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渐渐高升,洒在五台山的神坛上,使得本就金黄的祭鼎,散发着夺目的光彩。
神坛两侧分别是东岳大帝,和碧霞元君的金身雕像。如今正俯瞰着天下万民。
山顶之下,百姓早就跪成了一片人海。
到了午时,整个封禅大典正式开始。
在成帝还未开始宣读祭天铭文,底下一片山呼万岁,声势更是极其浩荡…
宣读完祭文之后,便是由成帝带着文武百官跪拜天地,众人一边跪拜,明一道长率领着清一色的道家弟子盘腿打坐手持拂尘念诵着道家铭文,声音极少成多,仿如暮鼓晨钟。
诵完后,又对着神坛上施法。
江颜从前是不太信这些东西的,但自打在舞水镇时遇到那长青道长一语道破自己的天机时,对这些便也敬畏了几分。
祭天大典完成后,接下来便到卜卦的时间,道教卜卦多为占卜,其次便是抽签。
今日封禅大典上,采用的便是抽签的方式。
成帝净手焚香过后,跪在天地和神像面前,语气从容威严:“今日所求还是关乎国运之事。”
天子占卜,基本问的都是国事,就算有心想求其他,也不会在这样庄重的典礼上提出来。
明一道长点了点头后,又将装着竹签的小筒子递给了成帝。
“陛下想着心中所问之事,轻轻摇动即可。”
成帝颔首后又双手接过,紧接着又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捧着竹签筒摇晃了起来。
随着他的动作,宫萧的笑意也渐渐浓郁。
等那竹签一落,老七那家伙就算再威风,也要完了。就算不会失了性命,以后也不能再踏入天家一步。
届时,他手无权力,不就是任自己拿捏的么?
也正在这会儿,成帝手里的签文掉落。他捡起看了一眼,只见上面写着一首小诗:
好像仙鹤出樊笼,脱了樊笼路路通,南北对象无隔尽,任君直上九霄宫。
成帝对这些不太了解,便交给了明一道长。
明一道长看了一眼后,表情淡然:“此签乃子牙弃官,中签。先大凶而后吉,预示着天下运势会被小人作祟,若是陛下不阻止,只怕到最后会有无法逆转的局面…”
成帝眉头紧皱,脸色不太好看,小人作祟,这个小人是谁呢?
谁会引起这么大的波澜?
成帝心里的疑问还未解开,明一道长又开了口:“请问陛下的身边可有丁丑年出生之人?丁丑年属金而今年属木,金克木。若是贫道没有算错的话,此人应该就是那位小人…”
丁丑年,金命。
宫萧眸子血红一片,从那签文一出来,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怎么变了?
本来此签一出,便会提到宋七,说他会对朝廷不利。可为何…
指向自己?
他整个身子颤抖不已。也正是这会儿,成帝的目光已经看了过来,声音里带着颤抖。
“太子,太子是丁丑年出生。”
明一道长跟随他这么多年,成帝自然不会去怀疑,不可能去陷害太子,更加不会为人所用。
再者自己抽到的签文,哪里还有假?
明一道长皱眉,不过眼下还是如实说道:“既然如此,只怕是天意…”
大臣后背寒凉,心里更是踹踹不安。明一道长说的话,不正是表示太子会惑乱江山?
这…
是不是表情太子之位会更替?
其实太子之位对于七殿下无疑是更好的人选。
大臣心思涌动,可面上却压根没有显露出来,依旧眼观鼻鼻关心。
“父皇,不可能,孩儿怎么可能是那个小人呢。孩儿是跟着您长大的啊父皇…”
到了此时,宫萧的确惶恐了。他比谁都明白明一大师的话在父皇心中的份量…
更知道这明一大师不会为了金钱所动。所以他才会在签上做手脚,将内里有一直故意掏空使得重量减轻。
如此,在父皇摇晃经筒,这支被他动过手脚的签便会掉落。之后,一切就会指向老七。
原以为一切会按照自己的计划行事,只等着看好戏就成。
可哪里想到这样的转变如此之大?
对于这个结果,成帝心中的天平已经偏向自己的江山。虽然知道梦百年以后,这一切也都是太子的。
但虽然如此,他不允许在自己掌权之内有任何动乱发生,再说,明一道长的签文一向灵验,他不可能用江山冒险。
有了如此想法,脑海里的缝隙渐渐扩大,想到了太子之前的所作所为。
勾结金国将领,陷害手足。在朝中肆意揽权。这一切不是最好的证明么?
他的沉思让宫萧更加慌乱,如今又道:“父皇,肯定是有人陷害儿臣,是老七,是他看不惯儿臣,惦记太子之位…”
“你查查那签,肯定被人做了手脚…”
在明一道长念出那道签文时,宋七也愣了,在他查到太子的所作所为时,就已经调了包。
在另一个签上做了手脚,不过手段比宫萧要高明些,就算查起来也不会露出破绽。
可眼下那只签,明明不是自己的那支。
若是按照重量,不可能会有其他的签掉落,故而眼下的局面,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有人将这签全都换了…
而这个人不是别人,可能正是明一道长。
既然如此,宋七不怕没人查。如此,也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太子要查,儿臣恳请父皇查个明白。”
他的话语笃定,神色自若,没有一丝破绽。
宫萧认定了是他在捣鬼,如今哪里会轻易更改?再说了,这样的表情,说不定只是暂时装出来的罢了。
“好,既然如此那就查查吧。”
成帝开口之间,小全子已经和其他几位太监将那签文和竹筒当着大家里里外外看了个遍。
过了良久才禀报:“回陛下,并无任何异常。”
这几个字敲打在宫萧的心头,让他瞳孔一缩。
不,这怎么可能?
不可能。
他还未反应过来,宋七已经淡淡地笑着开口:“大哥未免将我太过小人了,再说,你我本就是兄弟,我只想尽我所能去帮助父皇和你分忧,又何来妒忌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