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翊又“嗯”了一声。
鹿茗认为他应该是理解了自己的意思,稍微松了口气,伸手过去摸了摸花瓶里黄玫瑰娇软的花瓣。
回学校前先回的是柏翊家,毕竟她下午背去的包还躺在他家客厅沙发上。
陛下似乎正趴在猫爬架上睡觉,客厅的灯打开时,突然明亮的白光瞬间惊醒了它,于是立刻不满地发出了两声喵叫。
鹿茗拎上包后,又走上前摸了摸波斯猫的小脑袋。
“姐姐下次再来看你哦,要乖乖的。”
白猫的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缝,见到眼前人后只轻轻发出一声嘟囔,随后长长的尾巴摆了摆,又继续睡回去了。
柏翊又一路开车送她回学校,晚上学校是不允许外来车辆再开进去的,到了以后只能把车停在校门口。
天气冷了之后,校门口来往进出的学生数量也少了大半,就连常有的流动摊位都零星无几。旁边几盏路灯不算太亮,冬夜里和寒风一起硬生生烘托出几分难以言喻的寂寥。
鹿茗解开安全带,抱着自己的包,下车前再三道谢:“谢谢学长送我,开车回去路上请小心哦。”
柏翊在她打开车门前长臂一伸,修长的手指勾住她背包的肩带,轻松将人斜倾的身体拉了回来。
鹿茗转过头看他。
“落了什么。”他挑眉提醒。
她下意识低头自我打量,身上围巾外套都穿戴得好好的,完全想不到来还有什么东西没带上。
车顶的阅读灯和氛围灯在停车后就自动打开了,安静的空间里,此刻女生的眼睛里明显映出几分茫然。
柏翊无奈地扯了下唇角,只能微微探身过来,然后拉开了副驾位置前的手套箱。
在他拿出里面白色的塑料袋时鹿茗就已经想起来了,忙不好意思地接过:“啊,我忘记了。”
是下午从诊所出来前老医生开给她的药,因为后来就去找餐厅吃饭了,她就先把这袋药暂时放进了手套箱里。
她把塑料袋放进包里,又认真地把拉链拉好,这才再次和他道别。
车头前的近光灯开着,柏翊坐在车里搭着方向盘,默默地注视着穿着一身黑的少女慢吞吞地走过车前,再向校内走去。
她藏在围巾里的长发散出来一半,被风一吹便在脑后肆意飘扬起来。瘦弱的肩头像是支撑不起沉甸甸的背包一样,时不时地缩肩,步子迈得又小又慢,走路时身形也不太稳。
周遭的光线昏白,风一吹过便树影绰绰。
柏翊看着她一个人晃晃悠悠地走进校门,车灯的光线逐渐变弱,娇小的身影仿佛下一秒就要被融进这黑漆漆的夜色里。
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开门下车。
鹿茗照旧半张脸埋在围巾里,突然一时感觉喉咙发痒,忍不住低头咳嗽了几声。
接着肩上便一轻,她惊了一下立刻睁大眼半回头,见到来人后才放松:“学长?”
柏翊拎过她的包,又抬手帮她把围巾又往上拉了点,直到挡住冰凉泛红的鼻尖。
“走吧。”
“噢,”鹿茗反应过来,忙跟上他的步子,“你不用送我的。”
他走路的速度不快,脚步没停:“顺路而已。”
“啊?”
“我想起来要回寝室拿点东西。”他随便扯了个由头。
谁都能听出的借口,鹿茗当然也是不信的,何况一路走到男寝和女寝的分路口时他也没转头。
直到被送到自己这幢女寝楼下,鹿茗接过自己的包抱在怀里,拉下围巾向他道别。
她身后是从楼里照出来的温暖灯光。
说话时口中呼出的白气一点一点消弭在冷空气里。
柏翊插着口袋向她颔首:“赶紧进去吧,记得吃药。”
鹿茗弯眼点头:“学长你回去以后也早点睡觉。”
之后突然又想到什么,“啊对了,今天下午送来的那些药里我记得有感冒冲剂的,你晚上喝一包吧,可以预防感冒的。”
她还挺担心自己可能会传染给他的。
柏翊答应得挺爽快。
最后再次跟他道了句再见,鹿茗这才抱着包转身向楼里走。
在快要走到楼梯口时,她忽然鬼使神差地转过身想回头看一眼。
接着发现柏翊依然站在门口,甚至连位置都没挪过的样子,而她的视线果然和他遥遥交汇。
鹿茗轻轻咬了咬唇。
顿了两秒,空出一只手小幅度地冲他挥了挥。
接着便回身踩上楼梯,脚步对比之前没来由地略显急乱。
她眼神微微闪烁,脑袋埋得很低,又觉得脸上有点热。
该怎么说呢,学长他真的是……特别特别好的人。
……
第21章 .
“现在我要邀请一位室友陪我一起,那么究竟是谁会那么幸运呢!”
鹿茗刚拿钥匙打开寝室的门,就听见里面传来袁梦婳这么一句话。
她拔出钥匙,走进来后反手把门带上,然后就看到袁梦婳此时正叉腰站在寝室中间。
至于黎歌伏在电脑前敲着键盘,陶雨琼则对着镜子在擦乳液,两个人皆是一副充耳不闻不为所动的模样。
袁梦婳在原地转了一圈,最后把目光定格在还站在门口的鹿茗身上,继而伸直胳膊向她指去:“ok,鹿呦呦同学就你了!”
鹿茗茫然:“诶?”
“平安夜一起去敬老院做志愿者给老人们送温暖的活动,”袁梦婳假意抹了把眼泪,哭唧唧地问,“你愿意陪我去吗!”
“这样啊,可以的呀。”
鹿茗倒是答应得痛快,然后在放下包开始解围巾时听到了另外两位室友发出的震惊。
“真的假的?!”
她眨眨眼:“怎么了吗,挺有意义的呀。”
陶雨琼:“有意义是有意义…可那是平安夜啊宝贝!”
黎歌:“还是周六。”
鹿茗依然不解:“那不是正好吗。”做志愿者的话除了周末以外哪还有时间呢。
“……”
闻言两个人深深地沉默了。
只有袁梦婳趿拉着拖鞋哒哒哒地向她小跑过去,一把抱住她之后完全真情实感地感动:“你是哪来的小天使啊呜呜呜!”
鹿茗被她勒得差点喘不过气,好一会儿才艰难地问她怎么会突然想去做这个?
“被迫的。”袁梦婳苦哈哈地叹气,“学生会刚下达的通知,说平安夜组织一起去做这个志愿活动。”
鹿茗状似了然地点点头:“辛苦了。”
“辛苦还不算什么,主要是心累。”
“啊?”
袁梦婳苦笑:“会长说是除了干部之外,大一新加入学生会的成员都要强制参加,连请假都不行,太烦了实在。”
学生会果然有些一言难尽。
鹿茗刚想说些什么,突然鼻子有点痒,接着便捂着口鼻背过身去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黎歌扭过头看她:“感冒了?”
“唔…嗯。”鹿茗抽了张纸巾,声音闷闷地解释了一下自己今天发烧了这件事。
打过针的左手手背泛着一片青色,袁梦婳心疼地摸了摸,随后就催她赶紧去休息。
鹿茗被推着进了浴室,简单洗漱完出来后,室友连热水都已经帮她倒好了。
吃了药躺在床上开始昏昏沉沉时,她隐约想起自己刚才想和室友说的,好像是聊到学生会所以想顺便问一下那位沈喆川学长来着,不过也无所谓了。
不出所料的是半夜果然又复烧了。
被难受醒时鹿茗看了眼时间,正好是凌晨三点半。寝室里漆黑一片,室友们的帘子里隐隐传出均匀的呼吸声,此外便是一片寂静。
虽然喉咙干得仿佛快要冒烟,但下床的力气却是一点都使不上来,她强忍着不适感兀自拉了拉被子,试图再次睡回去。然而虽然意识不太清醒,脑子也浑浑噩噩,但睡得却很不安稳。
直到天亮后室友的闹钟响起,鹿茗睁开眼看着床帘上挂着的捕梦网呆了好一会儿。
五分钟后她的床帘被掀开一小条缝隙,黎歌边刷着牙边含糊不清地关心道:“起床了呦呦,不舒服吗?”
鹿茗抬手搭了搭自己的额头,虽然试探不出什么,但浑身都感觉温温热热的,按照以往经验来看不出意外应该是在发烧。
黎歌也注意到她红得不自然的脸色:“是不是又烧起来了,要不我帮你拿张假条吧。”
闻言刚穿好衣服下床的袁梦婳也凑过来:“嗯?呦呦还好吗?”
在内心天人交战了几秒后,鹿茗还是摇了摇头,挣扎从床上慢吞吞地爬了起来。
“先上课吧,”她拥着被子坐在床上,揉了把凌乱的长发,“下课再去打针。”
“也行吧。”
黎歌在她爬下床的时候扶了一把,低声念了句:“小可怜。”
鹿茗一上午有幸享受了一把团宠的待遇。
室友们好像完全把她当作一个易碎的玻璃娃娃来保护,从早上开始就又是帮着接热水又是帮着买早餐,去上课时连书都帮她拿好了,走路也都把她护在中间搀着。
她本来冬天穿的就多,如今在室友们的关怀下不得不在厚厚的羽绒服里面又加了件小外套,现在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穿得好像一颗球,发烧难受的同时又觉得有点好笑。
一上午的专业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