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泱心中暗自庆幸:
还好进的是自家的店,还好掌柜是暗卫出身的季扬,还好颍王想借这件事拿捏自己,才选择这样的方式让她见到广延。
她眉眼弯弯笑道:“义兄说的是什么?我怎么一个字也听不懂。六郎向来不好为人师,若他给你改字,你还要当面谢他才是。”
齐王出京之日,便是颍王到圣上面前出首他之时。但他刚才看到洛泱独自进了西市,便想顺手牵走这只肥羊。
他知道齐王到太后跟前求了亲,更是在上元节晚上,肆无忌惮的牵着洛泱在灯市上乱逛,那是他在临走前宣誓主权。
可惜这是把双刃剑,无形中他也暴露出自己的软肋。。
在颍王的想象中,小女子必会大惊失色,为了齐王而妥协,只要她服软,那他就有办法让她求饶。
他的两个护卫去截广延禅师,还有两个护卫正在门外,马车都准备好了。
此事万无一失。
洛泱在“赛江南”里的表现很正常,她和她的婢女一刻也没有离开他的视线,颍王没想到她会这样回答,一点也不顾及六郎。
“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说,这对六郎、对苏家都好。”
颍王绝不相信改字的把戏不是他们干的,一想到自己那日被齐王利用,他就恨不得立刻将眼前这个女人揉碎。
这应该比伤害齐王本人,还要令他难受吧?
自从齐王勾搭上东都苏家就硬气了许多,他甚至发现,自己的对手确实在不断减少,可自己的势力却不见长,反而是齐王的优势越来越强。
就连看上去权势熏天的王守澄,可他除了禁军,什么权利也没拿到。
这次大臣推举齐王出征之所以顺利,就是王守澄在撺掇圣上:若是边军西征失败,齐王回京领罚。
若他们真将吐蕃占领的几座城池收了回来,那他和主将苏元枫,会不会因战功生出不臣之心,就需要圣上好好考量考量。
所以,在颍王的眼里,今日离开京城的齐王无论胜败,都已经废了。
苏知远父子再强,也只有同州两万兵马,苏家最大的靠山珍王已经倒下,他若是还想拥立鲁王李永为太子, 最好的办法就是休管闲事, 保存实力。
而苏洛泱这脑子聪明会赚钱的小宝贝, 莫说现在还没有嫁给齐王,就算她是齐王妃,圣上也不会轻易放过她。
与其到时便宜圣上, 还不如自己先下手为强。
“就是到了萧太后面前,我也这么说。”洛泱有点让颍王失望了, 她微笑道:“您要没什么别的事, 那我可要回府了。”
“既然你提起萧太后, 那你随我进宫一趟如何?物证我可是拿到手了,人证很快也会带到, 京城的大门已经对六郎永远的关上了,你又何必执着于他?”
洛泱这才知道,情况比仇公武传出来的话更糟。
她脸上神情的微妙变化没有逃过颍王的眼睛, 他不由得朗声大笑起来:“李奏能给你什么, 我李瀍一样能给你。”
一时得意忘形, 竟然伸手去揽洛泱的腰, 她扬手一个巴掌打了过去,桃花针气得竖起了针尖, 趁机在颍王脸上狠狠扎了一下。
“你这个毒妇,竟敢对本王使暗器!”
“你应该庆幸暗器上没有毒!”洛泱冷冷道:“我要是做错了什么,我义母、我母亲自会责罚我。你把我当艺姬一样, 当街搂搂抱抱,你既然不把嫡母放在眼里, 就让你祖母来管教你!”
这里是西市食街,虽然人比平时少很多, 但还是引来了一些围观者。洛泱最后那句掷地有声,就连不明就里的百姓也觉得这位小娘子说得不错, 对着颍王指指点点起来。
季扬急急忙忙挤过来,在与洛泱擦身的片刻,他低声道:
“人已交给阿夔。”
洛泱这才真正松了口气,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去。
跟着季扬一起过来的阿夔在人群之外,他取下腰间挂着的酒囊仰头灌了一口,又递给身边的兄弟们也都喝了两口,他手一挥:
“走, 麻袋准备好。”
颍王捂着脸恼怒的上了马车,到了车上松开手一看,手上根本没有血,摸上去也没有伤口, 只是被针扎的地方好痛,想起洛泱的话,他不由得有点后怕:
若是暗器上有毒,只怕毒发身亡,太医也不一定找得到伤口在哪。
他越想越气,李奏拿他当枪使,在洛泱身上也没占到便宜,看来只有动真格的,才能让你害怕。
“跑快!去大明宫!”他冲着赶车的护卫吼到。
马车叮叮当当的小步快跑起来,很快到了行人很少的官宦住宅区。
忽然马车急刹车停了下来,原来是前面站着几个大汉,个个披着白色羊皮,和雪色混在一起,差点没看见,护卫骂道:
“没长眼......”
话说半截没了声响, 颍王正觉得奇怪,车门被打开了,他眼前一花,整个脑袋都被罩了起来,同时两只手也被制住。
那人在他身上摸了一遍, 将装着金瓜子的钱袋、揣在怀里的那张诗稿全都摸了去。
颍王很快被松开, 他鼻子里闻到的酒气,让他第一感觉就是酒壮人胆出来打劫的,抢了钱,应该就没事了。
哪知他刚喘一口气,一顿棍棒打了过来。
多亏王府的马车棚高大,要不棍子还使不开。
那些一身酒气的人很快散了,颍王好不容易才把头上罩着的麻袋揭开,大声叫到:“来人!来人!抓刺客!”
那两个被一棍子打晕的护卫,这才迷迷糊糊挣扎着爬起来:“殿下,要报京兆府吗?”
“给我追,把本王的东西追回来!”
他惊慌的摸着身上每一个可以放东西的地方,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身上的金子、玉佩、匕首,所有东西都不见了,包括那张从广延禅师那里得来的原版联句。
京兆府召集金吾卫、不良人、巡使,请他们帮忙一起找几个身材高大,身披白羊皮的醉汉。
京兆尹叫苦不迭,这些盗匪胆子真不小,刚过完正月十五,趁着巡街的人减少,竟敢当街劫持亲王。
阿南过去拍拍万年县尉的肩:
“放心,兄弟有事,我们不会袖手旁观的。既然是喝酒的人,那就从酒肆查起。”
出了县衙,阿南笑道:
“走吧,有人还等着我们,喝口酒暖暖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