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汤的人最终还是没能将张荣追回, 他心中虽份外担忧, 可是女儿大了主意大了, 他这个当爹的的真不晓得怎么管才好。既然闺女不肯回来, 他也就只能悄悄的往她身边送人送钱。
鸟大了要飞, 孩子大了要跑。算了算了, 只要孩子好好能好好的活着, 比什么都好。
张汤如此这番自我安慰之后,寻了个好天气,又把二女儿楚楚的婚事给定下来了。再过一个多月就要秋收了, 秋收过后,只怕各地又要开始抢夺粮食。葛宇轩手底下都是民兵,秋收的时候肯定忙。既如此, 两孩子的亲事在秋收前办了得了。
“宇轩, 楚楚,爹爹帮你们算好了吉日, 就在下个月初八。”张汤直接说道。
“爹爹, 怎么这般突然?”楚楚见张汤一脸疲惫, 很是不忍道。最近为了姐姐的事情, 爹爹一下子就白了鬓角的头发, 瞧着苍老了好几岁。作为女儿, 她见了,很是不忍心。若她出了嫁,岂不就留爹爹一人在家了么?
张汤顺了顺闺女的头发道, “不突然, 九月初八日子好,宜嫁娶。而且最近林忠被靖安帝斥责回京,咱们柳州城暂无战事,趁此时机正好把你跟葛宇轩的亲事给办了。虽然这日子离的近,但你的嫁妆,爹爹一样都不少。你跟你姐姐还未出生的时候,我跟你娘就给你们列好了嫁妆单子,这么些年,要买的,不要买的,我都陆陆续续给你归整齐全了。另外,我也希望你姐姐跟你外公,看在你成亲的份上,肯回趟家。”
两个闺女从小关系就好,楚楚成亲这般大的事情,想来荣荣会回来一趟吧。
张楚见张汤神情落寞,鬓角斑白,心里难受异常,没忍住,终究红了眼眶。张汤笑道,“俗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一眨眼楚楚都长这般大了,爹爹心里高兴。楚楚,你莫要担忧爹爹,你啊,只要把自己小日子过和美了就成。”
日子过的真是太快了,他还未回过神来,闺女都到嫁人的年龄了。都是他的错,若是当初他早些把荣荣嫁出去,如今哪里还会有这么些事情。
接着张汤又跟张楚交代了一些嫁妆方面的事情。除了摆件箱笼,压箱银子铺子田地,还有仆从士兵。那两千精兵作战凶猛,经验丰富。不仅仅能保护张楚人身安危,还能捎带传授些经验给葛宇轩的民兵。
荣荣投靠了刘明元,楚楚又嫁给了葛宇轩,他只能两边都不偏袒。
若是那刘明元真大张旗鼓的迎娶荣荣,他纵然再不情愿,但该给闺女的陪嫁,他也一点都不会少。
交代完所有的事情之后,张汤又补充道,“傻闺女,最近几日就莫要再跟着葛宇轩四处奔波了。接下来的日子,你就在家里好好备嫁。”说完此话,张汤起身去了前院,也不知今日会不会有捷报传来。
葛宇轩这孩子还真不是一般的草莽土匪,别瞧他做事粗糙,可细细一琢磨,自有属于他自己的章法,典型的粗中带细。
最近这一个月里,他们柳州的土匪可算是倒了大霉了,老窝被葛宇轩给掏了个底朝天。至于邕州的林忠上个月就被靖安帝给喊回了京都。
林忠本还想以多胜少快速攻下柳州城的,谁知道张汤这个狗贼竟跟葛姓反贼相勾结,两面夹击攻打他,好悬没把他给拖死。葛反贼的兵不按常理出牌,行事一股子强盗土匪的作风,每跟他打一次仗,他都得少几十把刀剑,几十捆箭。
林忠气恼,刚想好如何反击,就被靖安帝一旨诏令斥责回京。此番回去,怕是还得论罪处置。
林忠一走,柳州这边顿时又安定下来,张汤趁此时机就将葛宇轩跟张楚的婚事给定了下来。定下婚事之后,他立即修书两封送给濉县楚相与北州楚朝阳处。
不错按照目前情形,只怕两边都不会过来。岳家来不来人无所谓,他只盼着大女儿能回来一趟。
张汤刚将写好的书信交给兵将送出去,就见葛宇轩拎着红缨枪跨着大步从门外走了进来。进门之后,葛宇轩先是向张汤行礼问好,而后拎着张汤桌上的茶壶,对着嘴就开始喝了起来。
这天,真他娘的热。
“岳父,我今日听了个消息,尚不知是真是假。”葛宇轩说完此话,又喝了一大口茶水,直到水壶里再也滴不出水为止,葛宇轩也未客气,大声吩咐仆从去厨房打水,自己则又补充道,“岳父,我听说靖安帝被姜国骑兵赶出京都了。”
“不可能?姜国骑兵虽厉害,但是人少,怎么可能敌的过靖安帝的几十万大军。”张汤立即反驳道。京都的宝座可轮不到异族之人来坐。
“我今日救了个从京都那儿来的商老爷,他跟我说的。”葛宇轩也不是很信。京都可不是别的地方,那可是一国之都,城墙乃柳州城墙两倍高,怎么可能轻易被姜国大军攻破。当初姜国攻打北州的时候,一直到最后都未能破城而入。
“那位商人呢?”张汤皱眉道。
“那老头子被我请过来了。岳父,你要见见么?”葛宇轩刚坐了一会儿,这屁股就变的有些没耐性了。张汤只一眼就看出来他在闹什么,没好气道,“这些日子你不准再跟楚楚见面。真要见面也得下月初八之后,若不然,老子就将你跟楚楚的婚期再延个两三年。”
葛宇轩先是一愣,随后则是狂喜。
“谢谢岳父大人割爱。”葛宇轩跪在地上叩谢道。这真是意外之喜,他怎么也没想到,岳父大人竟舍得将婚期定的这般近。
“既然知道老夫这是割爱之举,你就给老夫好好珍惜楚楚。若你敢有半分对不起楚楚,老夫定会跟你拼命。”张汤僵硬着脸道。虽然这婚期是他自己定下来的,可他就是没法子给眼前这死皮赖脸的人好脸色。
葛宇轩知道张汤心中不大痛快,忙让人将那商人给请了过来,好转移他的注意力。
与此同时,濉县刘府
楚相黑着一张脸看着朱林寄来的密信,看完此信之后,他再也没忍住将桌上的棋盘全部推翻到地上,而后捂着胸口猛咳起来。
“昏君,昏君啊。”楚相捂着胸口缓缓倒在地上,门口的张荣顿了顿后,方才一脸惊慌的推门而入。她先是将楚相扶回榻上坐着,而后轻轻的喂他喝水。
“外公,你这是怎么了?”张荣焦急问道。最近她跟在外公身边知道了不少事情,可并没有什么事情能气到外公的啊。
“楚楚,你去将邹太医,刘将军二人喊过来。”楚相喝了一大口水方才止住嗓子中的痒意。张荣寻了丫鬟过来服侍楚相,自己则急急的往外赶去。
一会儿工夫,邹太医并刘将军就赶了过来。而此时楚相也恢复了以往冷静自若的模样。
“靖安帝引狼入室,竟开城门将那姜国铁骑迎入城中,简直是自找死路。”姜国大兵竟不是攻入城内,而是被靖安帝引入城中,楚相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靖安帝竟会做出此等荒唐的事情来。
众人听了一愣,刘明元更是不解道,“纵然靖安帝糊涂,可并不代表朝廷百官都是庸才。靖安帝迎姜兵入城,于他们自身安危也有大害。他们怎么可能不去阻止靖安帝?”
邹太医也轻点了点头。靖安帝虽昏庸了些,可也不是傻子。如他这样的昏君,最是贪生怕死,此举实在是匪夷所思。
想到自己曾教导靖安帝十余载,楚相就觉得自己这张脸面疼的厉害。
“此事断然不会有假。”楚相咳嗽一声回道。他三日之内收了五封同样的密信,怎么可能有假。要知道,他在朝廷安插的眼线相互可都不认识,
"那姜兵示弱求饶,说要拜见大庆国主靖安帝,声称他们姜国大军愿意俯首称臣,任靖安帝为国君,年年送供奉不说,还愿听其差遣。"楚相冷冷说道。这样的话,纵然是傻子也不该信,偏有那么些人相信了不说,还妄想差遣姜国军队平大庆内乱。
说什么以蛮平乱!呸!
邹太医听楚相这般说,叹了口气道,“二皇子当年就是个好大喜功的性子。当年先皇未能一统姜国乃平生憾事。按照二皇子的性子,见自己能超越先皇,哪能不动心。”
“自小他就眼高手低,心比天高。为此老夫不知说了多少典故,费了多少口舌,可却是一点用处也无。老夫愧对先皇,愧对天下百姓,未能将二皇子教导成才。”楚相一脸老泪纵横道。
靖安帝此举,定会流传青史,供后人嘲笑。作为他的师父,他楚正仁又得承担多少骂名?
靖安帝这般荒唐,与那烽火戏诸侯的昏君有何差别?
想到此处,楚相越发泣不成声。
张荣听了,沉默一会儿道,“外公莫要伤心,那姜国大军能进来,刘将军也能将其赶出去。只是靖安帝此举错的离谱,怕是会失去不少民心及百官的忠君之心。不若咱们趁此时机将刘将军的身世告知天下,届时定能拉拢很多忠心大庆的能臣贤将。”
楚相不语,刘明元则顿时心领神会。
“小子恳请楚相出山救世,匡扶正统,济民救世。”刘明元双膝跪地恳求道。
楚相未语,不过面上表情缓和了许多。
“小子恳请楚相出山救世,匡扶正统,济民救世。”刘明元再次叩首恳求道。
楚相未应,不过轻轻点了点头,面上的神情越发和缓。
“小子恳请楚相出山救世,匡扶正统,济民救世。”刘明元三叩首道。
楚相弯腰将刘明元扶起,浅笑道,“将军如此礼贤下士,老夫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刘明元此举传至后世,也能称的上是一番美谈吧。
过了许久,刘明元大概是察觉到张荣的存在了,淡淡道,“待天下大定,小子定当以厚礼迎娶姑娘。”此时正是急用楚相的时候,刘明元自会考虑全面,不敢节外生枝。
张荣满脸羞涩,俯身谢恩,而心中却无半点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