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裴寂发现了那么大一个破绽,必然会借此脱身,一旦皇上将他从大牢中放出来,到时候有麻烦的人便是他们了。
汪清荷见他一脸郁色,神色也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虽然沈秋珩刚刚说的那番话让她很不高兴,但他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若是皇上真把裴寂放了,对他们都没好处。
不过眼下的情形也并没有坏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裴寂的能量就是再大,也只能拿龙袍不合身来一口咬死自己没有私制龙袍而已,至于其他线索,他绝对查不到。
“你放心,我已经派人去徐夫人那边打过招呼了,徐夫人早已把该处理的东西都处理得干干净净,任凭裴寂就是有三头六臂,这次也绝对没那么容易从大牢出来。”
沈秋珩拧眉道:“裴寂此人狡猾得很,谁都猜不到他下一步究竟会干什么,总之不到皇上将他定罪的那一刻,我们绝不能掉以轻心,所以天牢那边还要派人监视着才行。”
汪清荷闻言勾唇,“放心,你能想到的事情,我早就想到了,此次奉命彻查此事的人是吏部尚书徐有成,他与徐夫人夫妻一体,又是我爷爷的僚属,你觉得他会站到哪边去?至于天牢,徐有成早已将他的人安插了进去,无论裴寂有何异样举动,我们第一时间就能知道。”
沈秋珩听见这话,这才稍稍放心了些。
他以前虽然没有和裴寂交过手,但对裴寂的了解可谓丝毫不少,汪太傅与裴寂交手多次都未占上风,他也不会认为单凭他一次就能将裴寂一击毙命。
但无论裴寂最后的下场会如何,他也得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即便裴寂日后要报复回来,也不能盯上他,只有一直待在暗处,他才有更多出手的机会。
汪清荷见他突然沉默下来,像是没话说的样子,眉峰微微蹙起。
“沈大人今日约我出来,就是为了说这些的?”
沈秋珩点头,“自然,我与汪小姐既是同盟,那么如何扳倒裴寂,才是我最关心的问题。”
汪清荷拧眉问:“那除此之外呢?”
“除此之外?”
沈秋珩听得有些愣神,似乎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汪清荷却以为他是在故意跟自己装糊涂,索性直言。
“沈大人是个聪明人,略施小计便让裴寂陷入牢狱之灾,实乃朝中不可多得的人才,若是沈大人愿意,我可以代为引荐,日后若能为我们汪家效力,无论对你还是对你们沈家都大有裨益,不是吗?”
沈秋珩听懂她的意思,眉眼一闪,倏尔笑了。
“我想汪小姐可能误会了什么,我之所以选择和你合作,只因为我们有共同的敌人,并非是要借助汪家的权势为我谋划前程,仕途之事,我自己会想办法,就不劳汪小姐费心了。”
他直接开口拒绝汪清荷的好意,汪清荷本该生气的,可她偏偏又觉得沈秋珩这人非同一般。
别人若是有这么一个大好机会摆在眼前,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牢牢抓住。
可是他却不一样,无论他说这番话是出自真心还是故意在她面前做出一副清高之态,都足以证明此人的睿智,毕竟这世间死的最快的往往是那些急功近利之人。
思及此,汪清荷淡笑着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沈大人有胆有识,着实让人另眼相看,不过我方才说的话永远算数,无论沈大人什么时候改变主意,都可以来找我,我爷爷最是惜才,若是沈大人肯为我们汪家效力,你日后所能得到的东西,远远比现在的沈家更多。”
沈秋珩笑而不语,目送她离开之后,眼底突然多了几分讥讽。
汪清荷未免太看得起她汪家了,他之所以找上她,只是方便自己行事罢了,她根本就不知道,其实他早就为自己找好靠山了。
汪家算什么,权势再大,能大得过东离的天吗?
只要顺利除掉裴寂,他便可在主公面前记一大功,待日后辅佐主公实现千秋大业,他所能得到的东西,可是远远超过了汪家能够给他的。
但这些事情没必要告诉外人,主公大业未成,他就永远是伏在黑夜中行走的幽灵,只有躲于暗处,才能为主公做更多事。
……
汪清荷离开茶名轩后,并未直接回汪家,而是改道去了红袖坊。
当日把锦盒交给她的小二已经不在了,多了两张陌生面孔,看来是徐夫人刻意安排的。
掌柜的认出她,瞬间摆出一副讨好之色。
“汪小姐有好几日都没来了,我们铺子里最近新到了几样首饰,汪小姐看看可有您喜欢的?”
汪清荷看着柜台上的珠钗玉镯,漫不经心地摆弄了两下。
“掌柜的,定安王府这两日可有人来?”
掌柜的闻言,脸色微变。
“汪小姐,您看您说的这是什么话,那定安王都出事了,府里的人哪还有心情来买首饰啊,怕是都忙着逃命去了吧?”
汪清荷启唇淡笑,“我也是随口问问罢了,行了,你先忙着吧,这几样首饰的颜色不甚亮眼,若是再做了别的款式,直接让人送到汪家便是。”
“哎,小的记住了!”
掌柜的连声应和着,点头哈腰地送汪清荷出门。
红袖坊不远处的阁楼上,十七见汪清荷坐上马车离去,怔愣半瞬后,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王妃去大牢看王爷了,并不知道他一直盯着汪清荷的一举一动,因为这是王爷在事发之前做好的安排。
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些人满心以为这次一定能扳倒王爷,殊不知,真正的好戏还在后面呢!
而彼时的大牢内,沈念安正站在牢房前与裴寂隔着一扇木门相望。
不过短短一日功夫,裴寂看起来憔悴了许多,他静静坐在墙角处并不过来,望着她的眼神也透着几分疏离,显然是在怪她。
他应该怪她的,毕竟她自己都要自责死了,若不是她轻信沈朝臣的虚情假意,如今这一切根本就不会发生。
祸既然是她自己惹出来,她自会想办法收场。
“裴寂,你不要怕,我会救你出去的,我一定会救你的!”
裴寂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汪道远告诉我,那件龙袍是在一只锦盒中找到的,而那只锦盒,是沈朝臣送进王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