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城,距离上次商议已经过去了整整三日,但袁尚却感觉仿佛过去了三年。
这三天以来,他食不下咽,睡不安寝,深怕晋军会先一步抵达邺城之下,不过到目前为止,晋军的影子还没出现,这算是一个好消息,但援军迟迟不到
同样让袁尚无比的焦急。
这日正午,审配和逢纪两人兴冲冲的冲进了齐王府中,一脸喜色道:“主公,好消息!”
“哦?”坐立不安的袁尚闻言立刻迎了出来,问道:“什么好消息?”
审配大声道:“主公,二公子和高干公子率领三万大军已经抵达阳平郡,最多两日便能抵达邺县!”
逢纪也一脸喜色道:“主公,张颌将军的两万大军已经抵达邺县北郊。”
“好!”袁尚大喜道:“不知晋军铁骑如今到了何处?”
逢纪道:“据斥候回报,周仓率领的三万铁骑刚刚过了中山国,距离邺县最少尚有三日路程。”
“太好了!”袁尚忍不住击节道:“如此说来,不管是张颌将军还是二兄、高干的援军都能在晋军抵达之前赶到邺城?”
“没错!”审配同样一脸喜色道:“而且文丑将军已经奉命将附近村镇的百姓全部迁入城中,如今邺城之中原有三万人马,如今加上二公子和高干公子
的三万大军,以及张颌将军的两万大军,城中便能有八万大军,如果算上被颜良将军拖住的马超,晋军就算十万铁骑尽数南下最多也只能凑出八万大军
兵临邺城之下。我军有坚城可守,敌军没有军械之利,又没有三倍以上的兵力优势,只怕很难攻破我军的城池。”
“好!”袁尚只感觉自己这辈子应该没有说过如此多的好字,不过他确实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长叹道:“如此一来,邺城无忧矣,两位先生可随我前往
北门迎接张颌将军!”
“主公先请。”
审配和逢纪两人肃手让道,袁尚没有任何犹豫,一甩衣袖径直向着北门而去。
片刻之后,袁尚在审配、逢纪两人的簇拥之下登上北门城楼,而袁家将校早已齐聚。
袁尚手搭凉棚向着远方望去,只见北方遥远的地平线上有一道黑线正在缓缓移动。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条黑线变得愈加宽广,不到一刻钟的功夫,一支风尘仆仆的大军已经出现在了袁尚等人的视野之中。
审配一脸兴奋道:“主公,定然是张颌将军率军赶到了。”
“随孤出城迎接!”
袁尚矜持的点了点头,朝着身后的一众文武大声下令。
“主公且慢!”
袁尚楞了一下,皱眉看着出声的文丑,问道:“文丑将军何意?张颌将军率领麾下将士于渤海、河间与高句丽人血战,孤亲自迎一迎又有何妨?”
“不是。”文丑踏前一步,伸手一指道:“主公且看北方!”
“嗯?”
袁尚、审配、逢纪等人纷纷顺着文丑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张颌大军的身后,北方的地平线上,滚滚烟尘翻腾而起,并且有些愈演愈烈的趋势。
“风沙?”袁尚楞了一下,不解道:“如今已经入冬,怎得会刮起风尘?”
“主公,是骑兵!”文丑一脸笃定道:“末将敢断定,这一定是骑兵荡起的烟尘,而起数量应该不少。”
“骑兵?”袁尚疑惑道:“如果孤没记错的话,官渡一战,逆贼罗艺投靠曹贼带走了我军所有的骑兵,张颌将军从哪来的骑兵?”
审配脸色难看道:“主公,恐怕这支骑兵不是张颌将军的麾下,而是晋军!”
“什么?”袁尚的脸色顿时变得一片煞白,惊道:“斥候不是说晋军刚刚过中山国吗?怎得会出现在邺城之外!”
逢纪大声道:“主公,如今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如果再不想办法应对的话,只怕张颌和他麾下的两万大军危矣!”
“这...”袁尚收回远眺的目光,只见张颌率领的大军距离城门最少还有千步之遥,不禁大喝道:“立刻开启城门,接应张颌将军入城!”
“不可!”审配急道:“主公,如果来得的真是晋军铁骑,此时打开城门已经来不及了,搞不好还会被晋军铁骑趁乱夺了城门!”
“那怎么办?”袁尚有些惶然道:“难不成看着张颌将军的大军被敌军击败?如此一来的话,我军又凭什么坚守城池!”
逢纪突然开口道:“主公,不如令张颌将军率军列阵,与邺县为掎角之势,如此我军也能从城墙上支援张颌将军,如何?”
“这...”袁尚有些犹豫,让他放弃这两万余大军,他肯定舍不得。要知道这可是常年和高句丽人大战的精锐,远非城中那些基本上没见过血的大军能
够比拟的。同时他也清楚审配说得没错,别看如今晋军距离邺县城门还有一定的距离,但骑兵的速度极快,两万大军纵然阵形齐整,丝毫不乱,想要尽
数通过城门也不是一时半刻能够办到的。
被骑兵抢占城门绝对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那便...”
“主公,此计不妥!”
袁尚正准备下令命张颌率军列阵之时,一声大喝猛然响起,众人回头望去,只见出声之人正是如今邺城中唯一的大将文丑。
审配眉头一皱,没好气道:“文丑将军觉得有何不妥?”
文丑没有理会审配,只是对袁尚道:“主公,正南先生之计对普通骑兵确实有用,但对晋军来说却没什么用。”
“为什么?”
“因为晋军纵然是骑兵亦身披铁甲,末将听闻张扬麾下甚至有一支铁骑连战马都覆盖在铁甲之中,我军的弓箭手对他们根本毫无作用,如果张扬用这支
铁骑冲锋的话,我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晋军铁骑攻打张颌将军,同样难免这支精锐被覆灭的命运。”
审配的脸色有些难看,但他清楚文丑说的没错,掎角之势是建立在城内城外的两支大军能够互相支援的份上,就如同张扬在代县之外设立的两座大营,
如果袁尚根本不敢出城野战的话,那张颌在城外列阵有什么用?
文丑却没看到审配难看的脸色,自顾自道:“不仅如此,张颌将军如今定然来不及扎下营寨,军中也不可能带着鹿角赶路,步卒在野外被骑兵冲阵,想
来无需末将对诸位大人说会有什么后果。更为可怕的是,如果张颌将军在城下覆灭的话,城中的将士定然会士气低落,未战先惧,再想坚守城池只怕千
难万难。”
“晋军铁骑若是围城的话,二公子和高干公子的青州军只怕也无法入城,仅凭城中的三万大军,只怕...”
袁尚的脸色已经变得一片铁青,听到这里没有丝毫犹豫的问道:“只怕什么,文丑将军直说便是。”
“末将只怕连一月都无法坚守。”
“不可能!”审配大怒,喝道:“文丑,尔究竟是我军大将还是小人屠的走狗,邺县乃是河北第一雄城,城中粮草辎重充足,又有三万大军,纵然小人
屠拥有十万铁骑,但轻易之间岂能攻破邺城?”
“正南大人,末将只是就事论事。”文丑冷冷的扫了审配一眼,沉声道:“大战一起,未算胜,先算败,这点道理应该无需某这个粗人来教大人。”
“至于大人所说的河北第一雄城...虎牢关是否为天下第一雄关?又在小人屠的手下支撑了多久?”
“那你说该怎么办,打开城门,放张颌入城,可如果晋军铁骑夺下城门的话,只怕我军连一月都无法坚守,那样便顺了将军的心意?”
文丑没再搭理审配,口舌之利本就非他所擅长,今日争辩也只是不忍心看着张颌覆灭于城下而已。
对袁尚抱拳施礼,文丑一脸郑重道:“主公,末将愿率军接应张颌将军入城,退却强敌!”
“主公,万万不可!”审配闻言大急道:“此时打开城门无异于自取灭亡,智者所不为啊!”
“在城中等死便是智者所为?”袁尚冷冷的瞥了审配一眼,道:“今日孤若是坐视张颌将军这两万大军覆灭,城中的大军是否会兔死狐悲,孤又如何继
续统率大军?”
说到这里,袁尚一把抽出腰间宝剑,大声下令道:“文丑何在?”
文丑踏前一步,抱拳应诺道:“末将在!”
“孤与你一万大军,立刻出城接应张颌将军入城,孤亲自率军在后,与你压阵!”
“末将领命!”
审配神色安然,回头与一旁的逢纪对视一眼,两人同样摇了摇头。
而随着袁尚的一声令下,高高悬起的吊桥缓缓放下,紧闭的城门吱呀一声轰然洞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