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刘希玉肯定地点点头,“四天前夜里,小河村郑东家夜里进人了,民兵吵嚷了半夜。第二天没发现啥,到了咋天晚,我就发现那几个旧防空洞一直被人看着。但我试过几次,白天、黑夜都接近不了,只能等你们来了强攻!”
四天?
也就是说,省厅的高级侦查员三天前暴露,那正是陈沙河去找我的前一天,在这个封闭、荒芜的小山岬内,他们被小鬼的人缠住了,再未脱身!
半个月前,龙湾村柳家大院夜里出事,死了不少人。从那开始,徐家营子和小河村就被刘希玉的人盯着。省厅得到“老鬼”欲在除夕夜出逃的情报后,我更担心“老鬼”会提前行动,因此就命刘希玉日夜守在这里,严密监视这个面朝大海、无人关注的荒凉岬湾口。
这是正义与邪恶的较量,“老鬼”曾给李珉写过索命的纸条,我就必须确保铲除“老鬼”黑帮,如果可能将亲手处死他!
项东升和骞小兰、刘希玉、兰春英都看着我,他们在等着我的决定。
但这决定着实不好下,省厅的侦察员我们必须解救。此时不能通报给陈沙河,一般监视路口的警察装备太差,发起行动会损失太大。等大队警察来了,动静闹大了势必暴露,因此我决定此事由我们来办!
看一眼腕表,已经接近午后三点,最多再有不到两个小时,天就要黑透了。
根据刘希玉的判断,小鬼的人控制小河村边那片荒凉的山岬。即使那个废旧防空洞攻不下来,在“老鬼”逃走前,他们也会一直包围着这个荒凉的小山村,既防止出逃秘密被暴露,同时也把条子的注意力吸引在那里。
气温太低,两位侦察员就是没有负伤,也坚持不了这么长时间。必须马上施救,而且要确保一击而中,不能走漏一人,如果惊动“老鬼”,我们的筹划可能就要功亏一篑!
我看着弟兄姐妹们,“救人要紧,我意由我们来突击!”
“同意!”
“我也同意……”
关键时刻,项东升、骞小兰、刘希玉和兰春英无一人有异议!
于是我留赵小篮呆在这个废弃工事里监视断崖下的岬湾,刘希玉带着我们下山。
这里是北坡,顶风下山更难,好容易下到海边,回首向上望去,高高的断崖仿佛远在云端,朦朦胧胧,险绝异常。
顶着寒风深一脚浅一脚走过山岬内的海滩,又开始上山。这段山岭刚才在断崖顶端看着不高,其实也有百十米高。越过山岭,眼前的形势便一目了然。
原来这也是一个海边小山岬,山岬两边是当年村民响应“深挖洞、广积粮”号召,挖出的一些零零碎碎的防空洞。山岬边有一所废弃的院落,过去是养海带用的。控制对面废工事的人,便以这个废弃院落为基地。
此时工事边的一堵断壁后,有两人猫着躲避着寒风,监视着其中一个小坑道出口。院落内不知有几人,但项东升经验丰富,他与骞小兰一嘀咕,便留骞小兰在山坡上建立狙击点,在我们突击院落时保证击毙断崖下的两人。
项东升带着我和刘希玉、兰春英潜下小山岭,一直接近院墙,未被发现。
踏着半人深的枯草,项东升手扒着墙头跃起观察了一下,向我们伸了三个手指,身子一卷便翻了进去,我们也跟着一一翻进。
院中灌木杂草丛生,蹲下观察一下,只有朝南的房间屋顶未塌,破窗子都有塑料纸糊着,里面有人影在晃动,房顶的烟囱上有青烟飘出,随即被大风吹散。
慢慢接近房屋,在断断续续打升级的吵嚷声中,间隙能听到牛被屠宰时失去反抗能力时呜呜的绝望低吼声。原来,里面坑上有四人在打升级,另有一个人被吊在梁上,正在无力地呻吟哀鸣着。
项东升向我们做了一个手势,让我和兰春英负责防止别的房间有人出来接应。他和刘希玉同时踹开门,“轰”的一声巨响,二人跟着翻了进去,手中的枪也跟着一一响了,“砰砰砰”的密集枪声中,连续传出歹徒中弹的惨叫声。
山坡上骞小兰的枪声也响了,“砰”“砰”两声闷响,结果了断崖下的两个歹徒。骞小兰是陆军精英,枪口上套着塑料水瓶,枪声如爆竹声一般。
院中突然“砰”地一声,子弹打到墙上溅了我和兰春英一身。我一把将兰春英压在地上,同时向枪响处“砰砰砰”连射三枪,但未击中对手。
山坡上骞小兰的枪跟着响了,“砰”地一声,对方便再无动静。我和兰春英上前检查了一下,一个戴着棉帽、穿着黑棉袄棉裤的男人,脑袋中弹,已经毙命。见院内没有威胁了,我们也跟着冲进屋内,炕上四名歹徒已经在混战中被击毙三个,东倒西歪死在炕上,屋内的惨像触目惊心。
另一个双臂都被打断的歹徒是一个胖子,项东升正在“审讯”,惨叫、哭嚎声连连,如村子里过年时宰杀的猪一般绝望。
我顾不上帮着“审讯”,便帮着刘希玉、兰春英赶紧救人。
炕边地上血很厚,已经凝固。被吊在梁上的人正被放血,下面的血被冻住,但身上的血仍在滴着。我和刘希玉割断绳子,小心翼翼地将吊在梁上的血人慢慢放到坑上,可到处是伤口,兰春英泪如泉涌,双手颤抖,哭着根本无处下手止血。
这是一个中等个子男子,我知道他一定是省厅侦查员楚枫桥。他已经成了血人,一只眼睛被抠出吊在一边,浑身上下都是伤口,到处在缓慢流血,血几乎流尽了,人已经奄奄一息。刚才激烈的枪声,让这个被血染得看不出年纪的警察仅存的左眼分明微微蠕动了一下。
我和刘希玉、兰春英跪在他身边,含泪为英雄送行,楚枫桥血淋淋的嘴唇嚅动了一下,终于没有力气说出一个字,便悄然停止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