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安见状,眼神顿时有些动摇了,但又不想被裴寂看扁,依旧傲娇地仰着脖子,不过眼角余光却不经意间瞄到了那银票上,心潮瞬间澎湃。
天呐,第一张就是一万两银票,这能买多少好东西呀!
转过眸,见裴寂盯着自己淡笑,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似的,忙又低咳一声转移视线。
“裴寂,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区区一点小钱就能弥补你对我造成的伤害了吗?我告诉你,不可能!古有先人不为五斗米折腰,今有我沈念安不屈服于你的重金诱惑之下,你根本就不知道我的意志有多坚定……”
“十万两。”裴寂甩了甩手里的银票,轻飘飘地打断她的话,“十万两银子,足够你买下一匹西凉国的骏马。”
十万两!西凉国的骏马!
沈念安听得眼珠子都直了!
了解沈念安的人都知道,她平生有两大爱好,一是银子,二是马,虽说她生在沈家,可她打小是跟着母亲在燕北草原上长大的,一应吃穿用度自然比不上上京,如此就给她造成了一种“家里很穷,凡事能省则省”的错觉。
哪怕是后来回到了沈家,还是没能改变她贪财的本性。
不过沈念安还是很讲道义的,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嘛,只有通过光明正大的手段得来的钱,她才会要。
至于骏马,那就更不用提了,从小就在草原上驰骋的人对马儿有一种天生的喜爱。
听说西凉国好马奇多,最名贵的当属汗血宝马,此马可日行千里,不过这都是上贡给朝廷用的,她肯定是没指望了。
但能借此买到一匹次等些的骏马也好啊,她这两日上街,多是去马肆看马了,裴寂必然是知道了这一点,所以才会想到用银子来“赎罪”。
沈念安想想自己早就看中的骏马,再想想裴寂刚刚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还是没忍住折腰了。
“看在你诚心诚意向我道歉的份儿上,我就勉为其难接受好了,不过下不为例,你要是再那么对我,我可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话落,也不管裴寂是何反应,眼疾手快地抢过了他手里的银票,然后美滋滋地收进怀中。
桃儿站在一旁简直没眼看,王妃,咱说好的意志坚定呢?
裴寂瞧着她小财迷的样子微微一笑,随后又从怀中拿出一瓶金疮药。
“这是宫里的药,每日敷三次,两天便可痊愈,若是不想让桃儿帮你敷,我也可以代劳。”
沈念安才不要他代劳,就他这性子,指不定上药的时候又要闹什么幺蛾子呢!
“还是让桃儿来吧,她做事就挺细心的,再说你公务繁忙,哪会一天到晚都在府里待着啊!”
裴寂见她不乐意,也没强求,神色淡然地将药交给了桃儿。
沈念安想起汪清荷方才所说之事,又忍不住追问道:“太皇太后的病真的很严重吗?”
裴寂闻言点头,“太医说很有可能会熬不过这个夏天。”
沈念安听罢,脸色也不好了,“怎么会这样,我记得太皇太后的身子明明很健朗的……”
“太皇太后的年纪毕竟大了,生老病死,皆是人生常事。”裴寂温言说道。
虽然他的语调依旧平淡,可沈念安就是能够明显感觉到他也是伤心的。
他与太皇太后无亲无故,可太皇太后却拿他当亲孙儿一般对待,如今病倒了,他岂会不担心?
可往往到了这时候,语言偏偏是最苍白的,除了安慰,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能帮他做点什么。
“太皇太后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后天去寒山寺祈福,我在山上多住些日子,人家都说寒山寺的佛祖最是灵验,若是佛祖听到了我的话,一定会保佑太皇太后长命百岁。”
裴寂笑道:“能医人的是大夫,如果佛祖当真有那么灵验,这世人所求之事岂不皆能如愿?”
沈念安撇嘴道:“裴寂,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解风情啊,虽然人家是在安慰你,但你就这么直截了当地拆穿我,让人家很难为情的好不好?”
裴寂闻言笑笑,突然握住她一只手,神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念安,我生来孤独,在这世上,我不信佛,亦不信鬼,以前所信之人只有我自己,但如今,凡你所言,我全都信。”
沈念安心神一震,一时间反而不知该作何反应了。
这一个多月来,她总觉得裴寂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起码以前他绝对不会对她说出这般情真意切的话来,一言一行都好像在说她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一般,可他以前明明是不喜欢她的啊。
难道就像娘亲说的那样,感情这种东西,当真是可以慢慢培养的?
这未免也太玄乎了,要是早知道有今日,她当年费那么多苦功夫干嘛。
裴寂见她闷着头若有所思,小脑袋瓜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摇头笑笑,又坐了一会儿便出去了。
出了关雎院,他敛神想想祈福一事,又不放心地对阿昭吩咐了两句。
“后天王妃去寒山寺,派两个贴身护卫跟着她。”
阿昭闻言,私心觉得他有些小题大做了。
“王爷,以王妃的武功,您是不是过于紧张了?在这府里,除了您和属下,其他可就没人能是王妃的对手了。”
就这功力,还用得着派人去保护王妃吗,别到时候出了什么乱子反而还要王妃保护,那可就太丢脸了。
裴寂瞥他一眼,凝声道:“我不是不放心念安,而是不放心汪清荷,汪道远在朝堂上处处与我针锋相对,此次去寒山寺,难保汪清荷不会耍什么把戏。”
阿昭闻言,暗觉他说的有道理,一本正经地点头道:“王爷放心,属下这就派人去严密盯紧汪清荷的一举一动。”
裴寂见他跑远了,这才收回视线,微拧的眉峰却始终没有舒展开。
今时不同往日,京中的局势变幻莫测,念安不涉朝堂,自然不知道人心险恶,当然,他也不会让她知道这些。
她是他娇养在手心的花,不必知道人间疾苦,但谁若是妄图来伤害她,他也断不会容忍。
但有些事情,却偏偏不是他可以左右的。
比如沈山南的死,亦比如念安的大哥沈朝臣。
沈朝臣在沈山南出事时承蒙汪家庇佑才得以保住一条命,如今已经成为汪道远麾下最得意的幕僚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