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苏风眠耸耸肩,他当然不相信季知非说的乱七八糟的东西,不过他还是坐了回去,他只是不想让季知非不高兴,或许真的有什么服务员会来,“那我待会去吧。”
“嗯......”季知非看了苏风眠一会才把视线挪开,推开了包厢的门,出去后又把门小心地关上。
季知非站在门旁,环顾一眼大堂,没有看到叶傅轶,他松了一口气。
在开门前,他不确定叶傅轶在不在外面,他只注意到了叶傅轶的车没有开进来,没注意之后陆陆续续进来的顾客有谁。
这个餐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是稍微看一眼便能把大堂一览无遗,每一个桌台上的顾客都能被看到,如果叶傅轶在,一定能看到他。
季知非担心苏风眠会看到叶傅轶,然后他当然会知道叶傅轶根本没有加班,而且还在和别人吃饭。
如果苏风眠想得再多一点,他会猜测那些人是谁,如果叶傅轶恰好又看到了苏风眠,那这样混乱的场面就无法挽回了。
可是为什么不可以让苏风眠看到?让他蒙在鼓里可能会更糟。
他想了一下苏风眠会有什么反应,如果苏风眠很难过,他大概也不会开心,不开心的理由远远比拆散了他俩的开心要多得多。
叶傅轶对苏风眠来说很重要——季知非知道这一点,在网上和他聊天就看得出来了。
季知非此时想到很多事情,以前的现在的。
他垂头靠着墙壁,把毛衣领子往上拉了拉,盖住了他的下巴,盯着鞋尖,低落感像一个穿高跟鞋的女人踩着他的脚尖一样,说不上多么沉重,但足以让他无法动弹。
他没有去找服务员,等了一两分钟,就有服务员端着菜朝他们的包厢走来,于是季知非顺手推开门进去,服务员跟在后面,这样会让他看起来是真的去催菜了而不是做别的
“吃饭吧。”季知非坐下来说,“你不是要去洗手间吗?现在去吧。”
服务员把几碟菜端上桌,菜有点多了,一个普通圆桌放这好几碟菜有点勉强。
服务员只好将桌面上的鲜花瓶撤下,于是桌上满当当的都是衣莱餐厅的招牌菜。
叶傅轶有点讶异,他们才刚刚进来就已经上菜了,因此他猜到了是何殷提前点好的,订好了位置。
其实他只是疑惑何殷做这些为什么没有事先和他说,如果他今天改主意不来这里,那这些菜何殷岂不是白点了。
“都是点的招牌菜,还有儿子你最喜欢的墨鱼仔,尝尝吧。”何殷看起来很高兴,夹一块墨鱼仔给叶启航,又夹一块,看了叶傅轶一眼,递给了叶傅轶,“那个……你也试试。”
“启航吃吧,我不吃墨鱼。”叶傅轶又把碗里的墨鱼仔夹到叶启航碗里。
何殷愣了片刻,没说什么,只好作罢。
她又问一问叶启航在国外的事,再安静地自己吃一会儿,同时她也注意到叶傅轶全程没怎么动过筷子。
“爸你咋不吃,挺好吃的啊,虽然比我妈是差了一点点点点……”叶启航试图缓和一下气氛。
叶傅轶挑了挑眉,夹起一块肉送到嘴里,生硬地咽下去,说:“你妈妈做的饭我早八百年没吃过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什么语气起伏,也听不出埋怨,只像是阐述一个客观事实给叶启航听。
“哦……”叶启航看了看自己终于开始吃饭的父亲几秒,默默地放好了筷子,自己却再没什么心情再吃下去。
何殷就在这个时候突然生气了:“你以为我八百年没给你做饭是我的原因吗?你八百年没回过家了吧。”
叶傅轶没搭理她,继续低头吃饭。
“每次都在孩子面前说这些,你自己是无所谓,我也无所谓,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孩子的感受?!”何殷却没有把话停下来,压低了音调,变本加厉地质问他。
气氛紧张得叶启航连呼吸都不敢,钉在椅子上一样,还好大堂人多,他们说话的声音足以被掩盖。
“启航,你十八岁了吧。”叶傅轶忽然抬起头问叶启航,“是成年人了吧。”
叶启航看着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身子僵得像个雕塑。
“你想说什么?”何殷接过他的话。
“有些事情我觉得没必要再在你面前掩盖什么。”叶傅轶抽出纸巾擦擦嘴,对叶启航说,“我和你妈妈,二十年感情,到此已经……”
“叶傅轶你不要得寸进尺!”何殷猛地拍一下桌子站起来,此刻的歇斯底里与她精致的外表几乎是不搭调的,她也没有注意到自己在公共场合明显失态了,引来了很多目光。
其中,有一个目光便是来自在洗手间门口站了很久的苏风眠。
苏风眠听见那个穿得非常漂亮的女人用女人特有的偏尖细的嗓门对叶傅轶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面有人吗?!而且……而且,还是……是一个……”
她说着说着就停了下来,气喘得很厉害,跌坐回椅子上,吃饭的人们又都把目光收了回去,服务员也松了一口气。
只有苏风眠还呆滞着,他怎么可能不明白那个女人是什么人,光是“外面有人”这四个字包含的信息量已经足够他去思考了。
他也总算知道了,一直以来,自己处于什么样的身份。
只不过,这突然发生的事情,还是稍微地,稍微地超出了一点他的想象和他能承受的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