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弘信下巴都快掉地上了,素来果敢的李克用,此时跟无赖没有什么区别,传说中带给大唐新生机,在关中百姓心目中如同神一样的李晔,跟一个斤斤计较的商贩没有任何区别。
“这不是老夫的职权范围,老夫管不着,只是你们如果再这么吵下去,三天三夜都不会有结果,不如大家坐下来平心静气地商量一下,如何?”
孔纬不亏是宰相之才,内阁首辅,和稀泥的本事,也绝对是大唐顶尖的存在。
“哼!”李晔和李克用同时冷哼一声,背对着背,气呼呼地坐下了。
“让德孚见笑了。”孔纬对着罗弘信说道。
“德孚?巧克力?”李晔有些惊讶地看着罗弘信。
罗弘信则是被李晔的话彻底搞蒙了,他不明白李晔说的是什么意思。
“不要把你那些怪话对着德孚说,人家大老远的来,不是听你那些怪话的。”李克用找到讽刺李晔的机会,绝对不会放过的。
“那个,罗都护,这一路上辛苦了,尝尝,”李晔本想让罗弘信尝尝茶水,可看到罗弘信一脸尴尬地端着茶盏,李晔转身怒目而视地看着孔纬。
“孔老头!你又拿朕的东西给自己邀买人心!”
“陛下何处此言,陛下刚刚与李都护相谈甚欢,老臣不忍打扰,正好德孚没喝过这新鲜物事,老臣就替陛下邀请一下而已。”
“就是,一点点茶水都如此吝啬,还一国之君呢。”李克用幸灾乐祸地说道。
“罗都护,此番前来,定是有什么要事,现在时间不早了,赶紧跟陛下说说吧。”孔纬替罗弘信解围道。
“陛下,微臣”罗弘信本来准备的许多话,被李晔和李克用这么一闹,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
“看吧,都是你们两个,现在德孚都不知道说什么了,不着急,慢慢来,只要是朝廷能做到的,一定尽量满足。”孔纬转身斥责李晔二人,然后一脸和蔼地对着罗弘信说道。
“微臣此次前来,一则是向陛下述职,再来,就是想陛下能否给魏博镇一些支持,让魏博的军民能感受到朝廷的关爱。”
“述职你找孔纬就行了,这些年苦了你了,一人独自撑着魏博,在那群狼环伺的情况下,还能记着朝廷,已经很是难得了。
至于你说的关爱,是不是想在魏博推行变法啊?”李晔此时已经收起了和李克用吵嘴的样子,完全是一副朝堂帝王的样子。
这让罗弘信有点不知所措了,毕竟就在刚刚,李晔还是一副无赖样子,怎么说变就变了。帝王不是应该始终保持威仪吗?
“是。微臣之前就与翼圣多次谈及,翼圣对陛下之能,推崇备至。微臣也看到了河东这两年的变化,百姓富足,将士归心。
可笑微臣当初还曾与翼圣割袍断义,现在看来,是微臣鼠目寸光,没有看出陛下雄才。”
“罗都护言重了,朕不过是对那些过时之举,稍加改动而已,至于变法,长安变法从来没有保密一说,只要罗都护有心变法,随时可以在长安各处摘抄变法之要。”
“陛下所言甚是,微臣冒昧,已经派人在长安各处,甚至关中各地摘抄了陛下变法之要,也曾在魏博尝试推行,只是微臣鲁钝,未能见效。”
罗弘信所言不假,其实大唐不只是他,很多藩镇都派人到关中各地,尤其是长安、蓝田,抄录变法大纲,甚至走访乡间,就是想掌握长安变法精髓。
朝廷也并有任何禁止,就连一些人打听禁卫军,只要不是涉及到核心机密的东西,都知无不言。
有些藩镇,如魏博一样,甚至开始在自己的境内,开始学习长安变法,效果有好有坏,完全没有朝廷变法的成效。
这也是个藩镇挠头的地方。
他们自问,朝廷的变法,抛去禁卫军那部分,其他地方完全不做任何隐瞒,只要是想学,都能学到,为什么朝廷变法,使得局面一日三变,自己却收效甚微。
难道李晔真的是上天之子,是上天暗中关照不成?
其实他们都忽略了一点,就是李晔变法推行的两大根基,第一个就是强大军队,不断取得胜利,给朝廷建立起了巨大的威望。
第二个,就是李晔变法的中坚力量不是朝廷官员,而是那些县城、乡里的底层官吏。
正式这些不起眼的底层官吏,才是和百姓接触最深,最多的人,只有他们领会到了变法的精髓,才能将变法推行下去,也只有他们,才能在百姓中做到游刃有余。
李晔当初变法,就是先在蓝田一地实施,培养出了大量的底层官吏,李晔掌控朝廷之后,又用以老带新的办法,在变法过程中,不断培养人才。
尤其是皇家书院和皇家政治学院的建立,为李晔批量生产官员,打下了强大的基础。
两家书院通过对旧官员的短期培训,和对新学子的耐心培养,形成了一条官员生产链。
不仅将旧官员重新培训,使其成为符合朝廷变法要求的官员,更是通过他们在两家学院的交流,给那些新进学子,带去了他们所缺的实战经验。
两者相辅相成,才促成了朝廷在不断扩张的同时,能够拿出足够的官员,在新占之地推行变法的人才。
李克用显然是感受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不断向朝廷伸手要人,就是明白其中的道理。
只是,虽然李晔建立起了相对完善的人才培养体系,但朝廷的扩张也完全超出了这个体系的承载能力,所以一直以来,朝廷对河东的支持,都很有限。
“陛下,微臣有一个不情之请,就是能否从朝廷抽点一些人,到魏博支持一下。”
“哦?你就不怕向李克用一样,被朕派去的人给架空了吗?”
“陛下此言差矣,魏博乃大唐之魏博,如果陛下需要,只需一纸诏书,魏博上下六州百万军民,随时都愿意为陛下赴汤蹈火。”罗弘信起身激动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