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禁去想,如果他早年没有执着报仇报复,而是想办法带着弟弟妹妹们一块儿逃走,会不会更好一些?
可惜啊,生活里没有如果。
正想着,身上突然湿了一片。
他低头去看,就见趴在自己身上的胖家伙嘴上、下巴上都湿哒哒的,正拿着奶瓶冲着他呵呵乐。
张峥再看看自己身上湿哒哒的那一块,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刚才一个没注意,也不知道这小家伙一共是往他身上吐了几口水,还全部都吐在他裤子拉链的位置了。
这都五月份了,天倒是不冷,但是这让他怎么见人,怎么走出去?
他将胖小子的奶瓶给夺了过来,小家伙又开始叫唤起来,颤悠悠站起来顺着张峥的身体趴在他肩膀上去够自己的奶瓶。
一大一小一个逗一个闹的,张岚见状也没忍住破涕而笑。
之后他们兄妹俩也都不约而同的不再提那些让人伤感的话题了,反正是互相之间也都知道这倾诉相较于事实是轻描淡写了,各自心里都知道对方的不容易,重逢不容易,没必要弄得一直抱头痛哭。就尽量是捡些轻松的话题去了解对方的生活和状态。
张峥问张岚孩子们的事情,参加石油城考试的事情,张岚呢,就问外面跟国内的不同,问着问着,她突然想起来一事,问道:“哥,你知道我嫁给菜头了?”
张峥正一手一个抱着开开和胖胖举高高呢,闻言淡淡然的解释道:“听浓浓说的。”
沈华浓正好端菜出来,“听我说什么了?”
张峥动作略略一顿,望着她笑道:“说岚岚嫁给菜头的事情了,那次机场碰到你,你说的。”
说你个大头鬼。
肯定是之前偷着回去看过的!
沈华浓到底是没有当面戳穿他,“嗯”了一声,“准备吃饭了,我去喊老太太回来,霍庭今天在外面吃不等他了。”
“今天吃什么?有咕咾肉?”张峥岔开话问道。
沈华浓暗暗白了他一眼,还是道:“有呢。”除了刚端出来的一盘白切鸡和上汤苋菜,灶台上还有一大碗的咕咾肉和一碗酿茄子,一盘黄瓜炒蛋,全部都是粤菜,“在港城没有吃够咕咾肉还惦记呢?”
“外面的总是差点味道,自己一个人又懒得去做。”
这是他俩才知道的秘密,那会他还是宋达的时候就馋沈华浓做的这道菜,当时沈华浓故意不给他吃。
这个事情张岚是不清楚的,只跟着附和道:“我记得爷爷以前做这道菜,都是自己熬山楂酱,泡酸黄瓜,早几天就开始准备,不过,现在做菜都是图省事,不耗那么多功夫,就是我自家里做也就是放醋放糖,这就已经很不错了。浓浓做饭倒是讲究,闻着这个味道像是老味道。”
“过几天还能不能弄到鳜鱼,想吃臭鳜鱼吗?”
张峥闻言就笑得眉目舒展,嘴上说着:“那多麻烦。”
“那不做了?”
“想吃,有时间就做点尝尝,对了,昭昭呢?几点放学?”
“这个时间也应该快到家了。”
“再等等,不着急。”
正说着呢,院子外就传来了昭昭的声音,她推着晓晓的小车走在最前面,疯跑着进来的,在院子里还没有尽兴,又绕着跑了一圈,车里的晓晓又笑又叫的,坐在车里也不安分,霍老太太气喘吁吁的跟进来嘴里念着让两个孩子当心着点儿。
张炼和昭昭一直是一起上下学的,两个小姑娘在院子里玩闹,还有霍老太太跟着,他先进屋来准备帮忙,进门就发现有客人来了。
沈华浓一本正经的跟他介绍说:“这是港城同胞,给我们石油城捐赠了设备的张先生。”
小少年上前打了招呼:“张先生,你好。”
张峥呢,也将同胞的矜贵和热情拿捏得恰到好处,张岚也收敛了情绪,这是不约而同的打算瞒着孩子们,怕他们藏不住事情,在外面说漏了嘴,再生什么枝节。
张炼还是年纪小,没忍住一直偷瞄张峥,总觉得这位张先生虽然口音和气质都迥然不同,但是长得真的很像是驴蛋,可后来昭昭进屋来,也没有认出张峥。
不过,昭昭当时年纪不大,这又过去好几年了,家里没人提过张峥,这要是张峥主动跟她提起来以前的事情,没准有点印象,现在不记得也说得过去,让张炼狐疑的是他师父的态度,他摸到厨房去问沈华浓,“师父,你觉不觉得这个人长得有点像宋达啊?”
沈华浓很认真的欺负小朋友,“有吗?哪里像?那个宋达长这样?”
张炼:......没有吗?
“去洗手帮师父把菜端出去,就准备吃饭。”
这顿饭吃得张炼越发狐疑,总觉得越看越像啊,而且,这张峥一直抱着胖胖不肯撒手,是不是要躲着他的注视啊?怕被他给认出来?他改头换面是想干什么?
他哪里知道张峥这是要借着胖胖这个罪魁祸首遮挡因他造成的尴尬呢。
被小少年盯得多了,张峥干脆将对方抓了个正着,“细佬仔,望咩嘢?”
张炼:也算是确认过眼神了,又好像不怎么像。
饭后,张峥要走了,霍庭没回来,张炼作为家里的男子汉送人出门,等张峥走开了几步,他还不死心的喊了声“宋达!”
张峥没回头,就是一面享受着晚风吹过潮湿的裤裆的尴尬,一面心里暗暗嘀咕:这小家伙戒备心怎么就这么重呢!
霍庭是后半夜才回来的,那会沈华浓都带着孩子们睡了一觉了,跑了一天,晚上又陪孩子们玩了一会挨个的哄睡也是真的累了,他回房后挨个给孩子们把尿,这窸窸窣窣的又将她弄醒了。
沈华浓睡意朦胧的问道:“还去京城不?”
“去,但是往后推迟两天,可能会跟张伯伯他们一块儿去。”
“他们还准备去京城吗?之前不是说回老家看看就走吗?”
“嗯,还没有定,可能去也可能不用去,先看看情况再说。”
沈华浓打了个呵欠,人精神了一些,问道:“什么情况?......为了那件事?张伯伯不是说也不知道吗?能帮上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