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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8节

小沈氏叹了一声:“罢了,谁让老太太是尊长呢,面子上还得顾忌着。”就携了春归一路往踌躇园去,步子却拖拖拉拉,还不忘说小话:“春儿那舅家的表姐,可跟老太太住了且有一段时间了,老太太的心思,我都觉得羞于启齿,竟然是想让庭哥儿纳了李家大娘为妾,真亏老太太说得出口呢,莫说李家大娘和春儿是舅表亲,便没这层关系,她一个和离还和家门闹翻的妇人,哪里有这资格?老太太拉络李氏,无非是为了恶心咱们娘两个,我是直言拒绝了的,老太太却仍不死心呢,指不定啊,今日就会旧话重提,你心里有个准备,也不用太多顾虑,横竖庭哥儿是向着你的,顶撞也就顶撞了,这事老太太可不占理儿,便是她自己声张出去,外人也会笑话她行事太过荒唐。”

春归眼看着郭妈妈急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小沈氏却像毫无察觉的模样,心里也觉得暗暗好笑。

老太太和一年前倒没多大变化,花白的鬓发始终是染不黑了,颓败的气色也没有好转,体格却仍然没有消瘦下来,只是这会儿子看上去越发更像浮肿而不见富态,看她的目光自然也不会变得柔和,奈何两眼无神,剐过来也没有多少锋锐的痛感。

春归是今日才回太师府,兰庭先行拜会诸位族老去了,老太太跟前儿只能由她应付。

礼见不能免,也就只有礼见罢了。

老太太也果然率先发难:“你既然回来了,我就先说正题吧,你嫁进太师府也将近三年了,至今膝下还没养下一男半女,总不至于还不肯点头纳妾吧?你和兰庭去南京之前,我就作主抬了和柔为姨娘,不过和柔毕竟是奴籍,且因你恶谤,导致兰庭对她也不甚待见,她这姨娘,恐怕日后也是个有名无实。

顾氏,别家媳妇,但凡夫君入仕,哪怕还有半分贤惠呢,都会操持着给夫君纳房良妾,我看你是不依三从四德的,也不指望你去了一趟南京就懂得这些礼矩,我就替你作主了,琬娘是你表姐,我也看重她贤惠孝顺,你姐妹两个共侍一夫,总不至于再闹得水火不容吧,她虽和离,但错责并不在她,相信你也不会谤害你的表姐,你听好了,立时在斥鷃居,收拾出两间厢房,分别安置琬娘和柔,还要拟个章程出来,一月里哪几天由你们妻妾哪个服侍兰庭,务必公平。”

哪里是商量的口吻,根本就是发号施令。

“太夫人请恕,孙媳不能从命。”春归直接抗议。

“你!”老太太早有准备的怒火顿时冒出三丈高:“你敢如此妒悍!大郎媳妇,你是顾氏婆母,难道还要等着我来管教这么个妒妇!”

春归心念一动,看来……老太太应当和沈皇后达成某种协议了。

“太夫人,我早便说了太夫人这主意不妥,贤惠孝顺?李氏哪里体现出贤惠孝顺了?她要真贤惠,就不会明知丈夫是被人谤害还要坚持和离,真孝顺,更不至于不听母令执意妄为了,这等无德无品的妇人,莫说是给兰庭做妾,便是我们家择选婢女她都不够资格,太夫人一贯行事糊涂,还是不要插手这些家事为好。”

小沈氏的回应再度出乎春归意料了。

“又说和柔。”小沈氏继续往下发挥:“庭哥儿厌恨她也不是凭白无故,且就算和柔无错,不也有一句俗语,只有婚姻才听众父母之命,纳妾哪里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说法,太夫人强迫庭哥儿纳妾本就不妥当,且更不说庭哥儿还是轩翥堂的家主,便是太夫人……要不是庭哥儿孝顺,不肯开祠堂,当众喧读翁爹遗嘱……太夫人都得回江家去,有什么权力做主。”

一番话险些没把老太太给呛了个七窍生烟死不瞑目。

春归都没话讲了,由得小沈氏把她拉了出去。

却是在踌躇园前,小沈氏就和春归“话别”了:“斥鷃园里这些时候没人住,虽一直有仆妇洒扫,终归还需要你亲自去打理的,我也就不耽搁你了,快些把琐碎安顿好,我们娘两个改日再叙吧。”

春归也就笑着道了声谢。

郭妈妈却待跟了小沈氏回到居院之后,立即拉上房门便是好番质疑:“夫人怎能顶撞太夫人?夫人莫不是忘了皇后娘娘的叮嘱?夫人理当配合太夫人才是啊……”

“郭妈妈,你也跟了我这些年,我有一句话问你,你到底是效忠皇后呢,还是效忠我?”小沈氏这会儿也收了笑容,眼睛里有如笼罩冰霜。

“皇后娘娘与夫人本是血缘至亲……”

“见鬼的血缘至亲,我活了这些年,总算也活通透了。”小沈氏冷笑:“是,没有姐姐选入后宫,母仪天下,我是无望嫁予大姓望族,我该领她的情,对她感恩五内,可我从前对她难道还不够言听计从?她设计朱氏,让我嫁进太师府,我清清白白一人,无端就担上了死缠烂打的名声,直到如今还有人说我不守妇道,害死朱氏抢了朱氏的姻缘!

为了她,我这一世都担着诽议,我也认了,仍然兢兢业业为她巩固皇长孙的地位,可到头来我落着什么好?她竟然指责我愚蠢无用!是,是我撮合了顾春归嫁给兰庭,这事不也得了她首肯?我哪能料到顾氏有这么大的本事,导致而今这样的结果!”

小沈氏越说越是激愤,双眼涨红:“她可是我亲姐姐啊,竟然说要把榭哥儿弄进南台去,服侍皇长孙!她是为了要胁我,这一生都由她把控,我就罢了,可我就榭哥儿一个骨肉,我是万万不会让榭哥儿和皇长孙一起幽禁南台的!”

“砰”的一声响,是小沈氏突然砸碎了案上茶盏:“没有人能要胁我赔上榭哥儿的终生,她是皇后,她是我姐姐也不能够!从她把榭哥儿从我身边带走那一天起,她就不再是我的姐姐而是我的死仇了!我能指靠谁?我还能指靠谁?唯有兰庭才能救榭哥儿,我不帮着兰庭我还能帮谁?!”

郭妈妈呆若木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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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1章 一计又生

莫说豫国公府的富贵是因出了个母仪天下的皇后才能得以奠定,单说郭妈妈的女儿而今还在坤宁宫,她当然是以皇后之令是从,皇长孙虽然失了储位,东宫眼下是另有新主,不过皇后未受牵连,当然也不会这么快死心,权夺场上从来没有永远的敌仇,一切都是以利害为基准,而今的皇后娘娘竟然和江琛有了联手的打算,所以才交待小沈氏助着太师府老太太行事,郭妈妈从前对春归所有良好感观如今都有了变化,但她做为奴婢可不能插手主家的内务,也只能苦口婆心的游说小沈氏。

“皇长孙虽说被禁于南台,不过到底还有郡王的爵位,皇后娘娘还掌着凤印呢,殿下又怎会受委屈?殿下毕竟是先太子的骨肉,皇上打从心里还是疼爱关照的,娘娘让六爷去南台陪着殿下,也是想着让殿下和六爷更加亲近些,毕竟共过患难,日后越发会把六爷视作亲手足无异,六爷可不是被幽禁,不连皇上也说,六爷是陪着殿下一同读书进学?”

“都这个时候了,太子之位已定,阿姐却仍不死心,什么亲近什么友如手足,她分明是利用榭哥儿要胁我听令行事!”小沈氏压根听不进去这游说:“我从来不求别的,求的只是我榭儿能够平安喜乐,榭儿可是阿姐的亲姨甥,结果呢,她这是铁了心的要拉着榭儿跟皇长孙陪葬!”

“夫人!”郭妈妈也是着急上火了,话说得就更加不警慎:“莫说皇上还在,由谁克承大统就仍有变数,便是真有个山棱崩,太子登极帝位,皇后也是太后,太子难道还敢不孝敬嫡母?届时皇后令太子宽赦殿下,太子胆敢不从?夫人可千万不敢再说诅咒皇长孙殿下的话了!”

“我就怕阿姐再这样折腾下去,耗尽了皇上和她的夫妻情份,皇上虽然仁厚,可一旦察觉阿姐祸及储君与社稷安定,纵然对皇长孙仍怀不忍,也不会放过阿姐,妈妈莫忘了,我朝可是还有殉葬的规定!”

郭妈妈被吓得张口结舌。

“阿姐执迷不悟,阿爹阿娘也只听阿姐蛊惑,为了我儿,我可不敢和他们一样昏聩糊涂。兰庭辅佐太子有功,眼看轩翥堂的兴盛有如鲜花着锦、烈火烹油,我在这时助纣为虐,帮着老太太用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和兰庭夫妻两个作对,待他们一败涂地,我岂不也会跟着陪葬?我的死活不要紧,榭儿日后该怎么办?”

“可,太夫人毕竟是太师府的主母,大老爷又是孝子,夫人和太夫人为敌,大老爷不也会与夫人离心?”

“赵洲城就是个愚孝的东西!”郭妈妈不提大老爷还好,她这一提,小沈氏更加火冒三丈:“他一句话就能拒绝,分明可以留榭儿在家里,却偏要听江氏那老虔婆的话,问也不问我的想法,一口就答应了把榭儿送去南台,窝囊废一个,我还指望得上他?靠他这丈夫还不如靠兰庭这儿子!”

郭妈妈:……

“可大爷并非夫人您亲生啊!且大爷有多心狠?夫人殊不见连朱家……可是大爷如假包换的外家,大爷可曾念过他们一点好处?”

“这才好呢。”小沈氏喘着粗气:“朱家哪里曾给

过兰庭一点好处?兰庭不认这样的外家,这才能称作/爱憎分明!只要我一直善待他和春儿,他就能念我的好处,不是我亲生的有何重要,就看从前,他对榭儿可曾半点苛厉?我给他作主,娶了春儿进门,庆幸的是这小两口果然恩爱,他越发会念我的好处,榭儿是指望不上他老子照庇了,但有兰庭这么位担任家主的兄长照庇,日后别的不说,平安喜乐总能安享的。”

郭妈妈便彻底无计可施了。

又说踌躇园里,老太太也正拉着李琬琰说话:“我答应琬娘的事,自然应当尽力,不过没想到的是大郎媳妇那个愚妇,竟然也帮着顾氏不肯纳你入门,这件事比我预料的还要艰难得多。”

李琬琰为了做太师府的妾室,可是断绝了所有退路不惜众叛亲离,原本以为是十拿九稳的事,怎料到太夫人竟然连这点小事都不能拍板,这个时候可想而知有多慌乱,彻底便顾不得矜持了:“大老爷如此孝顺,必然会听从太夫人的嘱令。”

在李琬琰看来,如太师府这样的名门望族,一桩姻缘,哪怕只是纳妾呢,是否情投意合根本就不要紧,只要父母高堂一声令下,子弟便必须听从,当然等她如愿以偿成了兰庭的良妾,还是要用些功夫笼住夫婿的心,李琬琰并不觉得这有何难处。

是,她确然不敌顾春归年轻貌美,但她也根本就不打算以色侍人,如同兰庭这样的青年才俊名门之后又岂会看重女色?顾春归之所以受尽宠爱,凭仗的也不仅是容貌,而是她身后的靠山,说穿了就是太子妃的父族晋国公府。

易夫人认了顾氏作义女,顾氏才有这样的幸运。

可顾春归却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她不能生养!

所以在李琬琰看来,只要能替兰庭孕育子女,她就在太师府站稳了脚跟。

东宫之位已定,兰庭做为辅佐太子获储的功臣,大可不必再顾忌晋国公府,顾春归的仰仗便大失效用,而她身为良妾也就只比顾春归矮上一头而已,凭着她的温柔贤惠不怕不能让夫婿改观,最好是顾春归因为妒悍泼闹,迟早会耗尽兰庭的耐心。

她甚至有机会将顾春归取而代之!

而今的礼俗,虽说以妾为妻之事鲜少,可既然有“扶正”一词,便说明有扶正之事存在,她若能替兰庭生下长子,更兼有良妾的身份,再有太夫人等尊长关照,为了让长子具备嫡出的名份,扶正之事就大有可能发生。

李琬琰相当有自信的还有一件,她认定自己的才能,足够教养得子女才德双兼,受到太师府乃至轩翥堂的重视,越是高门大族越是重视子侄的才德,但庶出无疑是件“先天不足”,所以为了家业后继有人,有的时候就会使用非常之法,她便能够母凭子贵。

这也许是个相当漫长的过程,但总有希望,有希望就应当抓紧。

可老太太却没有采纳李琬琰的建议,长叹一声:“你是不知道,我们家情况有些不同,大老爷虽然孝顺,但无奈他虽做为太师公的嫡长子,却并不是轩翥堂一门的家主,太师公临终之前,把家主之权交给兰庭继承,所以当老子的

纵管发了话,兰庭若是不愿意,轩翥堂还有其余族老呢,个个都是大老爷的长辈,他们纵着兰庭,大老爷也莫可奈何。”

关于轩翥堂内部的这件秘辛,李琬琰竟然毫不知情。

但李公是曾经知情的,春归两个舅父乃至李牧等表哥也是知情人,不过无一把这事告诉过家中女眷,便是大舅母和二舅母也知之不深,只晓得兰庭和老太太的本家不和,连带着和老太太这位祖母也有嫌隙,所以李琬琰眼中的“事实”一直是——

兰庭为太师府的嫡长孙,年纪轻轻又达成了连中三元的功业,所以才受家族寄予重望,地位不同于其余子弟,又因春归说游说,决心辅佐当今太子从前的周王,但老太太却是惠妃的姑母,所以祖孙之间才生嫌隙。

毕竟事关满门荣辱的朝堂大事,老太太这个内宅妇人败下阵来也是理所应当。

可这万万不会妨碍老太太摆出祖母的威势,逼令长孙纳个良妾这等完全属于内宅家务啊?!

真想不到,原来兰庭才是轩翥堂的家主,连亲爹都把他降服不住!

老太太又是一声长叹:“所以我起初才寄望于沈氏,她虽只是兰庭的继母,论来更不顶用,但毕竟沈氏是皇后的嫡亲胞妹,她要是逼令兰庭纳你为妾,兰庭拒绝,皇后就能出面加以震压,可没想到沈氏竟然对这事也不热衷,皇后又怎好替你出头呢?”

道理很明白,兰庭违抗母令,皇后才能为小沈氏出头教训兰庭不孝,逼得兰庭妥协,但小沈氏不配合,皇后总不能直接插手外臣纳妾之事,逼着兰庭纳李琬琰这么个和离妇。

“还望太夫人怜惜妾身。”李琬琰也终于明白了她的前途莫测,顿觉渡日艰难。

漫长的过程现在还不用考虑,迫在眉睫的不就是怎么留在太师府么?

“所以而今也只有一个办法,你自去顺天府举告,就说在南京时,顾氏明明要胁你侍奉兰庭,为的是替她代孕,说成是她的亲生,不过后来顾氏看你未曾得孕,又再反悔……而今只能将事闹大,无论顾氏是何意愿,兰庭必会考虑大局为重,息事宁人。”

老太太终于说出了她的阴谋,讲更准确些应该是江琛的阴谋。

李琬琰却被惊呆了:“可这样一来,大爷岂不会对我深恶厌绝?”

“顺天府的推官是施元和,施家和太师府是世交,施元和视兰庭与自家子侄无异,接到你的诉状不至于声张,这件事并不会闹得收不了场,至少不会真正损及你的名声,顾氏当然会利用这事抨击你,但只要你能被纳为兰庭良妾,才有机会赢得兰庭的心意,否则你连见他一面都没机会,又怎能够和顾氏抗衡呢?这一计划虽然是有风险,但琬娘你可得自己考虑清楚,若然瞻前顾后……你而今不能留在太师府,再回汾阳怕也不为家人所容了,不过江家不会无情无义,是能够给你安居之地的,就是你破釜沉舟不惜和马家郎君和离,恐怕余生,只能够孑然孤独了。”

老太太这话才说完,便见李琬琰露出坚定的神色,她满意的轻笑,就知道这妇人不会放弃欲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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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2章 破冰有望

老太太对李琬琰的“怜爱”当然没有达到楚心积虑非要让她成为自己长孙妾室的地步,事实上她这时连对兰庭这个长孙的厌恶之情都达到了顶点,侄女亡于深宫,兄长也被夺爵,眼看着十皇子再也无望储位,甚至奉他人为母,兄长这些年的苦心经营付之东流,但兰庭却因辅佐太子有功眼看就要青云直上,这么多的“不公”无时无刻不在啃噬着老太太的心灵,利用李琬琰,便无非是想导致庭身败名裂而已。

只要李琬琰中计,跑去顺天府举告,纵然有施元和包庇,又不管兰庭会不会选择息事宁人,结果都不会有任何不同。

江琛这时,业已和朱家联手,两家会不遗余力散布这件绯闻——顾氏为借他人之腹生子,不惜逼诱嫡亲舅家表姐和兰庭行苟且之事,怎知李琬琰对兰庭动情,所以坚持和离意图与表妹共侍一夫,顾氏却翻脸不认人,挑唆舅家将李琬琰除族,走投无路的李琬琰只好状告顾氏,这是多大一桩丑闻啊!

太子虽得储位,但正因如此而今才必须争取人心向服,绝无可能容忍兰庭因为私宅不宁败坏东宫声誉,就连皇上也会龙颜震怒,兰庭还哪里有望青云直上?

一个诽议缠身的家主,还怎么带领轩翥堂走向欣荣?

再有赵太师的遗嘱,但只要诸多族老表决,说不定家主的权柄就能重新为长子江城掌握。

这当然为老太太乐见,更为江琛所乐见。

赵江城可是个孝子,他既做了家主,还怕他不为生母之令是从,为生母之令是从,便是为舅父之令是从,赵、江两门的交谊便会牢固稳定,江家才有机会由衰而盛。

在斥鷃园里,春归却没有多么在意今日刚刚回家,就被老太太强逼着收纳两个妾室的事,她有条不紊地指挥着青萍等等婢女归置好行装,将南京带回的手信土仪分别送去了三夫人、四夫人之处,才知道三夫人竟然又有了身孕,春归既觉惊喜又觉羡慕。

四夫人还是那般热情,留下春归在她屋里用饭,这个时候兰珎小妹都能脆声声唤春归嫂嫂了,也会伸出藕节般的手臂抱着春归的脖子踩着她的膝盖撒娇,春归简直对兰珎小妹“爱不释手”,几乎都想“拐带”去斥鷃园住几日。

四夫人直

肠子的性情一点没改,饭后陪着春归去怫园里散步时就提醒她:“李大娘子从南京回来,就被老太太留在了踌躇园,听老太太那口吻,是铁了心的要替庭哥儿纳她为妾呢,我们虽说都觉得荒唐,但老太太咬死了庭哥儿成亲至今,膝下尚无一男半女,说你妒悍,但你容不下别人,总归不能连舅家表亲都不容,把这般荒唐事体的责任,可都往你身上推。

四婶知道,春儿是个聪明人,绝不至于让老太太得逞,可拒绝了李大娘子,却又怎么再拒绝别个人选?到底是庭哥儿确为太师府嫡长孙,更兼是轩翥堂的家主,你们小两口又这样恩爱,可转眼成婚已是第三个年头,确然还没有子嗣。

你跟四婶说句实话,是不是你有什么病症?我娘家的阿姐,认得一个专治妇人症的医婆,你可别小看她是医婆,确然治好了不少子嗣艰难的病症呢,若你有心,我便跟我阿姐说一声儿,悄悄的替你请那医婆来看诊,总归对我们妇人而言,子嗣是大事,解决了这个难题,春儿也不用再担心再受逼迫。”

春归知道四夫人是好心,不是为了戳她的心病,她自然也领情:“确然是有些病症,也早请了医诊,只至今连月信都是时有时无,有劳四婶了,我便再试一试换个医诊。”

而今她有隐疾的事瞒也瞒不住,但春归着实还是不愿松口妥协与他人共侍一夫,总归是要尝试的。

四夫人便叹了声气:“真真的是美中不足,不过春儿也莫觉得沮丧,你到底还年轻,我从前有个手帕交,也是婚后多年无孕,看了不少大夫求了不少神佛,都不管用,她自己都要绝望了,突然便有了身孕,还是一举得男,现在又有了身子,终于是彻底安心了。”

又把春归拉回居院,翻箱倒柜找出一件小裤衩来塞给春归:“这是桥哥儿幼年时穿过的,你拿回去,收在箱底里,别不信这些偏方,往往会有奇效呢。”

春归哭笑不得,却到底还是收下了“偏方”。

斥鷃园里,今日没跟着春归“串门”的青萍把正房的大床上铺好了衾褥,着实有些拿不准,悄悄拉了菊羞问:“也不知还需不需要替大爷收拾一间厢房?”

原来在吴王宫时,两位主人一直不曾恢复同房共榻的正常生活,在汾阳时因为

操持治丧之事,就更加不可能同房而歇了,这个时候春归还没回来,大爷更加不见人影,青萍才有此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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