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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节

她的几句话,让这位少年老成的天才如孩子一般开心,正欲更深的探寻,鹿禹稱低头,和她亲昵地额头抵着额头,轻抚她的脸颊:“我听你的。”

他说。低头在她唇上啄了一下。

然后倏然起身,绕过客厅进到书房去。

陆之暮垂手看池子里接满的水,赶忙抬手拧上。却不由得发起了呆。

为了他那句乖顺无比的“我听你的”。

她大概是魔怔了。

——

书房的门半掩,鹿禹稱进来后径直坐到靠门的沙发坐下,双手交叠放在唇边。

余响调侃他几句,然后转过去和鹿父说正事。

过了会儿,鹿父对着鹿禹稱开口:“禹稱,我这次去冰岛的时候碰到了言昭。他托我问候你,说你们许久未见。”

鹿父看着鹿禹稱漫不经心的表情皱了眉:“我记得你们以前是很好的朋友,后来怎么突然淡了?”

余响张了张口,没有插话。

正文 41.第41章

鹿禹稱的爸爸在这里留了大概一个星期。

每天他都主动要求去别墅住, 陆之暮白天偶尔有戏, 小成本剧组赶工很紧, 公寓也就留给了她和鹿禹稱。

这让她一面有些愧疚, 一面又十分侥幸。

起码不用想方设法解释自己一定要睡沙发这件事。

偶尔几个人还是会在一起吃饭。

陆之暮和鹿父也慢慢熟识起来。鹿父是一个特别健谈的人,虽然不算年轻,但他眉眼间的风华难掩, 鹿禹稱和他有好几分的相似,这样看来优质基因的力量可真强大。

陆之暮慢慢地知道鹿父是南极科考队的成员,一生致力于冒险, 几乎走遍了大半个地球。从热带雨林的茂密到极地冰川的开阔, 陆之暮听得津津有味艳羡不已。

是真的艳羡。有多少人,一辈子也从未走出过自己待着的小小方圆,一生未得见这个世界的美丽和状况, 还以为自己窥见的便是全部。

鹿父许是难得遇到有缘人,同她谈得便多了起来。谈到兴起处, 偶尔会慨叹一声:“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禹稱。”

陆之暮表示不解。

他笑着作答:“我作为一介凡人,因为心中的执着, 用脚一步一步丈量这个世界。可我这个儿子啊, 生来就是天才。你知道什么是天才吗?”

陆之暮静静听着, 她先前也思考过这个问题。

“天才就是,凡人终其一生都无法到达的高度和广度,他们与生俱来。他脑海里心中的世界, 比我们所能想象到的, 宽泛太多太多了。”鹿父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位置, “就是这个,意识的世界。它蕴含着生命的真谛。”

鹿父说着又长叹一声:“之暮,作为父亲,你不知道我有多庆幸禹稱还能遇见你。”

“从他很小的时候起,我们便发现他是个天才,那个时候的他和别的孩子都不一样。一面是他黑发黑瞳的亚洲人模样,一面就是他过人的智慧。禹稱渐渐也发现了别的孩子对他的异样,越来越沉默寡言。他开始故意犯错,故意表现得像个小傻瓜。”

“可是你知道吧,有时候天才想要变笨比普通人想要伪装得像个天才难多了。孩子们都嘲笑疏远他,老师摇头感叹他失去的聪明。从来没人能看透他小小心灵里的温柔和渴求。”

陆之暮听着,如鲠在喉。忽然失了说话的力气。

“也怪我和他妈妈。其实我们非常相爱,禹稱应该从来不这样觉得吧?”鹿父冲着她笑了一下,眼里有着愧疚。

陆之暮咬着下唇,她想到鹿禹稱对于家人的态度和感受,垂了下眸,微微摇头,选择了撒谎。

鹿父仿佛料到她会这么做,依旧笑着:“你知道,有时候一群普通人里出了一个特例,即便他是天才,也会被当做怪物。就好比这世上如果有神,有一天他被下放到人群里,人们第一反应不是他能拯救苍生,而是恐惧。我们作为他最亲近的人,也有着恐惧和不安。更多的是无所适从,不知道要怎么去把一个天才培养长大。他好像生来就有着成熟的心智,外表再怎样脆弱,都是一个没有童年的冰冷生命体。”

“那时候,我致力于自己的科考项目,时常一年半载不回家。禹稱的妈妈从小家境很好,她和禹稱的外婆一起带禹稱,也从来不觉得苦。”

“这么多年,不论我们如何努力,都无法让禹稱像是明白这世上有千百种人千百种思维一样明白,这世上也有千百种爱情,在一起是为了爱,有时候分开和等待也是为了爱。”

“我跟他妈妈先前担心他会就此孤独一生。有太多天才的先例了,我们也不是什么好榜样。”鹿父收回沉思的目光,对上陆之暮的,眼眸中有着浅浅星亮,“真的,之暮,幸好禹稱能够遇到你。”

陆之暮哑口无言。

她心里像是刚刚被狂风过境,虽然渐渐平息,但那废墟无法收拾。

她也受不起鹿禹稱父亲这般道谢。她目的不纯,她有愧。

隔了会儿,她抬起头来,特别真诚地看着鹿父:“叔叔,你不知道,是我有多幸运遇到他。”

是真的庆幸。毕竟如果论起来,她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怪胎。不知自己余生是为何。

走廊里传来脚步声,紧接着阳台的门被推开来。

鹿禹稱皱眉看着这边两个谈了半天天的一老一小,一脸怀疑:“你们在聊什么呢?”

鹿父了然地冲她笑了一下,又将幽深的目光对向透明玻璃外的繁华城市景象。

陆之暮回过头来冲着鹿禹稱傻笑。

她从椅子上起身,一瘸一拐地往他身边去,整个人马上被他扶住半架起来。

鹿禹稱垂眸看她,脸上有着不满的孩子气。

没有童年……是吗?陆之暮内心浅浅回想了一下,鹿父许是离开太久了,她怎么觉得鹿禹稱一直都是一个孩子一样呢。

孩子一样赤诚,孩子一样喜怒简单。

只是他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倾诉对象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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