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被逼到了悬崖边上,绝望,恐惧,如潮水般像她铺天盖地的迎面打来。马上就要将她没顶,那么多人围着她,她难受的喘不过气来,嗫喏着嘴唇,嗓子却是火烧火燎的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随时都有可能晕过去。
“是我的。”从没想过,会有这样一个人,踏着七彩祥云,逆了漫天光辉,从天而降,救她与水火之中,对着众人说。“她肚子里的孩子我会负责,领带夹也是我的。”
人群静了,静了,那些窃窃私语声,那声愤怒的指责声,似乎都在一瞬间消失了。
她的手腕依然被傅子慕紧扣着,可她已然感觉不到疼痛。
逆光里,她看见一个男人从大门口缓缓走来,踏着满目清辉,步履沉稳,从一个模糊的光圈中,逐渐走下神坛。走入众人的视野。
是他,真的是他,真的是那晚跟她一夜露水情缘的男子。
傅绍骞就这样,以沉寂优雅而又坦然恣肆的姿态走入了众人的视线。
走到傅子慕的跟前。伸手,摁住他的手,一用力,就逼的傅子慕松了手,然后改为他自己牵住唐末晚的手。
唐末晚已经彻底失去了反应的能力,她不知道这个男人为什么会在这里,又是什么身份,只知道,没有人敢出声。就连面色难道到极致的傅子慕,都不曾。
可是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身边的这个男人,以极强的男人气魄,温柔的将她纳入了他丰满的羽翼下,对她说:“是我的孩子,我就会认。”
唐末晚的脑子纷纷乱乱。抬起双眸扑扇了几下睫毛,看着他那一脸的清矍冷贵,讷讷的张了张嘴:“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问题随即淹没在傅子慕的暴怒中,他不敢置信的跳上前揪住傅绍骞的领带:“堂叔,你开什么玩笑,你知道她是谁吗?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被愤怒刺激的失去了理智的傅子慕第一次僭越了傅绍骞。
他那铁青的面色粗暴的动作都在告诉傅绍骞,唐末晚对他傅子慕而言是特别的。可是,他这个堂叔却染指了自己的侄媳,还让她怀孕了。
傅绍骞点点头,举重若轻的拨开了傅子慕的手。
傅子慕暴跳如雷:“你知道她是什么人,你竟然还……竟然还……”傅子慕被气的说不出话来,一双厉眼变成了赤目。
现场所有的人都被这样的惊天逆转给惊得哑口无言,尤其是唐宛如,嫉妒与刺激的双重打击下,几乎用眼神将唐末晚千刀万剐,她做梦也想不到,唐末晚竟然会勾搭上傅绍骞。
傅绍骞平静的迎接众人的审视,浅浅一勾唇:“话虽如此,不过大伙儿应该也都听到了子慕少爷刚才说的,从未碰过我身边这位女人的话,而且从她怀孕的日子来看,是在他们结婚前。”下面的话其实不需要傅绍骞继续说下去,众人已经可以揣测,唐末晚在与傅子慕结婚前就已经勾搭上了傅绍骞,并且已经珠胎暗结。
傅子慕气的青筋暴突,当真口不择言:“堂叔,你喜欢的不是男人吗?不要为了帮唐末晚开脱就编造这样恶劣的玩笑好吗?这真的一点也不好笑!”
傅绍骞闻言不动如山:“我没有开玩笑,而且你看见我喜欢男人了吗?事实摆在眼前,难道我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女人赔上自己的清誉吗?确切的说,在你强迫娶她之前,我们已经两情相悦。”
好一个两情相悦!立刻将受害者的傅子慕贬成了强取豪夺的纨绔子弟。
傅绍骞向来是傅氏的一个传奇,一个谜,确实,所言不假。
众人对唐末晚已经从讥讽上升到了羡慕。
无疑,攀上傅绍骞比傅子慕强太多了,而且从今天傅绍骞对唐末晚的维护来看,怕是两人真的相爱已久。
傅老太爷拄着拐杖从门外走来,宴会厅内剑拔弩张弥漫的硝烟还未散去,又见傅绍骞牵着一个女孩儿的手站在包围圈内,场面极度混乱。
傅成光站出来主持大局:“好了,子慕,绍骞,今天是爷爷大寿,谁也不许给他老人家添堵,先过完寿宴再说。”
傅子慕咬牙切齿,去抢唐末晚的手,她却轻轻一避,躲到了傅绍骞的背后,现在全场都与她为敌,她就像大海中飘摇的一根孤芦,傅绍骞是她最后的依靠。
傅子慕的眼神都喷火了,低声咆哮:“唐末晚,你给老子搞清楚,你现在还是我老婆!给我死到这边来!”
都这么大声了让她死过去了,她真死过去才是有病了,于是更加往傅绍骞背后瑟缩了一下,傅绍骞高大的身材俨然将她彻底遮挡了起来。
“子慕,别强人所难了。”傅成光丢光了老脸,却不得不开口。
傅子慕这下真的是吹胡子瞪眼也毫无办法了,因为傅老太爷招呼着众人入席了。
唐末晚的身份,虽然在今晚来了最华丽的惊天逆转,但仍是没有资格从下桌上升到主桌的。
傅绍骞自然是要跟傅老太爷坐一起的,现场的流言蜚语已然流传开来,唐宛如却假意自责的将这个责任揽到了自己身边:“绍骞,你把末晚交给我吧,让她跟我们这群太太们坐一起,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
开席,入座,傅子慕虽然离得不远,可也不敢造次,周围那些暗讽奚落的眼神叫他抬不起头来。
怒,恨,都是一瞬间的事情。
傅绍骞坐在主桌上,谈笑风生,游刃有余,而唐末晚如坐针毡,唐宛如更是不断与那群富太太们明着维护她,实则暗讽落井下石。
事到如今,逃走已经不可能。今晚菜色丰富,虽然心烦意乱,可该吃还是要吃的。
所以傅绍骞用余光瞥见的,就是唐末晚安之若素用餐的情景。似乎周围一切都入不了她的眼,进不了她的心,唯有那些美味佳肴,可以与她作伴。
他加深了嘴角的笑意。还不错,比他想的更有胆识一些。
哎,她哪里是有胆识啊,根本就是破罐子破摔,因为已经不知道怎么收场,也信了傅绍骞那句我会负责,傅子慕那杀人的眼神让她如芒刺在背,除了吃,转移注意外,她实在没有其他法子。
最后的结果自然是吃撑了扶墙走。
被傅绍骞带上车,她扭头,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几分熟悉的俊脸,伸出手在他的大腿上用力一拧,底下传来结实的触感,以及他蹙眉扭头瞪她的模样,她恍然大悟:“原来我不是做梦,这都是真的啊。”
傅绍骞气结,挥开她的手:“大半夜的还做白日梦是不是,要拧就拧你自己啊。”
敢情不是有胆识,而是当自己在做梦。傅绍骞决定收回自己刚才说的话。
“拧自己会痛啊。”她回答的理所当然,近乎贪婪的注视着他这张惊天地泣鬼神的帅脸,她完全震惊在他那霸气的出场上,现在回过神了,又觉得糟糕透了,“现在要怎么办,傅子慕该气疯了吧。”
“你还想着他会被气疯?你是不是该想想你自己下面要怎么办。”
唐末晚哦了一声,也是,事情被毫无预兆的曝光,她可以亲见傅子慕的愤怒,也可以想见彭媛以及唐家的愤怒,而她自己更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未来的前途,似乎都成了一件的遥远的奢望,不禁悲从中来。
不过就在她暗自神伤的时候,她脑中忽然灵光一闪,抬头重新瞅着傅绍骞:“你不是说,你会负责吗?你真的要负责?”
他说:“没错,我会对你肚子里的孩子负责。”
他要负责的,只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唐末晚轻轻笑了笑,又回答了一声哦。
可是,她并不打算留下这个孩子呢。
好烦,好乱,今夜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她突然觉得好累,好困,好想长长的睡一觉,真的只想当这一切只是一场噩梦,梦醒,她还是那个过着平凡生活的大四学生,平凡的在一个工作岗位上实习,为未来拼搏,为未来奋斗,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身处重重迷雾中,像失了航向的帆船,水波逐流,不知明日是何样。
她掩不住的倦色,让他于心不忍。
明明那么讨厌女人的靠近,可她不排斥她靠近自己。
今晚就连傅老太爷也对唐末晚刮目相看。明知道她是傅子慕新娶的曾孙媳妇,却依然无视的选择了沉默。
傅老太爷对傅绍骞的婚事,也相当的上心。如果只有这个女人可以留在傅绍骞的身边,他是不介意将这个曾孙媳妇提升为孙媳妇的。
傅绍骞出神的空档,一低头,突然发现唐末晚的头已经在那里四下乱晃,接着,一歪,不偏不倚的靠在了他的肩头上。
他微微一拧眉心,想推,又没真的动手,勉强默认了让她挨着自己。他的心头,其实也很乱。
在宴会厅上那一个高调出场,并不是他的本意。
但看着她在那里被众人唾弃,颐指气使奚落的楚楚可怜样,他没办法按兵不动。
只是,头也真的很疼。
这个女人,本事那么好,居然一次就中奖了?
看着她左摇右晃的一不小心还差点撞到坚硬的车座上,他立刻伸出手护住她的头,坚决按在自己肩膀上。
陈墨从后视镜窥探了傅绍骞的动作,虽没表现,但仍难掩压抑。向来对女人比如蛇蝎的傅绍骞能让女人近身已经是奇迹,竟然还会做出温柔的呵护动作来?
而且两人还发生了关系?看来这个唐末晚真的不简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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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子慕一夜之间成了全城的笑话。这顶绿油油的大帽子像屎盆子一样扣在他的头上,让他的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那些平日里交好的狐朋狗友此时都像闻了腥的贼猫般围在他的周围闹闹哄哄,问东问西,还不乏取笑打趣外加逗乐的。
“滚——”最后终于把傅少爷的烈性给激发了,摔了酒杯,傅子慕没好气的赶人。
众人愣了愣,可酒吧振聋发聩的音乐立刻淹没了他的叫嚣,又有人上前与他勾肩搭背,这一次傅子慕没客气,一把用力摔了手上的酒杯,色彩艳丽的酒水洒了一地,破碎的玻璃渣子在镭射灯下闪着幽冷的光,尽管音乐还在继续,舞池中的男女依然在舞动,可是这一块这里,气压却低的吓人。
随着酒液的散开,众人不自觉往后退了两步,噤若寒蝉的看着发怒的傅子慕。而傅子慕寒着脸,又推开他们独自往外走去。
可见唐末晚的事情把他气得不轻。
不过跟前,一个窈窕的身段挡住了他的去路,一身端庄打扮,温婉秀丽的女人,除了唐宛如还能有谁。
无视傅子慕的怒目而视,她上前扶住他的胳膊,温柔细语:“子慕,你醉了,我送你回去吧。”
“不需要。”傅子慕抖着胳膊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她却用力的箍紧了他,轻叹一声,“子慕,你别这样,我知道你心里很难受,你有什么怨什么恨,就对我说吧,我可以听你说,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走吧,子慕。”
外人眼中,唐宛如完美的扮演着一个带着夜不归宿的继子回家的角色。
可事实上,她将这个继子最后拐到了自己床上。
傅成光吃了安眠药,早已熟睡。
唐宛如就在隔壁的房间里,安慰着这个受了伤回到自己怀抱的继子。
傅子慕猛烈的掠夺让她尝到了无比的快乐,她抱着他的肩,在他身上留下了一条条属于她特有的印记。
这,也许是唐末晚带给她的最意想不到的收获吧。
她想等傅子慕发泄够了,就好好安慰他,重新将他拉回自己身边,可最后关头,傅子慕就了然无趣的推开她,从她身上离开了。
“子慕——”她拉住他的胳膊,满面潮红,又满脸不敢置信,“子慕,你怎么了?我们还……”
傅子慕突然觉得深深厌倦,以前,他会觉得很刺激,尤其是傅成光在家的日子里睡在隔壁的时候,可是现在,他只觉得厌烦,站在窗边点了一根烟,烟圈在指间燃烧,烟雾缭绕,他用沙哑的声音说:“以后,别给老头子吃药了。”
他到底不是无情无义的不孝子。
唐宛如拉过被子盖住自己的身体,嘴角微僵,她的如意算盘又落空了吗?
掀被,下床,赤脚踏着纯白的波斯地毯从背后环抱住她,黑色的窗棂上映出他们完美熨帖的身体,他年轻的身体如此健硕,她将脸贴在他的后背上,细细亲吻:“好,子慕,不过,你要记住,我最爱的人始终都是你,你也别离开我,好吗?”
傅子慕哂笑,并不阻止她的行为,可越发觉得,无趣,无聊,也觉得恶心了:“你昨晚,才跟老头子睡过吧。”他拿话激她,“你说你过激的时候万一喊错了名字,你猜老头子会怎么样呢。”
唐宛如的脸色,蓦然发白,身体一僵,感觉一盆冷水当头泼下,今晚的傅子慕,还诡异了:“子慕,你到底是怎么了?难道你真的爱上唐末晚了吗?她跟傅绍骞早就开始苟且,她那个新婚夜其实根本就是跟傅绍骞在一起吧,难道你还看不透?”
“新婚夜,我不也跟你在一起?”傅子慕自嘲。
唐宛如睖睁。他这分明就是在乎唐末晚的表现好吗?
“可是你要怎么原谅她呢,难道怀了别人孩子的女人你还想要吗?他们都在怎么看你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么大的绿帽子,你……”
“我不也给老子戴着那么大的绿帽子,这算什么。”傅子慕冷哼。
“可那个人是傅绍骞,是你堂叔。”
是啊,可那个人是傅绍骞,为什么偏偏是傅绍骞呢。他那么尊敬他,整个傅家,他最尊敬的人就是傅绍骞了,明明傅绍骞比他长不了几岁,可从小到大,他就是畏惧这个高深莫测又运筹帷幄的堂叔,为什么偏偏要是傅绍骞呢。
“烦人,你回去照顾老头吧。”傅子慕无视唐宛如凄切恳求,穿了衣服,又离开了傅家,继续寻欢作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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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绍骞任何唐末晚枕着他的肩膀睡了一路,她还有口水流在他昂贵的手工西装上。
他微微蹙眉,抖了抖肩膀,唐末晚只是叮咛两声,换了个角度又继续沉睡。
陈墨莞尔,且问傅绍骞接下来如何处理。
他盯着陈墨,陈墨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她怀了孩子,我是不可能把她带回家的,傅总,你死心吧。”
傅绍骞撇撇嘴,冷哼一声:“你倒是会想。”他又用力一抖肩,唐末晚的头往旁边一垂,一磕,口水顺着嘴角一流,就醒了。
她呀了一声,茫然的转动着脖颈,看看陈墨,又看看傅绍骞,再看看周围的景致,有些不明所以:“这是哪儿啊。”
傅绍骞嘴角露着微微嫌弃,抽了一张纸巾给她:“先把嘴巴给我擦擦干净。”
“啊——”唐末晚看着他手中的纸巾,随即明白,急忙脸红的将嘴角的口水擦去,那样的窘迫看在他的眼里,真的是糟透了。
最主要的是接下来,要怎么办。
“谢谢。”她闷闷的垂头说道。
他清冷回应:“谢什么?”
“谢谢你今天救了我没让我出丑,还有谢谢你那天晚上……”当时,她也对他说了谢谢两字,还是流着泪说的。
傅绍骞现在回头想想其实怪不是滋味的,做他的女人,有那么委屈?
他没有回应,只说了一句:“下车。”状何扑巴。
她反应过来,赶紧跟着下去,她跟他站在金域兰庭的一套花园洋房前。
傅绍骞丢给她一把钥匙:“从现在起你就住这里吧。”
这是,金屋藏娇?还有,他到底有多少套房子?这就是商人吧,狡兔三窟。
看着手中的钥匙,又看看他:“那你呢?”
“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管吧。”这高冷的回答啊,唐末晚讷讷,确实,没资格管。
只是这声音……
“你叫傅绍骞,英文名叫什么?”
傅绍骞挑眉,唐末晚却在肯定自己的猜测:“alex,是不是?”
见他不语,她已经可以断定,顿时两眼发白:“你不说话,就是默认了是吧。”她差点站不住,脚下一切趔趄,傅绍骞立刻伸手揽住了她的腰身,她靠的他那么近,他身上古龙水的味道钻入她的鼻息,“那天在楼道里救我的那个人也是你,对吧……”
所以说,与她接吻的,是他!
“可是你……我们都这样了,你怎么还会对女人有那种毛病呢……我觉得你……”那晚的情景历历在目,这都闹出人命了,哪里还像是有功能障碍的人啊。
“我说了,我没毛病。”傅绍骞一开始就说过,“我只是纯粹讨厌女人而已。”
“那你,我……”唐末晚看着两人相贴的距离,不会立刻被pia飞吧。
傅绍骞终于也觉察出问题,一把将她推开:“你知道就好,下次离我远点儿。”
分明就是他自己靠近她的好吗。
而且一下子接收了太多的信息,她真觉得自己要晕倒了。
傅绍骞倒是平静,对她说:“你先上去冷静冷静吧。”
确实,她需要冷静下。
不过看他转身,她问:“你要走?”
“你希望我留下?”
这个问题真的是……好难回答。
她尴尬红了脸:“那个,随你。”
“随我?”傅绍骞似笑非笑,“行,那你今晚好好休息吧,我明天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唐末晚顿时正眼看他:“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个孩子?”
他略微拧眉:“先确定有了再说吧。”
……她都验出两道杠了,难道还能有假?
她的例假向来很准的好吗,可关键是现在肚子似乎有点涨涨的,惴惴的……
傅绍骞的手机响了。
是傅子慕打来的,他看后,倒是没有避开,当着她的面接了:“这么晚了,还不休息?”
“堂叔。”傅子慕站在江边,迎着江风,第一次那么正经的说,“唐末晚现在跟你在一起吧。”
傅绍骞嗯哼两声,算作回答,这是默认了的意思。
傅子慕心头晦涩:“你在哪里,我想见你,方便吗?”
傅绍骞看了看天色,不答反问:“你在哪里?”
于是傅子慕告诉了他地点,傅绍骞回答:“你在那等我,我现在过去。”
回头,唐末晚晶亮的眼神瞅着他,他扬了扬手机:“你听到了,还想我上去吗?”
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她摇头,但又不放心的追问:“你们会聊什么呢?”
傅绍骞镇定自若:“他找我,看他想谈什么,你上去吧,明早上我带你去医院。”
陈墨一直安静的等在不远处,傅绍骞招了招手,他就将车倒回来,载着傅绍骞走了。
钥匙上面有门牌号,并没有花多大力气,就开门进来了。
这个城市每天有多少人为了供一套房累死累活,而有钱人就是这样,随随便便就在这个城市到处有房产,想住哪住哪,贫富悬殊的社会注定了有些人可以活的高高在上,有些人就必须卑微的低到尘埃里。
而她,就是为了一个努力追求好生活而不断努力挣扎的底层人士。
现在却被卷入了傅家这场纷争里。
肚子似乎越来越难受,那种感觉,让她心慌,如果真的怀孕了……这是不是流产的迹象?
心急的跑去洗手间一看,结果里面很干净,什么都没有。可那种感觉真的很熟悉,她忍不住胡思乱想,想找人说说,又没有一个可以找的人。
只好躺在床上,强迫自己入睡,一切,都等明天去了医院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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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绍骞让陈墨在半路下了车,孤身一人驱车去的江边。
傅子慕坐在岸堤上,两腿悬空在外,胡乱晃荡,手边摆着七零八落的啤酒瓶,手上还握着一个,正断断续续的喝着。
傅绍骞下车,站在他身边,迎着江风,傅子慕抬头冲他笑了笑:“小叔,你来了,还挺快,我还以为至少要半小时呢,坐啊。”
低头,看着傅子慕那吃吃笑的模样,傅绍骞眼波无华,沉寂如身下江水:“说吧,什么事。”
什么事,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傅绍骞还能表现的如此泰然处之问他什么事,傅子慕也只有撇嘴苦笑的份儿了:“我就想知道,那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傅绍骞不带拖泥带水,斩钉截铁的回答。
傅子慕的心,像是硬生生被人揍了一拳,氧气像是被抽干了,钝痛钝痛的:“小叔……”
傅绍骞不语,倒是在他的旁边坐了下来,伸手拿了一罐啤酒打开,咕噜噜的喝了大半下去,不少酒水顺着他的嘴角滑入衣领,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带着说不出的男性魅力。
傅子慕又是吃吃一笑,他自认风流倜傥,俊美无边,在女人堆里向来无往不利,可是遇着了傅绍骞,却似乎始终那么一点。
从小时候开口,他似乎就一直隐藏在傅绍骞的万丈光芒下。
那些女孩开始明明围着他转的,只要傅绍骞一出现,她们就琵琶别抱了。
无论他怎么努力,怎么品学兼优,傅绍骞却总能不费吹灰之力的得到第一名,可他依然很崇拜自己的这个小叔,因为是自己小叔,所以他从不嫉妒,反而有些畏惧与尊重。
这种畏惧与尊重,是连傅成光都不曾得到的。
就像被最亲近的人背叛吧,所以才会更加痛。
傅子慕又喝了大半瓶,才听傅绍骞道:“你娶她,无非是为了报复你父亲,既然不爱她,又何必那么在意呢。”
“那么小叔,你会爱她吗?”
傅绍骞在月光下勾唇,傅子慕竟也看的出了神,傅绍骞成熟,稳重,俊美又神秘,难怪女人会趋之若鹜。
自己与这个在商场上厮杀了多年脱颖而出的小叔相比,就像一直嫩雏,怎么都上不了台面。
可是,唐末晚是他的老婆,他不可能拱手相让啊……
“你也不爱她不是吗?为什么非要她不可呢?自从那之后,你早就说过,绝不会再爱上任何一个女人。”
傅绍骞笑:“子慕,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痴情了,我还以为女人对你来说只是衣服,换一件是一件,就因为我看上了唐末晚,所以不打算放手了?”
“不是这样的!”如果傅绍骞看中了他其他的任何东西,他都会毫不在意的让出去,可是这个唐末晚,他真的也舍不得啊……“你明知道他是我的老婆,你们在一起的时候,难道就没有一丝……”
傅绍骞有些怜悯的看着他:“你知道,我遇到她的那个晚上,是什么时候吗?”
傅子慕静静聆听着。
“是你们的新婚夜,她穿着一身红嫁衣在街上游荡……”傅绍骞将手中的啤酒罐抛向无尽深沉的江水里,“所以,没什么好抱怨的,是你自己错过了她,我走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傅子慕沉了脸,绝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傅绍骞说得没错,是他自己错过了,看着傅绍骞挺拔的背影,傅子慕又喊她:“那么小叔,你是真心娶她的吗?你会对孩子负责,你也会对她负责吗?”
傅绍骞脚步微顿,又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子慕,管好你自己吧,在你还没有正式的成长为男人前,你没有资格问这句话。”
傅子慕背后深深发凉,顿觉满目羞愧。
在傅绍骞的眼里,他永远只是一个孩子,长不大的上不了台面的孩子。他只会花家里的钱,过着纨绔的生活,所以连自己的老婆都保不住……
将啤酒罐一个个丢入江海,那么渺小的罐子,落入水中,连水花都激不起半点儿,就随波逐流而去。
就像他,看似耀眼无边,其实,手无缚鸡之力,身后的傅绍骞已经开车离去。可他暗沉的死寂的眸子里,忽然蹦出星星点点的火光,双手紧握成拳,他昂藏的身躯如站的如笔直的白杨,那是他被激起的不服输的斗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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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绍骞开车回了别墅,就接到管家的转述,傅老太爷传了一句话过来。
如果那就是你想要的,只要你肯安定,你那就拿走,剩下的事情都交给他处理。
多么溺爱的一句话。
傅绍骞知道,傅老太爷说的是唐末晚的事情,只要他愿意尘埃落定,留在傅家,唐末晚他就可以带走,剩下的事情傅老太爷会去处理。
“知道了。”傅绍骞没有回卧室,而是去了健身房。
他在跑步机上挥汗如雨,让浮躁的心逐渐沉淀。
他不知疲倦的跑着,时速开到最大,娶唐末晚,他并没有好好想过这个问题。
可是人在江湖,总是身不由己。
如果非要娶,那就娶吧。
只是孩子,他目光幽冷。一个孩子,似乎可以为他赢得更大的筹码。
他跑了一小时,又练了一小时拳击,洗了个澡,睡了三小时,就起床去接唐末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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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末晚这一晚睡的并不好,做了一夜梦。
算不上噩梦,都是小时候的事情,断断续续的,却如影相随。
从她有记忆开始,彭媛就带着她四处搬家,因为交不起房租,所以他们经常被房东赶走,从城东到城北,从城南到城西,从这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她们孤苦无依的,受尽冷落和白眼。
彭媛并不是一个和善的母亲,因为生活压弯了她的脊梁,也让她的脾气变得暴躁阴晴不定,她给人洗衣服,洗盘子,拖地,收废品,卖包子,但凡她能干的活儿,她都干过,只是在外面受了气,回家看到唐末晚,总是气不打一处来,对她不是打就是骂,宣泄积累了多日的脾气。
唐末晚起初就是哭,哭着说妈妈好凶,妈妈不疼她。
后来年纪稍微大点,看到母亲的辛劳,她逐渐学会了忍耐,哪怕彭媛打的再狠,她都是一声不吭的,任由她打骂。
到最后,彭媛就会骂她,破口大骂,骂她是个扫把星,骂为什么要把她生下来,为什么要过的这么艰难。然后便是母女俩抱头痛哭。
小时候,别人家的孩子有新衣服穿,有零食吃,唐末晚总是站在小店外舔舔嘴巴,但从不回家问彭媛要,别人家有的玩具,她也只是偷偷在心底羡慕,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妈妈很辛苦了,没有能力给自己这一切。
她也经常偷偷想,如果有爸爸就好了,爸爸可以给她想要的一切,可惜,一说起爸爸这两个字,彭媛的脾气就会更大,常常打得她浑身是伤,久了,就再也不敢问了。
她只有拼命读书,努力读书,努力长大,才能自力更生,才能给母亲好的生活。
她知道,一个单身的母亲带着孩子是有多艰难。她的童年,是灰色的,是在无尽的压力和苦难中度过的。
虽然身在梦中,可是想起过往的这一切,她还是忍不住潸然泪下,泪湿枕巾。
后来,机缘巧合遇到了唐镇远。
彭媛那时候已经真的被逼疯了,她过的太艰难,真的不想再过下去,都在朋友的介绍下,要去卖身了。
天无绝人之路,遇到了唐镇远。唐镇远就像大海中的浮木,彭媛是真的穷怕了,所以不顾一切都要抓住。
唐末晚虽然不喜欢,可也无力反对。因为那是母亲的人生。
其中的过程她并不是那么清楚,但最后,彭媛却真的如愿嫁给唐镇远做了填房。
也许,这就是命吧。她的母亲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过上了富足的日子。
连带着她,都跟着沾了光。
她们住进了唐家,不用再过漂泊的流离失所的日子,唐末晚看着母亲的幸福,也松了一口气,但看似光鲜亮丽的豪宅下,哪有那么安逸和睦。
对彭媛来说,或许是真的解脱,但唐末晚来说,却是另一场苦难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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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绍骞站在床边,看着她眼角汨汨流出的眼泪,心口狠狠一震。
她在做梦,可是没有喊叫,也没有出声,就像安静的看着一场电影,枕头已经被濡湿了大片,她应该是哭了大半夜。
到底是什么样的梦,可以让人这样的肝肠寸断,百转千回。
她没有醒来的意思,傅绍骞沉沉一声叹息,打开手机铃声,一曲聒噪欢脱的小苹果大气磅礴的回荡在房间内。
刺耳的声音扰人清梦,也终于打断了她的冥想,她悠悠转醒,看着站在床边近在咫尺的男人,吓的迷蒙的眼顿时睁的老大,往旁边一滚,差点摔下床去。
小苹果依然在无尽的悠扬中,他一身烟灰色衬衫配着藏青色商丝领带,黑色的宝格丽钻石袖扣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清辉,他是一个沐浴在金光中的男人。
唐末晚居然有些看痴了。
她翻到了床边,床上睡过的位置理所当然的暴露在他眼前。
白色的床单上那一抹刺目的红,赫然也是没能逃过他的眼。
唐末晚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也是狠狠一震。
血……床上有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