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定安王这反应未免也太过激了些,他好像在刻意的阻拦外人去接近王妃。
说是保护,倒也不太像,总觉得定安王是在害怕什么。
这种感觉,楚音也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
不过这既然是定安王的意思,她就只能遵从了。
“楚音一直都盼着能和兄长日日见面,多谢定安王成全。”
裴寂淡淡嗯了一声,随后牵着沈念安的手回后院了。
沈念安由衷松了一口气,今天下午还想着怎么安置楚音,现在好了,裴寂直接帮她解决了,也省得她往后看见楚音会不自在。
回到关雎院时,桃儿已经将热水准备好了。
许是喝了酒的缘故,裴寂坐在浴桶中就睡着了。
沈念安久不见他出来,走过去一看,却见他歪着头靠在一旁,双眸紧闭,虽是睡了,但睡相极不安稳。
相书有云,人的睡相最能看出此人的心地。
呼吸均匀,眼嘴轻闭,眉脸松弛者为心地坦荡;呼吸不匀,嘴眼似张似闭,眉脸紧皱者必是心机颇深,梦中仍在算计。
而裴寂就属于后者。
近来在朝中又遇上了什么烦心事吗?
还是汪太傅又找他麻烦了?
沈念安趴在浴桶边看着,突然挺心疼他的。
一个人要撑起那么多事,怎么可能会不辛苦……
她抿着唇叹了口气,缓缓伸出食指在他眉心处轻轻揉了几下。
裴寂这人实在太警觉了,她动作那么轻,他都察觉到了,亏她还是与他朝夕相处了这么多年的妻子呢,若是不相干的人,怕是连近他身的机会都没有。
沈念安见他睁眼,慢慢收回手,启唇说道:“水凉了,既是困了,还是去床上睡吧,免得着凉。”
裴寂睡眼惺忪地握住她的手,“跟我一起睡。”
“我睡不着。”
沈念安摇摇头,憋着一肚子的心事儿,哪可能睡得着。
裴寂却不管不顾地将她抱到了床上。
两人并肩躺下后,他突然开口。
“念安,茶苑这几年经营的很好,和燕北那边的联系也并未中断,它是你的心血,我自然会帮你守护好。”
沈念安抿唇道:“我自然是信你的,我只是觉得奇怪而已,茶苑怎么就被卖了呢?我先前有做过这种决定吗,还是我真的忘了什么?”
裴寂喟叹一气,转眸看着她说:“严格来说,其实并不算是卖了,不过那还是你的东西,你随时可以接手。”
沈念安仔细想了想,摇头说:“还是算了吧,我行事不如你谨慎,汪家那边怕是派人盯着我们的一举一动,若是被他们察觉到什么就不好了。”
当今圣上很忌讳朝中大臣与燕北有所来往。
裴寂虽是皇上最器重的人,可一旦触碰到涉及底线的事情,皇上动起手来也是毫不留情的。
裴寂见她如今行事也懂得顾虑,淡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我们念安长大了,果真是做娘的人了。”
沈念安后知后觉地发现他特别喜欢摸她的头,这动作看起来明明没那么亲密,可总是能让她在第一时间静下心来。
仿佛只要有他在身边,其他一切都不用担心了。
她侧过身抱住他的腰,小小的身子蜷在他怀中。
“裴寂,等你把自己想做的事情都做完了,元宵都该长大了吧?到时候我们就去游山玩水好不好?人这一生很短暂的呀,若是无时无刻都想着绸缪算计,也是很累的,对不对?”
她始终忘不了他刚刚坐在水中闭眼浅睡的样子,眉心拧得那么深,让人心疼极了。
裴寂笑着问她,“那你想去哪儿玩?”
沈念安扑闪着大眼睛说:“天涯海角,哪儿都行啊,反正只要有你在就够了!”
裴寂摇头笑笑,右手轻拍她的肩膀。
“好,无论你想去哪儿,我都陪着你,时辰不早了,快睡吧,明日过了正午,我带你进宫去拜见太皇太后。”
“嗯。”
沈念安乖巧地点点头,闭上眼,没过一会儿,呼吸便放沉了。
裴寂盯着她的脸看了许久,突然轻手轻脚地将她的手放回被子里,旋即起身下床,行至屋外叫来了阿昭。
“去找沈朝臣,有些话,我需要借他的口告诉念安。”
阿昭闻言一顿,面上带着几分犹豫。
“王爷,以沈公子和我们如今的关系,他会听您的吗?”
“以前或许不会,但现在一定会。”
裴寂负手站在石阶上,眉眼之中一片淡然。
“沈朝臣对定安王府有愧,对念安更心怀愧疚,所以凡是对念安好的事情,他断不会拒绝。”
阿昭见他语气笃定,便没再犹豫,颔首退出去了。
翌日一早,沈念安起来的时候,裴寂已经上朝去了。
不过他临出门前吩咐十一把楚音安置到了别处,等沈念安晨起时,楚音早就不在王府了。
厨娘今早做了一道新式糕点,听说是跟着京中的扬州师傅学的,沈念安从未尝过,单是闻着那味道便食欲大振,一口气吃了四五个。
正在她大快朵颐时,府上突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沈朝臣。
沈念安一脸戒备地看着他,“你来干什么?”
沈朝臣不自在地摸摸鼻子,“我、我找定安王,他……”
“他不在。”
沈念安果断拒绝,语气相当严肃。
沈朝臣知道她已经不相信自己了,先前那事儿是他做错了,他不该轻信汪清荷,可他那时候是当局者迷,谁的话都听不进去,他也是毫无办法。
“念安,我知道你还在怪我,说实话,不光是你,就连我都恨极了自己,枉我自诩聪明,可我没想到在这件事上,自己竟然输得一败涂地。”
沈念安面无表情道:“你不必来找我忏悔,沈朝臣,无论你再说什么,我都不会信你了,你还是走吧,无论如何,我今天都不会让你见到裴寂。”
沈朝臣凝眉问:“若我当真有要紧事找他呢?”
沈念安语出讥讽,“你心在汪家,能有什么要紧事找他,唯一要紧的事,难道不是巴着他早死吗?”
沈朝臣见她说话越来越不客气,便知今日是说不成话了,索性转身准备离开。
“既然他不在,我就改日再来,还有,你不必对我心存这么大的敌意,无论我过去对裴寂有多大的敌意,都从未想过要算计他。”
沈念安见他踱步往外走,眉目一闪,突然跑上前拦住他。
“等等,我有话要问你。”
沈朝臣闻言挑眉,“你想问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