:“湿了。”

顾微凉一顿,屏住呼吸,将她乱动的手压在腿上:“乖一点,别乱动。”

周沅这会儿自然察觉不到男人暗哑的声色,用湿哒哒的小脚蹭着他。

“……”

顾微凉抬眸,撞上周沅漫不经心的目光,忽然就不想擦了,将手上的东西丢到一边,直接将人抱着丢到床上,于是被褥也湿了。

一阵天旋地转后,藕粉床幔落下,外头余晖渐没,姑娘细细碎碎的哭声傍着轩窗外风吹树梢的声响,难得合拍。

姑娘哭的没了力气,只听见顾微凉叫了热水,便彻底昏睡过去。

第85章

85

一早,周沅头疼的柔着太阳穴,缓缓撑着床榻坐起来,衣裳便从肩上滑下来了一些。

她的寝衣并未穿戴完整,只是虚虚的套在身上,连腰带都没有绑上,低头瞧一眼,一片触目惊心的青青紫紫,彰显昨夜是如何浪'荡风'流的。

她嗓子像是火在烧似的,轻咳了两声,将帘子外的丫鬟引了进来。

秋婵边挑着帘子过来边道:“姑娘可醒了,这都日上三——”

她嘴边的话陡然一顿,见周沅脖颈上密密麻麻的红色,目光下滑,更是惨不忍睹。

她惊讶的滞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忙去倒了杯茶递过去:“姑娘快润润嗓子。”

秋婵知道昨夜顾大人叫了一次水,可并不知原来那样过后会是这个状况,顾大人也实在太不怜香惜玉了,姑娘这细皮嫩肉的,这青青紫紫得好些日子才能消下去呢。

一杯茶见了底,周沅方才找着声音:“及时了?”

“还说呢,已是午时了,方才夫人本差人来叫姑娘去用饭,见姑娘还未起身,便只好罢了。”秋婵一边念叨着,一边扶她下床,周沅双腿一颤,险些跌下去,幸而秋婵仔细扶着。

“顾微凉上朝了?”她又问。

秋婵忙应:“是,顾大人一早便上朝去了,说是待姑娘醒了,马车就在门外候着。”

周沅洗漱过后,换了身干净的衣裳,一边系着扣子一边问:“我昨晚醉了,没在人前做什么出格的事儿吧?”

“……”

秋婵一滞,果然又不记得了,她只好摇头小声说:“没,好在有顾大人在。”

周沅皱着眉头仔细想了一番,确实没想出什么出格的画面,唯一有印象的,还是昨夜后半夜,醉意被生生哭散了。

她碰了碰脸颊,想到顾微凉夜里覆在耳边说的话,只觉得燥得慌。

一番拾掇过后,周沅也没记得立即回府。都已经这个时辰,便索性传了饭,慢吞吞的用了饭,在院子里转了两圈消消食方才要走。

忽然,夏荷脚步走的急,从红木院门外匆匆进来,她脚步一停,回头等了等,随后杨姑姑便抬脚进了院子。

秋婵迟疑一瞬:“姑娘,杨姑姑来了。”

杨姑姑脸色不大好看,径直到周沅面前,叠手恭敬道:“姑娘,府里来人了,怕是要您回去见一见。”

什么人竟要杨姑姑亲自来通传?周沅不解的看着杨姑姑,杨姑姑烦忧的叹气说:“是老夫人的大儿子一家,说是来探病的,可来之前也没来个信儿递个帖子,实在没有规矩的很!”

周沅顿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方才记起来顾家还有个大儿子,顾微凉还有个亲哥哥。

之前她叫杨姑姑稍微打听过,是个在永安县做小本生意的人,叫顾鑫,孙氏从前月月多支的银两就是给他送的。

可他这么多年不上京,怎么今儿个就来了?

自打上回孙娴的事情过后,周沅对顾家的家事也多少有些耳闻,她并不大喜欢顾家的人。

再说那顾鑫,若是个关系和睦的,早早她成婚的时候,身为大哥他便应当上京来了,那会儿都没来,这会儿来怕也没什么正经事儿。

周沅这么低头一想,也顾不上腿还走不利索,便套了马车回顾府。

吴妈妈早早在门外候着,秋婵扶着周沅下了车,她便小跑着过去:“夫人,大房那家人在临安堂说着话。”

看吴妈妈和杨姑姑的脸色,周沅大抵也能猜到,这大房一家怕是没说什么好话。

她敛了敛神色:“都说什么了?”

吴妈妈一顿,转而去看杨姑姑。

杨姑姑到底是周沅娘家的人,同周沅也更亲近些,旁人不敢说的话,还得她来说。

“大房媳妇儿说是姑娘没照顾好老夫人,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此人嘴皮子伶俐,进门便数落了姑娘,言语粗糙,说话难听,姑娘大可不与这人计较,平白折了身份。”

虽是这样说,可依着身份,周沅也得喊一声大哥大嫂,哪有真不搭理的道理。

眼看这个时辰顾微凉也要下朝了,周沅索性往临安堂去了一趟。

顾鑫的媳妇儿钟连芳正陪坐在老太太身侧,又是捏肩又是倒茶的,十分体贴:“娘,就说这一两月怎么没个信儿,原来是病了,若不是王妈妈回了县里说过一嘴,我和顾鑫都还被瞒在鼓里呢,你说这二弟妹也真是。”

“我这儿还没进门呢,长廊下便听着大嫂嫂说我。”

丫鬟挑着帘子,周沅笑着迈过门槛,她笑起来两眼弯弯的,很是和气,钟连芳一下禁了声,没想这个二弟妹竟生的这般水灵,倒也不像王妈妈说的那样是个恶毒之人。

一直在旁喝着茶吃着糕点的顾鑫也抬起头,一时看傻了眼。

他们这一路来京城,都知道京城姑娘生的水灵,不比永安县那个小地方的女子,粗糙的很,可一路过来,漂亮的姑娘瞧见不少,也没瞧见这样好看的。

钟连芳拧了一把顾鑫的胳膊,这才起身说:“嗨,这便是二弟妹吧?我方才正和娘说着,还没见过二弟妹呢,二弟妹便到跟前来了。”

周沅没深究她方才说的话,只当没听见,客客气气的朝孙氏看过去,又问伺候孙氏的丫鬟:“岳大夫今日可来瞧过了?”

丫鬟忙应声:“回夫人的话,来过了,岳大夫瞧过之后说老夫人恢复的很是不错呢,已不碍事了。”

“不碍事就好。”周沅看着孙氏道。

孙氏之前因周沅吃了几次亏,现下自然也不敢再为难她,只叫她坐下,没再多说什么。不过面上还隐隐有些烦忧,这回顾鑫一家可不是她叫来的,只怕又惹的她这金贵的二儿媳妇不高兴。

钟连芳笑了笑:“怎么就不碍事了,我瞧娘还没好利索,脸色也不大好看,二弟妹可要上点心啊。”

她说着,用手肘戳了戳一旁的顾鑫:“你说是不是?”

顾鑫连连点头,故意板着脸说:“是,娘的身子骨比什么都要紧。”

周沅没去应她的话,从丫鬟那儿接过茶,慢条斯理的抿了一口:“烫了些,往后呈给主子的茶,仔细着点。”

送茶的丫鬟被这么一点,生怕夫人会责怪下来,连连点头应是。

这么几句话的间歇里,已是叫钟连芳夫妇脸色难堪下来。

钟连芳瞧着心里便不大舒服,这金贵人家的女子,连喝盏茶都这样事儿多。

周沅搁了茶盖,好奇的问:“大哥大嫂来前可是送了信儿,母亲怎么没同我说呢?我也好提前将屋子拾掇出来。”

话落,不止是孙氏,顾鑫夫妇都不由一顿。

钟连芳尴尬的看了眼孙氏,打着哈哈道:“这——诶哟瞧这,我和你大哥实在忧心娘的身子,急的一时忘了递个信儿。”

周沅笑了一下:“也不碍事儿,不知道哥哥嫂子打算小住几日呢?”

“自然是住到娘身子好利索再走,我和二弟妹不同,我这人啊田里摸滚着长大,不娇嫩,好照顾人,有我在这儿,二弟妹也能宽心些,是不是?”钟连芳说着,又去给孙氏捏肩。

“是,我也觉得这样甚好。”周沅高高兴兴的起身,面上看起来极是欢迎顾鑫夫妇住下,她招了秋婵过来:“就在临安堂收拾两间屋子,虽大哥大嫂就住个三两日,但也万万不得亏待了,从永安来京,少说也十几日,累得慌呢。”

“这…”钟连芳一怔,三两日?他们可没打算三两日就离开啊,可她欲要打断周沅时,她正一句一句吩咐着下边的丫鬟,钟连芳一句话也插不上,待她能插上话了,周沅吩咐也吩咐完,笑盈盈的瞧着她。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钟连芳叫她一笑,话也说不出来。待人走了后一口气险些背过去,瞪着眼睛说:“娘,这、这二弟妹不是明摆着赶人么?上回,孙娴那丫头也是这么叫她赶出去的?”

孙氏轻哼一声,瞥了她一眼道:“孙娴那丫头,是被拖着架上马车的,如今她对你,可要客气多了。”

钟连芳一下被唬的说不出话来,给顾鑫使了个眼神,顾鑫搓了搓手心,犹豫的试探道:“娘,这一月您院子里吃穿用度可还成?那二弟妹没亏待你吧?”

这儿子是自己生养大的,他动根手指孙氏都知道他心里究竟想什么。

这一月左右她都病着,之前差王妈妈去支过银子,被白管家给打发了回来,后来孙氏自个儿要过一回,也都被糊弄过去。

可除了支不出银子,沁雪苑处处都做的恰到好处,让人挑不出毛病。就说那岳大夫,领了周沅的吩咐,日日来请脉,开的滋补药方也不在少数。

孙氏就是想闹,那也没理闹啊!

她叹气道:“你要问我连着两月没给你寄银子,你们夫妇二人啊,急性子!为了这事儿上京城,犯不着,就不能再多等一阵儿?”

这…

顾鑫被说的脸一红,可他也是实在没了办法,拍了下大腿低头道:“娘,若不是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我、我也没脸上京求您啊!”

孙氏被他这番话弄的懵了一瞬,他家好歹也置了田地,做了点买卖,这么些年又有孙氏贴补,在永安县也算小有富贵,怎么可能到揭不开锅的地步。

顾鑫低着头,钟连芳亦是躲着孙氏的目光,有些心虚的将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

“也不过就是赔了点银子,借了印子钱去还,谁知那放印子钱的将这本利给提了上去,我、我们也是一时还不上才…”

钟连芳愈说愈小声,最后抓着粗布衣裳低下头去。

第86章

孙氏听的大惊,扶着小几起身,颤着手指着顾鑫夫妇:“你、你们糊涂啊!外头的印子钱岂是能随意借的!”

可事已至此,夫妇二人也只得低着头挨骂,这骂挨完了,左右还得求着孙氏补贴。

然而大几千两银子,孙氏一时哪里拿得出来。她平日里所有积蓄都送去县里,自己反而留不下多少。

孙氏一直觉得在顾府住不安稳,生怕哪天就什么也没了,因而也不太敢将贵重的物品留在身边,一有什么值钱的,就让顾俪卖了当了折成银子给顾鑫送去。

现下出了这么一遭事儿,她也无能为力。

钟连芳拉着孙氏的胳膊,拖着哭腔道:“娘,您了不能这么不管我和顾鑫呀,家里俩孩子还等着吃饭呢,几千两银子也算不得多少,二弟如今做官做到这个位置,就府里镶的一块砖都忒值钱,求他帮上一帮,毕竟也是自家人…”

孙氏叫她嘀咕的烦躁,只拂开钟连芳的手说:“行了,一路也舟车劳顿,先歇下,旁的事儿明日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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