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安原本一只脚已经都已经迈出了门外,听到这句话后,脸上神色不变,心中却是一动。
“莫非他认识这柄屠龙刀?”
一念至此,他在回头时,目中闪过一抹戒备。
董掌柜虽然面色如常,可心头却是一惊,暗道:“这小子看上去年纪不大,怎么却有这般警惕的性子?”
也在这时,只听站在门口的秦安沉声道:“常言道剑不离身,刀不离手,董掌柜这番话可是大忌!”
董掌柜闻言时摆摆手,笑呵呵的道:“你这娃娃年纪不大,规矩倒是多,老朽就是个开客栈的,哪懂那些!”
接着抚须笑道:“襄阳繁华时,老朽倒也见了许多好汉手中的兵器,无一不是寒光凛凛,杀气腾腾,像你这般色如石炭的刀,老朽却从未见过,故此有些好奇!”
秦安眯了眯眼睛,见他神情并不像说谎。便缓步上前,将屠龙刀的刀身缓缓放在了桌上,握着刀柄道:“想要看的话便就这么看吧,毕竟......此刀颇有些重量!”
说道最后这几个字的时候,他语气加重。
秦安料想像董掌柜这般常年接触江湖人士的人精,应该能听出他语气中的拒绝之意。
但董掌柜却像是没听出来一般,捻须笑道:“区区刀剑之物,又能有多重?”说话时上前几步,伸手摸了摸冰冷异常的刀身,又用手指在刀刃上微微一触。
接着用手指捏住刀背微微用力一托。
结果一试之下,竟无法轻松托起。
原本他还有些怀疑是否因为秦安手握刀柄的缘故,但转念一想,若是寻常单刀像这般放在桌上,哪怕刀柄被人紧握,另一人也能捏着刀背将其提起一两寸。
而此刀看似寻常,却异常沉重!
一时间,他神情忽然恍惚起来,似是想到了什么事情。
直到秦安冷着脸抽刀,董掌柜才回过神来,咂咂嘴道:“此刀的材质似乎与天外神铁相似,但刀身却没有花纹,莫非还真是用石炭磨出来的不成?”
话音刚落,他便背着双手摇头笑了起来。
而后瞧见秦安用警戒的目光打量他时,便笑话道:“瞧你这般没出息的样子,兵器只有寒光凛凛才能唬的住敌人,像这石炭一般的刀,也只有你这啥也不懂的小子,才会拿来当做宝贝!”
说罢,他转身从柜台里取出一匹用草绳绑起来的亚麻布。然后当着秦安的面,将这匹亚麻布在桌上铺开些许,并用放在布内的小刀裁剪了四尺长递给秦安。
然后开口道:“老朽赠你四尺亚麻布当做看你那石炭刀的补偿。虽说刀剑无灵,但门面功夫也是要有的。若是神刀、名剑,自然要用镶嵌宝石的刀鞘、剑匣来装。而像你这般石炭刀,用这亚麻布包裹,也算得上是‘门当户对’!”
说完‘门当户对’四个字时,他自己突然一乐。
秦安皱着眉头深深看了他一眼,随口道谢后,便麻利的用亚麻布将刀层层包裹起来,最后用草绳绑着背到身后,转身离开客栈。
董掌柜看着秦安出门后,那双浑浊的目中便闪过一缕精光。
“同样黝黑冰冷的刀身,别无二般的沉重锋利,的确是破虏手中的那把屠龙刀!”
“可若是那柄刀的话,为何会出现在这小子手中?”
“莫非破虏发生了某种意外?”
“但以破虏的本事,寻常江湖好手就是来上三五个也难以近身!”
“......”
“难不成还是破虏亲自把这刀交给这小子的吗?”
想到这里时,董掌柜摇头一笑,低声自语道:“罢了,还是去与其余人探讨商量一番罢,老朽年老体弱,脑袋迷糊,此般事情越想越困!”
说话间,他打了个哈欠,露出一副快要睡着的样子。
而在这个时候,秦安已经走出了客栈所在的那条街,来到了一条十字路口。他环望左右,只见在铺着厚厚一层白雪的路上,正有一些身体瘦弱的男人们推着一辆又一辆装满碎石烂木的推车,占着大路深一脚浅一脚缓缓走着。
一些没了房屋的老人则裹着好几件破旧单薄的衣衫,整个人在一些还算完好的建筑下缩成一团,哆哆嗦嗦的看着街上。
偶尔还会有一两个面色蜡黄的读书人,身穿棉袄摇头晃脑,用一种悲伤的情绪望着残破的城墙念着岳飞诗句:
“号令风霆迅,天声动北陬。长驱渡河洛,直捣向燕幽。马蹀阏氏血,旗袅可汗头。归来报明主,恢复旧神州。”
瞧那模样,似乎多诵读几遍岳飞诗句就能体现出他们的爱国情怀一般。
秦安只瞧了他们一眼便不在理会,待面前那一辆辆推车腾出道路后,便随便找了处长巷钻了进去。
说来也巧,他进入这条人烟稀少的巷子后,没走多远就见到了一家门口立着长枪大刀的铺子。
待他靠近时,就见这家铁铺门口正蹲坐一个体格健壮的小哥,看那模样似乎有二十三四岁。
秦安当即上前几步抱拳,但还没等他开口,那小哥便神情懒散的朝他摆摆手,道:“过些日子在来吧,打铁的李老汉昨夜被元军带走了!”
秦安闻言一愣,不由问道:“这是为何?莫非他犯了什么事?”
那年轻人闻言后瞥了一眼他,耐着性子解释道:“驻守在城外的元军在昨夜就离开了,听说是要去攻打鄂州,但元军将士的兵器都有损坏,所以临走时他们就将城里所有打铁的都抓走了,不同意走的则在昨天夜里就脑袋搬了家!”
话落时他瞧了一眼秦安肩头露出的用亚麻布层层包裹起来的兵器,突然笑道:“我瞧你也是混迹江湖的侠客,为何不去城南瞧瞧?”
“郭大侠夫妇生前便是住在那里,所以有很多慕名而来的江湖侠客也都住在了城南,虽说元军攻下了咱们襄阳,但留在城里的那几百元军可不敢去城南。毕竟那些江湖好汉本就因为郭大侠亡故的事情义愤填膺,他们若是去了城南,可就没命出来了!”
“昨夜元军虽说满城抓人,但城南他们应该没有涉足,毕竟现在他们要的是稳定,若非必要,是绝对不会与城南那些江湖好汉起了冲突的!”
秦安顿时恍然大悟,心中亦在同时想着此人年纪轻轻便有这般见识,他日定不寻常。当即抱拳笑道:“小哥非同寻常,不知可否告知姓名,来日若在江湖中相会,也好把酒言欢!”
那小哥闻言后哈哈大笑了几声,开口道:“你这人倒也有意思,我叫鱼独唱,日后可别忘了!”
秦安当即点头,抱拳告知了对方自己的姓名后,便转身离去。
只是当他走到巷口时,突然只听一阵风声响起,紧接着就见一口麻袋从天而降,向他头顶罩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