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牛山在汝南郡内,其实郭嘉的计划就是让英布从汝南郡进入南阳,但他没想到的是,半月之前,便有一伙人先他一步,来到了伏牛山地界。
而这个伏牛山在原本历史上也有些出名,这个地方是周仓和裴元绍落草的地方,后来周仓追随关羽,裴元绍则因为劫掠赵云的战马,被其一枪挑杀。
不过如今的周仓和裴元绍都在漠北草原当他们的领主,生活好不快意。
头戴羊皮帽,身穿棉衣的羊衜搓着双手来到营中的大帐前,开口道:“文远将军,兄弟们又发现猎物了!”
张辽钻出大帐,开口问道:“在什么地方,有多少人马,押运的东西是什么?”
张辽一行出现在这里,并不是因为有先见之明,能预料到郭嘉的安排,而且英布虽然奉了郭嘉的命令,但想要赶到地界还需要不少的时间,能不能碰上
还真是一个问题。
他们出现在这里,只是因为汝南是个大郡,而且还在后方,秋收之后能为曹操提供不少的粮草,他们打算将汝南搅乱之后便会向其他地方转移。
按羊衜的话来说,谯郡不就是一个好地方?紧邻汝南,产粮同样不少,最重要的是,谯郡还是曹操的老家,若是将曹氏的祖坟刨了,不知曹孟德该是一
个怎样的表情。
当然,这话是在戏谑,羊衜怎么说都是世家大族的子弟,刨坟这种事无论如何都干不出来,但仅从这句话就能听出来,他对曹操并没有什么好感。
不过张辽却有些当真的意思,倒不是他喜欢刨坟,而是吕布的死,曹操同样不光彩,既然这样的话,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也不错嘛。
但是不管想干什么,总得先把汝南的事干完。
羊衜开口道:“三百郡县兵,还有一千民夫,大车估计有百辆上下,依车辙来看,车上十有八九装得都是粮草。”
一千三百人,不过民夫基本可以忽略不计,只有三百人的话...
张辽脸上的杀气一闪而逝,大喝道:“来人,吹号!”
幽远绵长的号角声顿时在伏牛山上响起,一千彪悍精壮的士卒顿时开始集结,经过这短短半个月的时间,他们依旧初步认可了自己这位将军,再加上晋
军严格的军纪,阳奉阴违的事根本不会出现。
待众人集结之后,张辽翻身上马,大喝道:“兄弟们,有活了!”
说罢,纵马向着山下狂冲而去,一千起兵紧随其后,并没有组成什么阵列,远远望去,真如一股山贼一般。
而此时伏牛山下,阳安通往汝南郡治上蔡的官道上,百余辆驴车排成长长的一队,仿佛一条长蛇一般,在三百阳安县兵的护送之下缓缓前行。
每辆大车上都紧紧包裹着麻布,用绳索绑得严严实实,从外面根本看不出车辆上装得是什么,不过从官道上积雪被碾压出的痕迹看,车上装的东西份量
绝对不轻。
远处白雪皑皑的山坡上,一名只穿着一个羊皮坎肩,双臂裸露在外的壮硕汉子正在一动不动地注视着缓缓前行的粮队,仿佛一尊亘古存在的雕像一般。
这名壮汉的身上不断散发着白气,好似根本感觉不到寒凉一般,直到粮队在接近他数百步的距离时,才猛然跳上战马,转身离去。只不过片刻的功夫,
便消失在茫茫白雪之间,唯有那一行马蹄印留在原地。
“停!”
领军的阳安县尉右手高高举起,大声呼喝,缓缓前行的粮队顿时停了下来。
在后压阵的屯长快步跑了过来,不等来到近前便开口问道:“大人,怎得不走了?”
县尉有些狐疑地看着前方,不确定道:“情况有些不对,听闻宜春、安城县的运粮队都曾在附近被劫掠过,我等还是小心谨慎一些为好。传令下去,命
将士们加强戒备,不要着了贼人的道。”
屯长有些不以为意,道:“大人未免太小心了吧?区区一伙蟊贼,能有甚本事?宜春和安城的县尉小的都见过,两个胆小如鼠的家伙,恐怕还没看到贼
人的踪迹便跑得没影了,大人乃是附近数县中武艺最为高强之人,怕什么蟊贼?”
“再者说,上蔡距离此地不过百里,子孝将军那可是天下名将,什么蟊贼敢在他的眼皮底下打劫军粮?”
阳安县尉并没有因为属下的吹捧便沾沾自喜,而是依旧凝重道:“莫要大意,你说的那两个胆小如鼠的家伙,脑袋已经被人剁了下来,并且那些押运的
士卒也没有一个活口,只有民夫完好无损,不过他们同样说不清这伙山贼的来历...”
说到这里,阳安县尉面色古怪地看着那个屯长,问道:“你觉得我们县的县兵,比两个县强悍多少?”
“不...不留活口?”屯长吃了一惊,在他的理解之中,这事应当是一伙蟊贼,比如黄巾余孽,在山中实在撑不下去了,这才冒着风险下山打劫军粮,
而那两个县尉根本没有交战便率人逃了。但现在看来,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他可不觉得阳安县兵能比那两个县的县兵精锐多少。
这一刻,他有些后悔接手这个活,本以为有些油水可捞,但万万没想到,油水还没看着,自己的性命倒是有可能送出去。
“呜呜呜...”
话音还没落下,山梁上突然响起一阵延绵不绝的号角声,三百余名曹军警惕地打量着四周。只见四周空山寂寂,只有簌簌的白雪随着号角声被震落下来
,哪有一点悍匪的影子。
屯长松了一口气,不满地叫嚣道:“不要让老子知道是哪个鳖孙敢戏耍老子,否则...”
没等他把话说完,一名眼尖的士卒突然手指前方,惊恐地叫道:“大人,是山贼,山贼!”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人一马肃立在山梁之下,北风呼啸,他扎头发的布带被风卷走,一头狂乱的黑发顿时披散下来,随着朔风狂舞。
“就他娘的一个人也敢...”
话没说话,只见那人缓缓将手中布满了缺口的大刀高高举起,一骑接着一骑便从山坡的后面狂奔而来,将并不宽阔的官道堵了一个严严实实。
这一刻,阳安县尉的脸色变得无比灰败,本以为是一群山贼,那样的话,哪怕不敌还能逃走,但面前出现的竟然是一伙马贼,他突然明白了宜春和安城
的两位同行连逃都没能逃掉。
“粮草和人头放下,你们可以走了。”
声音不带丝毫的感情,但阳安县尉的一颗心却沉到了谷底,仅凭这句话他就清楚,对方根本没有留下活口的意思!
深吸一口寒凉的空气,阳安县尉高高举起手中的长枪,呼喝道:“兄弟们,不要怕,不过一群乌合之众而已,当年几十万黄巾贼尚且敌不过几万官军,
我们又有何惧?”
“把粮车推出来,结阵防守!”
按照常理来说,这县尉的应对没有任何问题,面对骑兵,哪怕只是一群马贼之时,不要想要逃跑,两条腿永远不可能跑过四条腿,就像当年张扬还在宛
城时面对西凉铁骑所做的就是最为正确的选择。
不过如今的情况又有不同,当年的西凉铁骑不通骑射,而张辽率领的这群晋军精锐虽然没有了小弩,但只凭普通的长弓,他们也并不输于善于骑射的白
马义从。
张辽的脸上绽放出一丝冷笑,高高举起手中的大刀猛然挥下,喝道:“杀!”
千余铁骑顿时分成两股,一般嘶吼着狂冲了下来,马蹄翻飞,碎雪飞溅,数百柄布满缺口的黝黑长刀在这一刻映照着冬日里惨白的阳光,散发出令人心
悸的彪悍杀气。
另一半则取下背上粗糙的长弓,弯弓搭箭,瞄准了那些有些茫然的曹军。
县尉的呼喝没有停止,但曹军将士却本能地向后退去,怕死是人的本性,对于这群没有经历过大战的县兵来说,骑兵的威慑远远比上官的咆哮来得吓人
。
“射!”
随着张辽的一声大喝,一蓬箭雨越过骑兵的头顶,精准地落在曹军的身上,将仍在做着最后努力的阳安县尉扎成了筛子。
亲眼目睹这一幕的曹军屯长没有任何犹豫,掉头就逃,仿佛身后有索命的厉鬼正在追他一般。
随着县尉战死,屯长逃走,三百余曹军将士顿时四散而逃,但步卒想要逃过骑兵的追赶,确实是一件不可能的事。三百多曹军,包括第一时间逃走的屯
长全部被杀,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而张辽在命人补充粮草之后,将剩下的粮草全部分散给那一千民夫,最后剩下的,则化为了茫茫大雪中的烈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