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及:“也没有好好吃饭。”
持续:“好多人都怕他。”
继续持续:“他有时候好凶的。”
仍然持续:“他上一年去守边关,无缺说那里很冷很冷。”
漫长的控诉几可与当年萧灵阳的煌煌巨著《痛陈凌凤箫十二恶状书》比肩。
盈盈写下了最后一句:“他不高兴的。”
林疏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抱紧了盈盈。
他此次来梦境找萧韶,也不过因着那个“朱雀赤辉”的不详异象,想问一问萧韶是否还好。
据盈盈的回答,还好,但也不好。
而咳血此事,显然与星辰异象有关。
他沉默了很久,在盈盈手心写:“劝一劝他。”
写完,又有些惘然。
盈盈还小,甚至不能说话,又能劝什么呢?
然后又写:“如果再咳血,告诉我。”
盈盈点了点头,继续窝在他怀里看白鹭。
林疏算着时间,觉得实在是深夜了,在盈盈手心写:“该睡了。”
盈盈扁了扁嘴,点点头,又写:“你明天还会来么?”
林疏原本想说不来了,可是对上那双漂亮的眼睛,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盈盈便笑得很开心,在他手心写:“那我明天等你哦。”
写完这句,又写:“爹爹不让我和男孩子玩,我不告诉他。”
林疏摸了摸她的头,送她下线,然后控制自己的神念也离开梦境。
站在窗边,望向外面的夜空,他想着盈盈那句话。
他不高兴的。
有了最想要的盈盈,他还是不高兴的。
他也不知自己在想什么,就此站了一夜,黎明方回。
到了第二天清晨,稍作整理,便下山南行,取道天池岭,向大龙庭而去。
随行的有鹤长老、松长老,并灵素与清卢二人。
清卢习剑很刻苦。
但他的资质也着实很差,悟性不好,这可能就是当初诸位长老都不大愿意要他的原因之一了。
林疏便让他先背剑谱,背熟以后,开始练习基础剑招,每天挥剑三万次。
三万次,这个数目,着实很大,连灵素都有点被吓到了。
清卢问他:“师尊,大家都是这样练么?”
为了维护这个徒弟的自尊心,林疏没有说这是因为你资质太差,而是点头:“是的。”
清卢:“好的,我这就去练。”
他走后,灵素试探地问了一句:“他才习剑,是否有些多?”
林疏:“无妨。”
他小时候,自己的老头就是这样要求他的,说三万次是剑阁的规矩,是基础中的基础。
三万次,很多,他因此吃了许多苦。
但如今在剑阁一看,大家都是挥剑万次,没有三万次的——他竟是被老头驴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既“我卖我自己”后,林疏同学又达成了成就“我坑我自己”。
第143章 斫龙脉
清卢自去勤奋背剑谱不谈, 两天后, 他们一行人到达大龙庭。
世间有很多凡人不愿踏足的地方, 因为世上有仙、有魔,很多地方,对凡人来说, 都充满了危险。
但是对于修仙人来说,这些危险的地方,往往存活着奇异的妖兽, 或是生长着效用神奇的奇花异草、有助修行的天材地宝, 他们很愿意去这些地方涉险。
林疏年少时所去的万鬼渊就是其中之一。
但还有一种地方,既处处透着古怪和危险, 又没有相应的奇珍异宝,不仅凡人不愿去, 就连修仙人都甚少涉足。
大龙庭就是这样一个地方。
方圆几百里,全部荒无人烟, 本就不会有人来——更何况关于它地址的记载已经消散在历史中,多亏了剑阁有许多陈年典籍才能翻到。
等终于到了,他们看见大龙庭处在群山环抱中, 乃是高山峻岭间的一座深湖。
但与众不同的地方是, 四周的高山岁气势雄浑,巍峨高峻,却全是玄黑色,且寸草不生。
而这座深逾百丈的大湖,却是干涸的, 一眼望下去,有如万丈深渊。
这湖也有名字,叫“潜龙之渊”。
林疏带着灵素走到湖边。
湖底有东西。
在那几不可见的深处,蜿蜒横亘着一具骸骨。
鹤长老抚须道:“这是……龙么?”
若说是龙,很像。
只见这具白骨有数十丈长,十几人合抱那样粗,形状类似蛇骨,蜿蜒盘在湖底,因着光阴侵蚀,呈现微微的灰白色,却又泛着一点金石般的光泽。
若是只有这样,还能解释成蛟,可是再看骸骨顶端那类似龙角的枝杈,他们便不得不怀疑这是传说中才存在的异兽真龙了。
再联想到这地方的名字“大龙庭”……
还真的有那么点儿意思。
为了找到“大龙庭”的所在,林疏翻了不少古籍,其中有一本古籍说,大龙庭,乃是人间君王敇封之所。
人间的君王,确实热衷于以龙自比。
大巫在当年那封信中说,四月廿七看星星,三天后,他在大龙庭等林疏。
今日是第二天。
但是林疏放眼望去,深湖的对岸,似乎有一点青影,像个人。
他便踏风飞过去。
对岸有一方石台。
石台上,设了桌椅,桌上有一个酒壶,两只酒杯,俱斟满了酒,桌前坐着一个青衣人。
那人抬起头来,淡淡道:“你来了。”
他的声音带着低低的嘶哑,是大巫的声音。
但是,他的人,却让林疏险些没有认出来。
简直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一身素淡的青衣不谈,脸上的巫纹也没有了,露出苍白的皮肤,与颇为端正的五官来。
唯一不像个书生的,就是眼瞳的转动间,流转着的那一分似乎若有所思的暗光——使他整个人阴郁了许多,又有那个拒北城外,弹指杀千人而不眨眼的大巫的影子了。
他说,你来了。
若是其它人,林疏便回一句“我来了。”
但他实在不大待见大巫。
就只道:“嗯。”
大巫掀唇一笑。
下一刻,他陡然打翻桌上酒杯!
水珠迸溅!
千百粒水珠化作锋利的箭簇,裹挟风雷之势,齐齐向林疏激射而来!
几乎在同一时刻,林疏拔剑出鞘!
既是要面对杀人不眨眼的大巫,他又怎会不时时绷紧心神!
风声呼啸中,只听一阵叮叮声响,水珠如万箭齐发不可阻挡,而剑气纵横飞掠,与它们直直对上!
叮。
最后一粒水珠撞上了折竹剑的剑尖,落在石桌上。
它很快浸入桌上,先是暗色的一滩,继而不见了踪影。
大巫气定神闲,扶正被打翻的杯子,续上酒水:“阁主剑法卓绝,在下自愧不如。”
林疏收剑:“过奖。”
他落座。
大巫饮一口酒。
或许是被酒水所激,他原先毫无血色的嘴唇,隐隐约约变得鲜红起来,透着一股诡异的邪气。
喝罢,他问林疏:“阁主……为何不喝?”
声音很轻缓,一般说出来,一半似乎含在胸腔里。
林疏淡淡道:“我不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