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老前辈闻言,老眼中眸光微微闪烁了一下,旋即突然伸手将裴寂拉到身前,右掌用力拍在他后背上。
沈念安见状顿急,“前辈……”
巫老前辈向她投以一记放心的眼神。
“冰隐针罢了,没什么可惧的,老夫自然能帮他引出来,我在这儿困了这么多年,上天既然让我遇见你们,必是有所指引的,好在你这小郎君是刚中招,冰隐针还未游走至他的心脉,不然到时候就是大罗神仙来也没用了。”
沈念安见他是要救裴寂,顿时安了心。
巫老前辈的内力还在,只是受天蚕蛊的影响,一旦开始运功,天蚕蛊就会发作,让他痛不欲生。
这也是巫鸮会放心将他囚在这儿的原因,这么多年,巫鸮从来都没下来过,但他知道巫老前辈也上不去,脚筋挑了,又不能贸然运功,几乎是个废人了。
沈念安看着巫老前辈痛苦的样子,心里又急又无奈。
他们萍水相逢,前辈远不至于为他们做这么多,可她又实在担心裴寂……
巫老前辈看出她的纠结,沉声笑道:“丫头,你不必如此,若想解了冰隐针,需得以命换命,这毕竟是我们留灵族的东西,如今由我解了,倒也未尝不可。”
沈念安担忧道:“可是您自己……”
巫老前辈幽幽笑道:“若不是老天眷顾,我早就死了,这三十年来我一直咬牙撑着一口气,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在族人面前揭穿巫鸮,如今遇上你们,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他说到这儿,再度加重了内力,只见一根银针瞬间从裴寂体内飞出,却又在眨眼之间刺进他的心肺。
诚如他所说,冰隐针需以命换命,一旦引出来,另一个人必死无疑。
沈念安见他摇摇欲坠,忙上前扶住他。
“前辈,您怎么样?眼下还有什么法子可以救您?”
“没、没这个必要了……”
巫老前辈垂着头虚弱地吐出一口气,恍惚间不知想到什么,然后从脖子上取下一样东西。
那是一只象牙做成的玉佩,不同的是,玉佩中间却雕刻成了别样的符号,很像沈念安之前在巫影山祭坛的石壁上看到的字符。
巫老前辈将玉佩交给沈念安,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这是长老印首,也是神庙密库大门的钥匙,寻常时候,若是有人擅自闯进密库,必是有进无出,历来也只有族中长老到了五十岁那年封大礼时才可进去一次,但有了印首便可随意进出密库,镇守密库的长老们同样不会过多的刁难你。”
沈念安接过印首,困惑道:“前辈,您这是何意?”
巫老前辈语重心长道:“巫鸮当年找到我,便是想从我身上拿到这东西,他知道师父在临死之前将印首交给了我,虽然他已练成不死之身,但镇守长老们的武功远在他之上,不是他可以轻易对付的,所以他不敢贸然闯进去,只能设法从我身上抢到印首。”
沈念安凝眉道:“我不明白,他既然已经练成了秘术,为何还要再进去?”
“因为密库之中还有比秘术更宝贵的东西。”
巫老前辈的气息已经很微弱了,没有精力同沈念安说太多,只能撑着最后一口气说出自己的遗愿。
“丫头,我救了你的小郎君,你们便欠我一个人情了,我要你答应我,日后回到云仙谷,拿着印首进入密库,将封禁在里面的东西通通都毁了,它们本就不该存留在这世上,是我族中人一再心软,以致如今酿成大祸,好在一切还、还来得及……”
沈念安凝神听着,握紧手里的印首重重点头。
“前辈放心,晚辈定不辜负您所托!”
巫老前辈见她应诺,沉沉一笑,再无遗憾地闭上了眼睛。
沈念安心中哀恸,悲痛之间对大祭司的恨又深了一层。
……
裴寂再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沈念安为了照顾他,几乎一宿没睡,直到黎明时分才趴在他身侧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察觉到他的动静,她几乎是瞬间惊醒,呆滞一瞬后用力抱住了他。
“你终于没事了!”
裴寂闻着她身上熟悉的气息,缓缓伸手回抱住她的腰。
过了一会儿,沈念安才不依不舍地放开他,用两片树叶盛了些洞里的山泉水慢慢渡给他喝。
裴寂四下环视一眼,见巫老前辈已经不在了,心底不禁一沉。
“前辈他……”
沈念安叹道:“他用自己的内力帮你吸出了冰隐针,只是他自己的命却保不住了。”
裴寂闻言怔了片刻,随后道:“我的命是他救的,理应去祭拜他,念安,你扶我起来。”
沈念安抿唇扶着他起身,虽然还不能运功,但他体内的真气已经比先前顺畅了不少。
沈念安把巫老前辈葬在了外面,正对着悬崖的方向,此处也算是块风水宝地,鸟语花香。
在山洞内困了这么多年,她想巫老前辈一定会很喜欢这儿。
裴寂跪在地上久久没有起身,若非前辈相救,或许如今躺在这下面的人便是他了。
等他起身时,沈念安拿出那只印首给他看。
“巫老前辈在临死前把这个印首交给了我,说是打开密库大门的钥匙,他想让我把封禁在里面的东西都毁了。”
裴寂凝声道:“明知那些东西有害,若是早日毁了,也不至于如今留下隐患。”
“那些毕竟都是他们留灵族先人们的心血,后人哪舍得毁掉,不过巫老前辈说里面还有比秘术更重要的东西,巫鸮之所以做这么多回事,就是想进入密库拿到那东西。”沈念安拧眉说道。
裴寂闻言敛容,沉声道:“既是前辈生前所托,我们自然不能让他失望,稍作歇息便上去吧,大祭司和巫仙昨日搞出那么大的动静,只怕巫宴他们的处境不会太好。”
沈念安心里亦是这么想的,只是又顾及他的伤势,毕竟那冰隐针才刚取出来,一时半刻怕是还不能动武。
裴寂看出她的担忧,启唇笑道:“无碍,我们先上去,巫鸮必然想不到我们会这么快就脱身,先找到巫宴再另想对策。”
沈念安义正言辞道:“那你得答应我,一旦遇到危险就站到我身后去,绝不可贸然动手。”
裴寂闻言低笑,俨然没把沈念安的话当回事。
沈念安没好气地掐了他一把。
“听到没有?”
裴寂手臂吃痛,连忙应道:“知道了知道了,夫人说什么便是什么,为夫都听你的。”
她这力道可真不轻,胳膊都被她掐肿了。
沈念安才不管他疼不疼,只要他听话,用再大的力气都行,反正她只要他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