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的云安亲王府内,孤鹰已经离去多时,云安亲王左右没瞧见沈念安近身伺候,便把谷婆婆叫了过来。
“裴念念这会儿在忙什么?”
谷婆婆颔首道:“她出府看大夫了。”
云安闻言皱眉,“看大夫?她无病无灾的,去看什么大夫?”
谷婆婆回道:“她那张脸也不知怎么回事突然起了好多红疹子,瞧着甚是吓人,她自己都急坏了,未免她吓到王爷,老奴便许她出府看大夫了。”
云安却怀疑道:“确定她不是故意在你面前玩弄把戏?”
谷婆婆颔首摇头。
“老奴仔细瞧过她的脸,那些红疹子确实是真的,不过王爷也不必担心,老奴派了珍珠跟着她,珍珠这丫头脑子愚钝,如若沈念安当真想借此做什么,一定会想方设法地支开珍珠。
但她一定想不到,老奴另外派了一个暗卫在附近盯着,一旦她有所动作,暗卫随时会把她拿下。”
云安见谷婆婆安排得如此细致,挑着眉冷冷笑了一声。
裴念念,你可千万别让本王失望啊!
……
极乐城内的茶楼本来很少,西凉人生来爱喝酒,茶这种东西素来只有那些文人雅士才喜欢。
只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城中突然兴起了一阵饮茶风。
各式茶楼如雨后春笋一般纷纷冒出头,但最出名的还当属位于城中主街上的茗香居。
沈念安和珍珠进去的时候,大堂内已经坐满了人,楼上倒是还有几张空桌子,临窗放置的,视野开阔极了。
不过那种茶位往往要贵一些,沈念安和珍珠都是婢女,哪里付得起那个价钱。
珍珠拉着沈念安的袖子为难道:“念念姐姐,我看我们还是走吧,王爷固然器重你,但你的月钱也并没有比我们多到哪儿去啊,这才进府几日,远远不到发月钱的时候呢,你哪来的闲钱请我喝茶啊!”
沈念安抓住她的手坦言道:“珍珠,你就放心吧,我进府之前还有一些散钱呢,如今在王府衣食不缺,这些钱自然是用不上了,今日难得出府一趟,我们就好好享受享受!”
话音落罢,一个小二忙不迭的从大堂内迎了出来。
“两位姑娘可是来喝茶的?”
沈念安盯着他问:“小二,你们这儿还有位子吗?”
小二连连点头,“有的有的,最里面还有一张空桌子,虽说不大,但足够两位姑娘坐了!”
沈念安闻言,回过头安抚似的看了珍珠一眼,旋即拉着她进去。
这茗香居看着气派,实则茶水并不贵。
珍珠在云安亲王府做事多年,自是见过好东西的。
和王爷喝的那些茶叶比起来,这里面的实在算不上什么。
沈念安要了一壶碧螺春加两盘茶点,才三钱银子,若是放到东离上京可远远不止这个价。
茶水很快就沏好了,只是店里人太多,那小二简直忙得晕头转向,把茶水拎上来的时候,也不知怎的突然失手了,一壶茶直接泼了沈念安一身。
所幸的是茶水不算太烫,饶是如此还是把沈念安气得不轻。
“小二,你怎么做事的!”
掌柜的瞧见动静,忙过来道歉。
“姑娘,实在是对不住,这小子毛手毛脚的冲撞您了,这是我们茗香居的过失,不如这样,今日的茶水钱便给您免了,另外再赔您一身衣裳,您看如何?”
沈念安举着湿漉漉的两只手说:“赔一套衣裳便完事了?掌柜的,你可真会做生意,我的手也被烫伤了,你说这笔账该怎么算!”
掌柜的见她两只手只是微微有些红,可见烫伤并不严重。
但她明显是想得理不饶人了,为了自家店里的生意着想,只得又退让一步。
“姑娘放心,您的医药费我们自会帮您垫付了,只是您看您现在是不是先下去换一身干净的衣裳,大堂里这么多客人都看着呢,终究对姑娘的名声不好。”
沈念安垂眸见自己身前的衣服都湿了,佯装羞褐地瞪了旁人一眼,旋即看向珍珠。
“珍珠,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换好衣服就来。”
珍珠怕这掌柜的店大欺客,不放心道:“念念姐姐,你一个人能行吗,不如还是我陪着你去吧?”
沈念安一本正经道:“不用,你留在这儿好歹还有个照应,若我真出了什么事,你就立刻回府找人来救我。”
珍珠直觉她这话在理,便点头答应了。
旁边站着的小二忙不迭的引着沈念安去后院换衣裳,行至院中,见并无什么外人跟上来,这才停下步子转过身毕恭毕敬地看向沈念安。
“属下方才多有得罪,望王妃莫怪。”
他不是别人,正是奉命在此候着的阿昭。
沈念安笑道:“也亏得你提前把茶水放凉了,不然我今天非烫下一层皮不可,对了,你家王爷呢,他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循着你们留下的标记找过来?”
话音方落,院中廊下便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与你相识相知这些年,若是连这一点都算不准,岂不辜负你倾心一场?”
沈念安闻声回头,只见裴寂穿着一袭墨色长衫站在房檐下,光风霁月,一眉一眼都撩拨着她的心弦。
她心中大喜,张开双手迫不及待地向他跑去。
裴寂温笑着予以回应,环着她的腰肢用力抱紧她,像是要将她用力揉进自己的骨髓似的。
若有可能,他倒真希望能与她融为一体,今生今世再也不分开。
从南疆到西凉,近乎又快过去两个月了,每一天都是守着思念慢慢地熬,如今终于得见,他忽然间什么都不在意了,他只想要她。
阿昭站在院中一脸欣慰地看着,心知王爷和王妃有好多话要说,便默不作声地退出去了。
裴寂牵着沈念安行进一间客房中,见她脸上带着面纱,伸手正欲摘下,却被沈念安及时拦住了。
“我抹了药,现在的样子很丑的,你别看。”
裴寂笑言,“怕吓到我?”
沈念安斜眼睨他,“怕你会嫌弃我才对。”
“怎会,你最丑的样子我都见过了,更何况是现在?念安,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不会嫌弃你。”
他说的是她刚嫁进定安王府那五年,因为接受不了父亲的死而自暴自弃把自己吃成一头猪时的样子,确实挺丑的,她自己都嫌弃到不行,也就只有他能容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