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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刘奇:“……”

刘奇:“???!@%……#¥(”

第2章 洪水把江堤冲垮了!

朱瑙做事雷厉风行,竟真低价清起货来。

正如刘奇所说,他手里有颇多紧俏货,若不着急,必能卖个好价。他却浑不在意,无需人砍价,他便自行将价压倒了最低。不等客人出手,同行转瞬就把他的货买完了。

待把货全兑成现银,朱瑙便开始大肆收购起粮食来。倒也不光收面食,米面粮油,他全部大肆囤积。刘奇得知这个消息以后目瞪口呆。

他找到朱瑙,苦口婆心地劝阻:“东家,眼下才开春,粮食都是去年的余粮了。价又高,粮又旧。再过几个月,到了秋收,粮价必然会大跌。到时候旧粮非但价贱,还没人要。除非秋收前能把粮食卖完,要不然这生意可赔大了啊!”

朱瑙正在看账本,闻言漫不经心道:“是吗?”

刘奇:“……”

朱瑙显然没把他的劝告听进去,他只能继续苦口婆心:“若是东家真想做粮食生意,何不再等几个月?今年雨水充足,秋日也必然会有好收成。到时候收粮,也会有个好价格。”

“哦,”朱瑙翻过一页,“是个好主意。”

主意是好主意。然后呢?没有然后。

刘奇那叫一个郁闷。他百般思索,揣摩不出朱瑙这样做的用意。劝又劝不进去,也只好听之任之了。

揣摩朱瑙此举用意的不止是刘奇一个人。阆州城的许多商贾也都注视着朱瑙的一举一动。

打从朱瑙低价清货开始,人们便议论纷纷,不知朱瑙究竟打的什么主意。等他开始收粮,人们更是迫切关注。

这日李绅和朋友约好了晚上去勾栏喝花酒,几人一见面,聊得不是勾栏里的头牌,倒是朱瑙今日的举动。

张翔道:“听说朱瑙今日派人去巴州收粮了。他囤那么多粮食,到底想干什么?”

“谁知道呢?”另一人道,“为了凑钱,他把几家店面都盘出去了,可真是孤注一掷。”

李绅这几天很是神清气爽。朱瑙的药铺关了,他家生意终于回温了些。然而这并没有让他对朱瑙感恩戴德,反倒落井下石:“那家伙就是个疯子。整日说胡话,做疯事。从前能赚钱是他运气好,这一回,我看他不亏得悬梁自尽,哈!”

张翔却有些忧心:“我倒觉得那家伙每回说话做事,看似疯癫,却都有几分道理。我听说这回他原本是出城进货,半道上就回来了,一回来就改换门面。若说他只是一时兴起,实在让人难以相信。没准他知道些什么……”

“得了吧,他能知道什么?”李绅不屑,“去年是小年,今年必然是丰收大年。除非有天灾,要不然粮价只有跌,绝没有再涨的道理了。”

“天灾?”张翔想了想,也想不明白。

“就算真有天灾,他能提前知道?”李绅振振有词,“他是会观星象还是会算命?真有这本事,他怎么不去赌场算算?还做什么生意?”

张翔隐约觉得不对,却又不知该如何反驳,只能哈哈一笑,想把话题揭过。

李绅却仍不尽兴。他冷笑道:“朱瑙不是去巴州收粮吗?要是他回来的路上,让山贼劫个干净才好呢!”

……

李绅一语成谶,不出两日,朱瑙的运货队竟真让山贼给劫了。

这回进货朱瑙没有亲自前去,消息传回阆州的时候,他正在看最近的账本。一名伙计慌慌张张跑进来汇报:“东家,不好了,咱们的商队在仪陇附近让山匪劫了!”

“哦?”朱瑙不慌不忙地放下账本,“是哪个山寨劫的?”

伙计道:“是长明寨。”

打前朝起,昏君不理朝政,朝廷腐败,民不聊生。于是群贼尽出,区区一座山头,最多能有十几个贼寨。贼寨少则十数人,多则数百上千人,官府也奈他们无何。

朱瑙问道:“他们劫了多少东西?”

伙计苦着脸道:“十车粮食。”

若是寻常商贾这会儿怕早已暴跳如雷。朱瑙却只似被人挠痒一般,不痛不痒。他淡淡道:“看来长明寨是嫌我们的孝敬银子给得不够了。”

为了能顺利运送货物,商贾们每年都要给几个山头送孝敬钱,让山贼放他们平安过路,朱瑙平日里也没少给长明寨送钱。没想到从他们的地盘路过,却还是出了这样的事。

“东家,那长明寨如此不守信用,我们也不能善罢甘休。”伙计出主意道,“要不我们找屠狼寨去给那长明寨一点教训?”

伙计出的主意也是商贾们常用的法子。这年头官府都治不了山贼,商人们自然也没这本事,唯一能找山贼晦气的,就只有其他更厉害的山寨。那屠狼寨占据七座山头,寨中一千多人,是方圆数百里内最强的山寨。而长明寨则是这几年快速发展起来的一个山寨,虽说也收纳了百十来人,却仍和屠狼寨没得比。如果朱瑙要找屠狼寨出手,必然要出银子当做酬劳,反正左右已经破财了,不如索性再多破点,出口恶气,也好让人知道他们不是好欺负的。

然而朱瑙却并不这样打算。他大手一挥,道:“十车粮食怕不够长明寨的兄弟们吃,再给他们送十车去吧。”

伙计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什么?”

朱瑙已经提笔继续统筹账目了。

伙计在边上傻站良久,才明白朱瑙方才说的话不是开玩笑,而是认真的,登时瞠目结舌。他磕磕巴巴道:“不、不找他们算账?还要再、再给他们送十车粮食去?!”说到最后几个字,惊诧得劈了嗓子。

朱瑙笑笑:“就当交个朋友。照我说的去办就是。”

伙计目瞪口呆地出去了。

……

过了立夏以后,雨水渐渐多了起来。

这一日,李绅睡到午时才起来,吃点了东西就出门。外面倾盆大雨,等他赶到赌坊的时候已经被淋成了落汤鸡。他一进赌坊,就遇到了自己的几个狐朋狗友。

“这见鬼的天,雨下了快半个月了也不见停。”李绅不住抱怨,“我快没一双干的鞋子了。”

张翔也是刚淋着雨过来,浑身湿透了。他一边绞着衣服上的水一边道:“今年的雨水可真多。”

提起这个,李绅的心情忽又明朗起来:“雨水这么充沛,地里的收成一定很不错。再过几个月,等庄稼成熟了,我看朱瑙准备拿他那几仓受潮的粮食怎么办!”

几人嬉笑着正准备进去找快活,忽见外头一群人雨中疾奔,冲向粮铺,疯了一般抢购起粮食来。

李绅等人一惊,面面相觑,终究抵不过好奇心,过去询问。

“出什么事了?”

一名大娘刚抢了几袋大米出来,被李绅等人拦下询问。她眼一瞪,扯着嗓门道:“你们还不知道?洪水把江堤冲垮了!”

李绅等人登时傻眼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李绅:我举报!这个主角肯定开挂了!

第3章 东家莫不是让那些官兵给气糊涂了吧?

“洪水怎么会把江堤冲垮?”李绅不敢置信,“不是去年年底才修的新堤吗?!”

大娘扼腕叹息:“今年雨水足,连下了几天暴雨,江水大涨,就把新堤冲毁了!”

“雨是大了点,”李绅差点咬了舌头,“可哪至于……”夏季是雨季,每年一入夏就连日大雨。可今年的雨水也不是最多的一年,尤其去年新修了江堤,怎么说也不应该。

大娘摆摆手,不欲跟他多说,抱着几袋米回家,准备放下东西再来抢购渡灾的粮食。

刚才嘲笑朱瑙的纨绔子弟们全都不知所措。

到了这个时候,李绅还要嘴硬:“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事!是不是那朱瑙为了把粮价炒高,故意在城里散布谣言?”

众人面面相觑,不接他的话。

片刻后,张翔先开口:“我想起家里还有些事,先走一步!”不等众人询问,他埋头冲进雨里,朝回家的方向跑去。

其他几人也先后反应过来。阆州城离河道较远,洪水是不会冲进城里来的。可一旦夏洪爆发,必然会有千亩良田被毁,大量百姓流离失所。过不了几天,阆州城也会受到波及,粮食紧缺,物资匮乏。等到了那时候,可不是花多少钱能买到粮食的问题,而是有钱也不一定买得到粮食了。

“我家里也有点事,我先回去了。”

“啊,我肚子好痛!我先回去歇歇。”

狐朋狗友们接二连三地开溜,转瞬就走完了。大雨里,只剩下李绅一人傻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城里的人们疯也似的冲向集市抢购物资。

不多时,他终于也扛不住,冲进人群一起抢粮食去了。

正如那大娘所言,连日大雨导致江水暴涨,江口决堤,洪水冲进平原,冲垮了千亩良田。这阆州城离江口岸有数十里远,洪水虽没冲进阆州城,阆州城里的物价也是一日日飞涨。

清早开市,米价每斗六十文;到了黄昏收市,米价已涨到了每斗三百文;翌日早市再开,米价已隔空跳到了每斗六百文,一开市就被人哄抢而空。

原本天灾人祸往往是商贾们发财的好机会。他们手中有大笔银钱,可趁机囤积物资,炒高物价。可这时候他们再想屯粮,却都傻了眼:城里的余粮早让朱瑙屯完了,哪还有轮得到他们?

于是朱瑙再次成了众人茶余饭后热议的话题。

茶馆里,一名纨绔子弟悻悻道:“那朱瑙该不会能未卜先知吧?要不然他怎么回回都算得那么准?连江口决堤的事他也能提前几月算到……”

“呸!”李绅啐道,“什么未卜先知,他就是撞了狗屎运罢了!”

“天底下还有这样的狗屎运?”另一人嗤道,“那怎么不叫你碰上?”

他们正聊着,忽见张翔带着一个年轻男人走进茶馆。众人见了张翔,忙招呼他过来。

“你怎么才来?等你半天了。”李绅一边抱怨,一边打量张翔带来的男人。只见那男子穿着短打的麻衣,个子矮小却十分健硕。看这打扮,像是替人做脚夫的。李绅露出嫌弃的表情,问道,“这人是谁?”

张翔故作神秘道:“你们猜猜?我找到他,可费了不少功夫。”

李绅不屑:“你领个花姑娘来,我们还有兴致陪你玩猜谜游戏。你领个大老爷们儿来,叫我们猜什么?猜你和他谁的鸡儿更长么?”

他的下流话逗得众人哈哈大笑。

张翔又羞又恼,把脸一垮,道:“看来你们是不想知道朱瑙的事了。”

众人一惊,纷纷止住笑。张翔作势甩手要走,被人拦住,好话孬话一通哄,总算哄得他消了气。

一人陪笑道:“好哥哥,别拿乔了,你就赶紧说吧。这人到底是谁?他知道什么?”

张翔这才悠悠开口:“你们可记得前段时日朱瑙出城进货,本该去一个月,可他半月就回来了的事儿?”

“记得!他回来以后,就关了药铺,开始囤粮。”一人忙道,“现在想来,必定是那次路上他遇上了什么事,让他提前知道了江堤会垮的事!”

“这人便是那回随朱瑙出行的脚夫。”张翔得意洋洋道,“我可是花了许多功夫才把他找来的。你们有什么问题问他便是。”

众人大惊,连忙让出一把椅子给那脚夫坐下,又给他端茶,又为他扇风,询问他那次跟随朱瑙出城的经历。

那脚夫已从张翔那里得到好处,喝了两口茶,就老老实实地交代起来。

“那天我们已经赶了七八天的路,走的是娄山里的一条山路。那条路又陡又狭,一次只容一辆车马通行,还得走得万分小心。我们走了大半个时辰,眼瞅着要把那段山路走完,忽然迎面过来一队官兵,也带着车马。我们两队人堵在那儿了,我们过不去,他们也过不来。按理说,我们走得更远,总该是他们回头让我们,偏偏那队官兵霸道得很,非要我们让回头……”说到此处,那脚夫满腔愤慨,“你们说,那些官兵是不是太不讲理?他们回头出去,不过半盏茶的功夫,我们掉头再回来,一个时辰都不够!那山路那么难走,我们一路过去实在不容易。耽误工夫不说,拉车的牲畜也走不动……”

那些个纨绔子弟们听他喋喋不休地废话,却始终没说到正题,简直心急如焚,又不好意思催促。还是李绅听不下去,忍不住道:“行了行了,跟一帮兵匪有什么道理可讲?你赶紧往下说,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脚夫被他打断,顿了一顿,道:“我们本想与那些官兵理论,东家大抵是怕得罪官兵,还是叫我们回头了——”才说没两句,又忍不住抱怨起来,“那些兵匪只会跟我们老百姓逞威风,一旦遇上山贼,他们跑得比谁都快!——没办法,我们只能原路退回山下,让官兵通行。等官兵都走了,我们打算继续赶路。当时天色已经不早了,若不抓紧,天黑之前我们就来不及赶到下一个城镇。可是东家却说,让我们别再走了,反正已经掉头,索性回去算了。”

他把自己说渴了,端起茶杯又咕嘟喝了一大口。放下杯子的时候,只见桌上的人全都眼巴巴看着他。

脚夫:“……”

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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