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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节

说到工资,丁朗还特意提醒顾骋,确认一下自己的片酬到位了没有。拖欠片酬的事情在圈子里已经司空见惯了,尤其顾骋又是新人,连自己的经纪人都没有,这种情况就很容易吃亏。

其实也不是没有。

当时看合同的时候,霍誉非还主动请缨,说要当顾骋的经纪人来着。

想到这里,顾骋心里好笑,吃饭的时候抽空给霍誉非发了一条短信,问自己的“经纪人”这种情况要怎么处理。

很快霍誉非就回了一条,问他开拍的时候有没有给签支票?

这个时候片酬的发放一般是开拍之前结一部分,上映之前结清剩余,然后分红另算。顾骋这里就没有分红了,按照惯例,开拍之前他应该能拿到一张约定付款日期的转账支票,一般在开拍半个月到一个月就能够提取。

顾骋回给他说没有。

霍誉非很快回了一条“那就交给经纪人来处理吧=3=~”。

顾骋:“?”

霍誉非:“=3=亲亲宝贝。”

顾骋哭笑不得,他的“?”问的不是这个表情符号是什么意思,而是霍誉非打算怎么处理。

这会儿李贺开始带头敬酒,他也没有继续问下去。

许多人齐心协力做一件事并且还做成,带来的凝聚力不是一丁点儿,眼看电影拍完,离别在即,不论拍的过程中怎么样,这个时候都有点不舍。

同理可得,不论拍的过程中被赵导劈头盖脸骂了多少次,这时候都有点感触。

更不要说顾骋本身就很感谢赵猛。

虽然说起来他恐怕是整个剧组被骂的更惨的一个。

等到大家敬完一圈,顾骋又特意去给赵猛、李贺还有曾双桥敬过一杯。

大概是喝的有点上头了,曾双桥也动了真感情,突然把顾骋拉近自己,压低声音跟他说:“这话本来不应该我来说的,但是顾骋,你年纪太轻,我又怕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吃了大亏,你明白吗?”

顾骋扶住他:“曾哥,你是不是有点醉了,先坐下缓一缓。”

曾双桥挣开他的手,不停地摇头:“我是喝了不少酒,但是没醉,也是喝了酒才能跟你说说这些。圈子里,你是没有见过,什么肮脏事儿都有,但是呢,路都是人自己选的。无论你要走哪一条,自己都不要后悔。怎么样才能不后悔?那就是做人要正,行得正走得端,咱们就不怕事,你说对不对?”

顾骋只好点头:“对。”

曾双桥还是摇头:“你根本就没听进去我说什么,刚来电话,说让尽快给你打钱。反正合同上当时怎么签的,我们肯定一分钱都不会扣,但是这钱要怎么收,你自己要想好……想好……”

顾骋被他揪得袖子都变形了,一边的李贺终于看不下去,伸手把曾双桥胳膊扒拉下去,让顾骋自己回去喝酒,不要管他。

但是喝了酒人力气大,李贺手还没松呢,曾双桥就站起来了,非要拉着顾骋推心置腹,并且声音一下子大了起来,说到后面开始点名大骂圈子里性交易,噼里啪啦爆了一堆料。听得其他人目瞪口呆,要不是赵猛发话,说不定转头就要给报社的“朋友”发消息打电话了。

李贺看他这个样子,也挺烦的,干脆让顾骋帮忙,先把曾双桥哄着到旁边的休息室里醒酒。

等安顿好曾双桥,没有着急让他回去,而是叫住了顾骋。

李贺手里摸着一根烟,靠在走廊上组织了一下语言:“顾骋,老曾说的那些你也不要放在心上。”

他停顿了一下,委婉的代替曾双桥道歉:“老曾不知道你和霍少的关系,也是关心你,没别的意思。对了,片酬的话这两天就会转过去。总之……哎,你不要多想。”

说完拍了拍顾骋胳膊,就准备回去。

被轻轻、却又坚定的拦了一下。

铺着厚厚地毯的走廊里安静的没有一丁点声音,顾骋看着李贺问:“霍誉非投了多少钱进来?”

第83章 这样子呢?

钥匙插进锁孔,轻轻一转,就把房门打开了。

夕阳的余晖从窗户外面泼洒进来,先是洒在铺着坐垫的飘窗上,然后是起居室厚厚的地毯,水杯、白瓷花盆、植物的叶片上,全部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边。顾骋习惯性的把钥匙挂在鞋柜上面摆着的那个陶瓷兔子的耳朵上,忽然低头看了看脚上的鞋子,后知后觉的发现,家里很多东西都和兔子有关系。

一开始只有一双小兔子拖鞋,后来有了小兔子睡衣,然后是小兔子水杯,小兔子擦手毛巾,各种各样的小摆件,不知不觉家里就成了兔子窝。

这些都是霍誉非时不时从国外带回来的,基本每次回家都要带上一两样,有时候两个人逛超市、商场,看到精致可爱的兔子造型的东西,霍誉非眼睛就挪不开了。

顾骋都觉得好笑,一个大男生怎么这么喜欢小兔子?

但其实也……挺可爱的。

他又瞅了瞅耳朵上挂着钥匙的陶瓷兔子,伸手小心翼翼的把钥匙扣转正,打量了几秒,踩着拖鞋去卧室换衣服。

很快,卧室里传来柜子合上的声音,卫生间里响起水声,之后,厨房门被打开,传出了叮叮当当锅碗瓢盆的撞击声,然后飘出了菜香。

电影拍摄完成,他好像前一秒还像是陀螺一样飞速自转,后一秒就“吧嗒”一声落在地上。

明天就开始放十一长假,玉宝斋又新签了两个模特,他的工作量一下子减少了很多。

玉熙和他谈过这个事情,解释是业务发展的需要,让他不要多想。随着玉宝斋国外市场不断打开,对模特审美的需求开始转变,顾骋的风格定位显然不再能满足市场受众。

而他现在也确实不缺这一份收入。

就像李贺说的那样,几天之后片酬就汇入了他的账户,看着提款机上显示出的那么一长串数字,顾骋……心情还有点一言难尽。

对普通人来说,这可能是很大的一笔钱了。对顾骋而言,这些才只是一个开始的开始。

他本来计划用这笔钱投入股市,试一试身手。

而直到现在,这些钱还好好的躺在银行卡里。

顾骋吃完饭,收拾了餐桌,洗碗,把厨房收拾整齐。一时之间竟然有点不知道要做什么。

窗外的天色已经渐渐暗淡下来,一扇扇窗户,接二连三的亮了。

顾骋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想起去年的这个时候,他和霍誉非才刚刚认识。

那时他和前女友分手不久,长期劳动过度,心脏不堪负荷,在球场上心跳骤停。如果不是霍誉非在身边,很可能再就睁不开眼睛。因为缺氧而神思恍惚之际,被毫不吝惜的渡以宝贵空气。那样近的距离,从那明亮而深邃的眼睛里,他清清楚楚看到了紧张和关切。

可能是这一瞬间,他心动了。

他被医生告知患有重病,心情沉重从医院走出。

香樟树广卵形的树冠不为所动,依旧蓬勃向着天空舒展,午后的阳光被筛成斑斑驳驳的亮块,随风簌簌而动。校园里静悄悄的,站在树下的那个人,忽然抬头看过来,朝他一笑。

可能是这一瞬间,他心动了。

然后呢?

他们相识,渐渐相熟,同进同出。

他不由自主就想对这个人好一点、更好一点。

尤其是,对方对他也那样好的时候。

尽管后来才知道,这里面有许多一厢情愿和误会,顾骋仍旧觉得霍誉非很温柔。

不论是陪他吃各种各样的路边摊,主动帮他课上签到,还是挤在冰冷潮湿的宿舍,都做的心甘情愿。

不论是不做多问把生日“分他一半”,还是在他拿到检查结果万念俱灰的时候赶来身边,亦或是耐心为他解释最简单金融概念,都做的理所当然。

顾骋从来没有被人这样温柔的对待过,他特别特别感动,也特别特别珍惜。

更何况,这还是自己放在心尖尖上,小心翼翼喜欢着的人呢。

顾骋长长呼出一口气,两只手盖在了眼睛上,然后慢慢滑进了头发里。

安安静静,一切都安安静静。

只有他渐渐激烈,又慢慢平缓下来的呼吸声。

然后平缓的呼吸也变得很轻,很轻很轻。

直到被骤然响起的铃声打断。

顾骋站起来找到手机,果然是霍誉非的。

李贺在庆功宴之后,亲自给霍誉非打了电话,无论是他投资人的身份,还是和李泽的关系,都很有必要跟对方解释一下情况。

霍誉非当晚就打给了顾骋,对方没有接,他有点慌。

然后第二天又打了一次,这一次打通了。

顾骋态度很正常,但就是很正常才不对劲。

刚好这时非洲那边出了一点状况,项目不得不暂停,虽然每停工一天,所造成损失都是一个无比巨大的数字。但往好的方面想,霍誉非就可以趁这个机会回国一趟。

这一次他没有搞什么惊喜之类,提前就告诉了顾骋时间,本来应该中午就能到的,但是航班因为天气原因起飞推迟了,就晚点到现在。

电话里传来熟悉的声音:“下飞机了?等等我过来接你。”

霍誉非把用肩膀夹着手机,把搭在胳膊上的外套换到了另一边,弯腰取出行李箱,跟司机打了个手势:“不用了,都这么晚了,在家等等我,一会就到。”

“东西多吗?”顾骋说着已经走到了门口,从兔耳朵上取下钥匙攥进手心,“我打的过去,很快的,等等我,好吗?”

他说着推开了门。

刚好电话里霍誉非问:“你出门了。”

顾骋说:“出来了。”

霍誉非就停下脚步,嘴角弯弯:“好吧,我就在原地等你。”

顾骋“嗯”了一声,一边下楼一边嘱咐他:“找一个快餐店之类的地方坐着,我到了给你打电话。”

结果听到对方在电话里说:“身上没有钱了。”

顾骋下意识确认了一下自己带了钱包,同时问他:“机场里有换币的地方吧,去换一点。”

霍誉非这一句就有点撒娇了:“外币也没有了。”

这句话明显是在忽悠人了,也不知道谁刚刚还说要自己回来的。

顾骋正想要戳穿他,突然又想起来,就算是身上没有带钱,对方也未必没有办法自己回来。

到嘴边的话又收了回去,温声道:“那你先点东西,等我来结账,好不好?”

电话里突然没音了,他抬起手机看了眼,又重新放回耳朵边:“誉非,听得见吗?”

耳朵边忽然传来一声,“听得见。”

顾骋一抬头,就看见霍誉非穿着一件米色的风衣,站在距离他不到五米的路灯下,身上落上了一层薄薄的光影。

夜晚的树叶沙沙作响,路灯的暖光给他站着的地方画出了一个明亮的圆。

他的小向日葵嘴角天然带笑的对他说:“宝贝,你接到我了!”

顾骋控制不住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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