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胖墩瞪大了眼睛,惊恐地摇了摇头。
“那你想做什么?”戚游挑眉。
小胖墩扁了扁嘴,诚实道:“我……我想吃甜豆糕。”
北安王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曹觅连忙把戚然从他手里接过来,避免他一个生气,直接把她的小胖墩扔出去。
维护小儿子的念头令她勇气顿生,狠狠瞪了戚游一眼。
之后,她低下头安抚戚然道:“戚然有自己的喜好是好事,就算跟大哥二哥不一样,今后也能过得开心。”
她看着戚然的眼睛,笑了笑:“行行出状元,正确的未来又不止一条路,对不对?”
小胖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心情却又莫名好转了起来。
另一边,两个大孩子听到曹觅的话,对视一眼,默契地没有开口。
过了一会儿,曹觅见天色不早了,便安排嬷嬷们各自将孩子们送回去。
三个孩子离开之后,屋中仅余北安王和王妃两人。
曹觅琢磨着要说点什么打破尴尬,没想到是平日寡言的戚游先开了口:“你对老三……是不是太溺爱了些?”
他对于方才的事,还是有些耿耿于怀。
曹觅皱着眉反问道:“戚瑞身为长子,天资聪颖,志气也高远,戚安和戚然都敬重他,将来若无意外,世子之位非他莫属。
“老二从小敬佩他哥哥,有时候,戚瑞的话比我的管教还好使。虽然有些顽劣,但功课之类的正事从未落下,长大后也能顺理成章辅佐戚瑞。
“戚然身为幺儿,宠溺一些怎么了?他心无城府,单纯可爱,但重情重义,最能听得进劝告。他若是不想踏入朝堂,自自在在在府里做个闲人也是好的。”
说完三个孩子,她又道:“就算不在王府,我也能给他留下足够守成的家业,不需勉强他去面对自己不喜欢的东西!”
想到如今手头上的容广山庄和各个工坊,曹觅这句话说得底气十足。那么多流民孤儿她都养了,哪里可能亏待自家的小胖墩?
戚游蹙眉看了她一眼:“我在府中的时间少,三个孩子都是你在教养,我知道,你比我更了解他们。
“若只是在平凡的商贾之家,你这番打算倒也不差,但这里是北安王府,他们又都是嫡子,行差踏错一步,都有可能酿成大祸。”
曹觅闻言抿了抿唇。
半响,想明白的她点点头,同意了戚游的说法。
其实她也知道,她对老三有些溺爱。
对于三个孩子的爱护和关注,她自认没有偏过心。但是老大和老二太乖巧了,曹觅作为穿书者,甚至隐约知晓他们将来的成就,对于他们自然也放心许多。
只有最小的戚然,无害又讨喜,在书中又因为上面哥哥的夺权落得惨淡收场,曹觅希望自己的到来能改变些什么,令他这辈子都没有忧虑。
人无完人,这是她一个女子,站在一个母亲的立场上考虑的。
但是戚游说的这番话,她又不得不认同。
身在王府,享受着寻常人家难以想象的泼天富贵和权势,不管愿不愿意,他都要承担起相应的责任。
北安王见她想明白了,点了点头,又说道:“他们都还小,如今也不急,关于这件事我已经有了安排。
“我今夜与你提起此事,只是想让你知道,你可以按照你的想法爱护他们,但是将来,不要干涉我对他们的培养。”
曹觅点点头:“我知道了,王爷。”
知道戚游也是关心三个孩子的,曹觅也不那么抗拒了。
本来嘛,一个家庭中,总是父亲严厉些,母亲温柔些,这样刚柔并济的教导,才能使孩子安稳成长。
想通这一点,曹觅也释怀了。她端起案上的茶水,一饮而尽,只觉得全身心都畅快了些许。
——
北安王很忙,即使回到康城,依旧日日流连于书房。
二月中,北安王府嫡长子迎来了五周岁的生辰,戚游和曹觅为他办了一场生辰宴,算是将戚瑞正式推到了辽州各大世家的面前。
生辰宴隔天,戚游才将他准备的生辰礼送到戚瑞面前。
戚游的生辰礼不同寻常,是两个活生生的人。
那天,一个曹觅从未见过的男子出现在王府中。
男子看起来足有三四十岁,瞎了一只眼睛,走起路来一点声响都没有。
曹觅看到戚六在那人面前跟耗子见了猫一样,挺直了肩背恭敬喊了声“二哥”。
戚二点了点头,带着身后两个少年越过戚六,朝戚游和曹觅行礼。
戚游颔首示意他起身,戚二便退到一边。
北安王于是指着他带来的两个少年对长子道:“这是戚二教养出来的,从今往后便是你的人了。你收下他们之后,为他们取名,他们就只会听命于你。”
戚瑞双眼发亮地点点头。
那两个少年郎年纪还不大,看着也就十一二岁的模样,面对在场几个身份极高的主子,一点胆怯都未露。
他们身姿挺拔,目光清亮,像极了刚刚学会飞翔的雏鹰。
曹觅知道,这是戚游在帮戚瑞培养他自己的势力了。
戚瑞为他们取名为“天枢”和“天璇”,这是北斗七星中前两颗星辰的名字。
戚瑞生辰过后,戚游便又开始准备起离开的事情。
他离开的前几天,罕见地将曹觅请到书房这个正式的场合。
曹觅不知所以,但还是打起精神,准备应付。
戚游让她在旁边坐下,询问道:“我听封平那些泥瓦匠说,水泥工坊中有奇特的窑,烧制的温度比寻常的瓷窑要高一些?”
曹觅微愣,反应过来后点了点头,肯定道:“是。水泥烧制的温度比瓷器高,需要用特殊的窑。”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优化,水泥工坊那边摸索出了许多烧制的规律。
他们改造了原本借鉴的闵州窑,重建了新的水泥窑,专供厂中烧制水泥。
戚游听完之后,直接开门见山说道:“我想要知道那种窑的建造方法。”
曹觅抬头向他看去。
说实在的,她不知道戚游懂不懂得这种窑的价值。
看起来,新窑建造方式的价值,其实比不上之前曹觅无偿供给到封平的水泥和羊毛衫。但在科技水平不高的这个时代,提高了烧制温度这种巨大的创新突破,其真正的价值和意义,后世可是要载入中小学教科书的!
如果北安王这次又准备无偿索取,那曹觅就要与他好好说道了。
但很快,戚游的下一句话打消了她的顾虑。
他轻咳一声,似乎是有些不自在地说道:“咳,我知道你可能不想要钱……但本王在内库留了五千白银,日后你若需要,不必通过管家,可自行去支取。”
曹觅差点失态地当着他的面喊出一句:“你到底对我有什么误解?我想要钱啊!”
她这时候终于想明白了,之前的羊毛衫,恐怕就是因为这种误会,才让戚游打消了给她钱的念头。
当时他不在王府,觉得书信也说不清楚,干脆就没做表示。
而如今内库中的这五千两银子,价值已经远远超过了新窑的建造之法和之前曹觅给出的几批羊毛衫的总价值。
曹觅虽然理解不了他的脑回路,但是想到王府内库中明明白白的五千两银子,心情还是十分愉悦的。
她心中默默念了一句“我就只取我应得的部分,拿个两千两就够了”,一边朝戚游点点头,说道:“那等过几日,我让工坊中的几个专业的建窑师傅跟你一同离开?
“新窑的事情我也不清楚,直接将人派过去更方便些。”
戚游点点头。
“他们到封平那边,不会有什么危险吧?”曹觅确认道。
戚游摇了摇头:“不会,他们不去封平,我会将他们留在怀通。”
怀通在封平北面,无需直面戎族的侵袭,曹觅闻言便也放心了些许。
“这便好。”她答道。
话题尽了,她琢磨了一下时机,准备告退离开,戚游却又问道:“你不问我借这些人要做什么?”
曹觅止住了起身的动作,有些迷糊地顺着他的话询问道:“呃……那王爷你,借这些人要做什么?”
戚游深深看了她一眼:“我准备在怀通建造一处新的冶铁坊。”
曹觅点点头。
戚游见她没有开口,忍不住又问了一句:“曹翰林留下的典籍中,有没有提起冶炼之法的珍本?”
曹觅这才反应过来他主动提起这件事的用意!
她的心跳蓦地加快,因为她判断不出戚游此番是真心求问,还是有意在试探。
尽管设想过这样的对峙,但她还是险些失态。
她悄悄咽下一口口水,僵着脸笑道:“这……我平日没有留意冶铁的内容,要不我这两日去翻一翻?”
戚游见她这模样,居然点点头,心情颇佳地笑了笑,道:“如此当然最好。”
曹觅等了一会儿,见他没有继续追问的打算,轻舒了一口气,直接告退道:“王爷若没有旁的事,妾身便先告退了。”
戚游点点头,任由她行礼离开。
过了几日,戚游带着从曹觅那里得来的冶炼新法和几个建窑的师傅离开。
曹觅身为一个兽医,对着冶炼什么的根本一窍不通。那几张冶炼法,还是她这几日从ipad的边边角角资料里搜出来的。
如今铁是朝廷管辖的产业,曹觅本就没有打算涉及,这次北安王提起,她也算做了个顺水人情。
这样想着,曹觅一面佯装不舍地将自己的丈夫送走,一面开心地将内库中的提取额度从原本打算的两千两,提高到了四千两。
——
很快,草生雪融,辽州白茫茫的大地被早春的新绿取代。
容广山庄今年做了充足的准备,有经验的老农看准了时机,早早育好了苗,只待田地翻好,就能下种。
北寺从各个队伍中挑选出最勤恳小心的流民,将他们叫到一处。
他对着众人道:“今年,你们无需在大田那边耕种了。”
众人面面相觑,一个黑皮肤的农汉询问道:“大管事,不在大田那边耕种……那我们干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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