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贵妃静静坐着,眸中露着几分看好戏的兴味。
皇后娘娘却皱着眉,目中难掩担忧。
方才她之所以想让今日的比试作废,便是知道接下来的两场比试,清荷依旧会输,毕竟沈念安的马术可是得到过皇上的嘉奖,而清荷自幼是个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哪里比得过沈念安。
只是清荷当时执意要比,她又不禁犹豫了。
以她猜测,清荷应该是在这场比试中做了些准备,否则绝不会有那么大的信心。
而皇后也确实没有猜错,这场比试,汪清荷确实做了准备。
这是她从一开始就计划好的,六艺之中,她的射御之术最差,在京中长大的千金小姐没有哪个喜欢骑马射箭,有些贵女一上马就吓得呜呜大哭,更别说坐在马上射箭了,而她也只是学了个皮毛而已,根本就赢不了沈念安。
但若是沈念安在场上出了什么意外,摔了胳膊或者断了腿,这场比试便算她赢了。
国子监的马童陆续牵马上场,汪清荷见那马童将一匹红色琮毛的高头大马牵给了沈念安,精致的眼眸不着痕迹地眯了一下。
沈念安没有察觉,牵着缰绳翻身上马,动作行云流水,十分潇洒,看得台上的苏越直拍手称好。
“定安王妃不愧是草原上长大的豪爽女子,单这上马的姿势都不知道比我手下的兵强了多少!”
他这话一出,旁边还有几个没上马的贵女们瞬间不想比了。
这还怎么比,骑马射箭都是沈念安的强项,结果根本毫无悬念!
想到这儿,她们彼此对视一眼,像下定了决心似的,不约而同地让马童把马牵走了。
汪清荷却没像她们那样轻易认输,不到最后一刻,谁都不知道结果如何。
她今日就让所有人都好好看看,她汪清荷是如何力挽狂澜扳回胜局的!
凝神间,赛道外的锣声突然响起,待三声过后,两匹骏马齐头并发,一开始还互不谦让,但跑了半圈之后,汪清荷就明显落了下风,不过一转眼的功夫,沈念安便跑到她前面去了。
观赛台上的苏明然拉着裴子推的手说:“定王婶果然厉害,我曾去兵防营看我爹训练他手下的兵,他们的骑术确实比不上定王婶!”
裴子推挑眉道:“我娘的骑术本来就很厉害!”
苏明然捧着下巴说:“也不知道那个丑八怪哪来的底气和定王婶比试,你看,她都落后面一大截了!”
裴子推睁着一双圆鼓鼓的大眼睛朝场上看去,见娘亲和汪清荷的距离越拉越大,秀气的小眉毛却微微皱了一下。
早就注定了结果的一场比试,为什么这个丑八怪仍然要比,她到底在谋算什么?
赛场上,沈念安跑了一圈,见汪清荷还落她身后一大截,突然觉得这样太不给人面子了,索性拉着缰绳让马慢悠悠地走了起来。
观赛台上瞬间传出弦听公子的大笑声。
“定安王,你们家王妃怎么跟你一样腹黑,这也太不给人留面子了,跑马岂不变成了走马!”
裴寂云淡风轻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视线始终没有离开沈念安。
他总觉得这场比试不会进展得太顺利,汪清荷明明知道她的射御之术比不上念安,若想保住自己的颜面,方才皇后娘娘提议比试作废的时候,她就应该应承下来,可是她却没有,必然是另有打算。
正想着,赛场上突然传出一记惊恐的嘶吼声,紧接着就看见沈念安身下的马突然像疯了一样横冲直撞地向前奔去,速度明显比一开始快了许多,把场外围观的人吓得惊声大叫。
沈念安知道这马是受惊了,心里倒也不慌,以前也不是没见过受惊的马,只是苏将军送来的马都是极其温顺的,毕竟是给贵女们比试用的,若是性子太烈的,难免会发生意外。
所以这匹马突然受惊,必然另有内情。
只是她这会儿来不及想那么多,身下的马狂得很,半截身子都跃起来了,险些把她甩到地上去。
沈念安只能伏低身子紧紧趴在马背上,两手用力抓紧了缰绳,神情凛然,毫不畏惧。
与她的镇定截然相反,观赛台上的人却吓坏了。
苏明然跑到台前一个劲儿地冲裴子推大喊。
“元宵,元宵,你快想想办法啊!定王婶骑的那匹马肯定是受惊了,这要是不小心从马背上摔下来,可是要出人命的呀!”
裴子推心里也是怕到不行,但扭头看看父亲的神色,好像并不担心娘亲似的,他也只能跟着冷静下来。
弦听公子坐在那儿气定神闲道:“为了一场比试,连这么拙劣的把戏都用上了,有些人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荣贵妃耳尖地听见他的话,启唇笑道:“听弦听公子这话里的意思,倒像是在意有所指,不知弦听公子说的是谁?”
弦听公子微微眯起眼睛,笑着反问:“贵妃娘娘以为草民说的是谁?”
荣贵妃看了皇后一眼,阴阳怪气道:“本宫与弦听公子并不相熟,自然猜不到弦听公子的心思,不过有些事情看起来也并没有想象中那般复杂,整个赛场上只有定安王妃和汪小姐,如今王妃的马受了惊,看来这场比试的结果就要扭转了吧?”
皇后见荣贵妃口出胡言,不悦道:“妹妹这话是什么意思,定安王妃的马突然受惊,本宫同旁人一样担心,都到这时候了,谁还在意什么结果,只要定安王妃平安无事,便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说到这儿,她又敛容朝裴寂看去。
“定安王,依本宫之见,不若派个人下去将定安王妃的马拦下来吧?”
“不必。”裴寂淡淡启唇,“她自己足以将马驯服,更何况外人也没那个本事将马拦下来,即便进场,也不过是白白送命罢了。”
裴寂一副信誓旦旦的语气让皇后极为不悦,偏又不好发作,只能强忍着,不成想下一瞬又听见了苏越的声音。
“皇后娘娘,定安王说的对,这马已经发狂了,除非将它一箭射杀,否则外人根本拦不下来,还有啊,比起定安王妃,末将私以为汪小姐遇到危险的可能性更大,毕竟汪小姐不通马术,万一她的马受那匹疯马的影响跟着发狂了,那可就……”
他的话还没说完,场下又传来一阵惊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