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公子掉转轿子去梁王府,轿子到梁王府门,梁王府侍卫熟稔,无需下轿,就打开府门,轿子直接抬进梁王府,胥公子发现宫宝正指挥人往车上搬东西。
胥公子大喜,忙喊了一声,“宝公公”
宫宝回头一看,急忙赔笑跑过去,躬身行礼,“老奴给表少爷请安。”
胥公子命歇轿,走下来,拉住他,“宝公公,我这里正有一事想问你。”
“不知表少爷何事问老奴?”
“日前来找公公有个姓柳的姑娘,是公公的亲戚吗?”
“表少爷问她做什么?说不上是老奴的亲戚,只是熟识而已。”宫宝小眼睛眨了眨。
“宝公公知道她底细,能告诉我她家住哪里?是那家的小姐?”胥公子有点急切地问。
宫宝眼珠转了转,胥公子得罪不起,那可是虞侧妃的表弟,王爷命自己给柳家送两袋子御田碧梗米,还有两条新鲜的江鱼,两只大鹅,一只野兔。
宫宝没敢说自己正要去柳家,赔笑打躬作揖,“表少爷,柳家小门小户,不懂规矩,是柳絮冲撞了表少爷,表少爷别跟她一个妇人家一般见识。”
胥公子急忙解释,“令亲戚并没冲撞我,是…..是….我不说公公明白。”胥公子干笑了两声。
宫宝暗道,柳絮怎么着了他的眼,那可是王爷的心尖上的人,胥家纵是有权势,还敢跟王爷争女人不成,告诉他柳家在哪里,他若去纠缠柳絮,王爷知道是老奴告诉的,老奴那不是自找不痛快。
于是,宫宝赔笑哈腰道:“表少爷,老奴还真不知道柳家住那,等柳絮下次来,老奴替表少爷问问便是。”
胥公子无奈,道;“宝公公一定记着,看见柳家姑娘帮我问问。”
宫宝满口答应,随即上车去柳家送东西。
柳絮在西塘街布庄扯了几块细棉布,小生子和宝儿的是素布,染色没印花的,柳芽儿是一块红底小碎花布料。
柳絮又买了几斤清水棉,路过针头线脑摊子,买了零零碎碎的东西。
耽搁一阵子,估计跟着她的那人早走了,她才抱着这些东西,重新雇小轿回家。
柳絮一进小院,便看见宝儿满院子撵着两只大鹅,宫宝听见院门响,回头一看,是柳絮怀抱东西进门,忙跑过来,殷勤接过去,“姑娘逛街去了?”宫宝暗想,一定是才柳絮在街上遇见胥公子。
柳絮把怀里的东西给宫宝抱着,“去买点东西。”
宫宝替她把东西放到屋里炕上,柳絮跟着进屋,看灶间地上躺着两条大鱼,每条都有十余斤,一只野兔,两袋子米,进里屋,对宫宝道:“告诉你家王爷不用送吃的了,上次送的鱼还没吃完。”
宫宝赔笑道:“鱼新鲜,是人刚孝敬的。”
柳絮笑道;“你家王爷可好?”
宫宝小眼睛闪了闪,“不瞒姑娘说,我家王爷不太好。”
柳絮眉梢一挑,惊愕,“你家王爷出什么事了?”
柳絮紧张神情宫宝看在眼里,忙赔笑道:“没事,王爷就是惦记姑娘,吃不好睡不好。”
柳絮脸红,没接他话茬,走去灶间收拾鱼。
宫宝跟了出来,殷勤地从水缸里舀水洗鱼,边试探着问:“柳絮姑娘,老奴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柳絮道;“公公有话,不用拐弯抹角,直说无妨。”
宫宝瞅瞅柳絮的脸,小心地道:“王爷对姑娘是一片痴情,放着一府的姬妾,就对姑娘上心,姑娘若是进王府,王爷那还不是把姑娘捧在手心里,姑娘就是金枝玉叶,比邵府为奴那是天上地下,老奴知道姑娘有志气,老奴佩服姑娘得紧,可是放着现成的福不享,低三下四侍候人,委屈了姑娘,姑娘是聪明人,老奴的话姑娘再好好想想。”
柳絮本来打算去王府告诉赵琛自己出府的事有变,听宫宝一席话,打消了这个念头。
淡淡地道;“公公既然说了,柳絮不妨实话实说,柳絮宁为奴婢侍候人也不给人做小。”
宫宝瞄着柳絮的脸,看她心意难改,只好作罢,不再规劝她。
柳絮不提胥公子荒唐行径,宫宝也闭口不提。
宫宝走了,柳絮叫小生子给隔壁三婶子家送去一条鱼,鱼太大,一条都吃不了,柳絮把剩下的鱼开膛,收拾出来,砍成块,留下鱼身中间部分现吃,剩下的鱼肉抹上盐,用盐腌上,放到凉快地方,深秋,天凉,能吃三五日。
柳絮炖了一铁锅鱼,红烧野兔肉,一锅香喷喷的绿哇哇的碧梗米饭。
打发几个孩子上桌吃饭,柳絮给宝儿摘净鱼刺,鱼肉放到碗里,自己上锅里盛了一碗饭,坐上桌吃,看宝儿虎头虎脑,大口大口吃,感叹,穷人的孩子好养活。
吃完饭,柳絮捡桌子,洗干净碗筷,就进屋里,打发小生子去西屋里看书,柳芽儿和宝儿去院子里玩,坐在炕上开始给几个孩子做棉衣,先做宝儿的棉衣,比照着旧样子剪裁,棉花絮得厚厚的,一针针仔细地行。
柳絮伸伸腰,看窗户外头,已是日落,柳絮缝了几针,想把晌午做的菜热热,晚饭将就一顿。
这时,柳芽儿跑进来,“姐,有人找姐?”
“谁找姐?”柳絮纳闷,宫宝头午才走,不会又来了。
“姐的东家找姐。”
柳絮放下针线,穿绣鞋下炕,走出门,就看大门口站着一个小厮,是平常跟三爷出门叫名录的。
那小厮看见柳絮大声道;“柳絮姑娘,你家真难找,我都问遍了,才找到这里。”
柳絮走过去道;“名录哥急着找我,是府里发生什么事了?”
柳絮猜想,邵府若无大事,不会来找她。
“冀哥摔了,爷吩咐奴才找姑娘回去。”
柳絮吓了一跳,“摔坏哪里了?”
名录不太确定,“好像是头磕破了。”
柳絮道;“你等我一会,我回屋交代一声,就跟你回府。”
说吧,快步进屋去,告诉小生子把剩饭热热,自己有急事先回去了。
柳絮跟名录出了胡同,邵府的车子等在哪里,是邵英杰派车来接她回去,柳絮上车,心里惴惴不安,好端端冀儿怎么就出事了,冀儿奶娘对冀儿算是精心,借她个胆也不敢让小主子受伤,小主子有个一差二错,就砸了她手里的饭碗。
柳絮一路担心,不知邵冀伤得重不重。
柳絮疾走,进了上院,上院已掌灯,西屋黑着,东屋里亮着灯,柳絮进了堂屋,直奔东屋,撩起门帘,看见邵冀坐在炕上,奶娘正在喂饭,邵府晚膳早就开了,看来奶娘喂了有段时辰,柳絮松口气,奶娘没事。
奶娘看见她问;“柳絮你回来了?”
柳絮走到邵冀跟前,邵冀额头淤青,仔细看隐隐有血丝,柳絮柔声问;“冀哥头上疼吗?”
邵冀摇摇头,刚想抬手摸,奶娘忙制止,“冀哥不能碰,一碰就疼了。”
柳絮问;“冀哥怎么受的伤?”
奶娘道;“这都是她姨娘闹的,早起奶奶回吴府娘家去了,爷晌午回来一趟,说过两日就是中秋节,素云姨娘关了不少日子,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让她搬回从前住的小院,闭门思过。”
奶娘喘口气,接着道:“吃完午膳,冀哥就闹着去园子里玩,我就带他去了,谁料想,他姨娘不知从哪冒出来,扯着冀哥就走,冀哥看他姨娘凶,害怕,大哭,奶奶吩咐看好冀哥,我不敢让她领走,素云姨娘跟奴婢抢夺冀哥,冀哥被她拉倒地,头磕在青石地上,破了皮,爷回来大怒,命人把素云姨娘关起来了。”
柳絮疑惑地问:“素云姨娘怎么会吓到冀哥,冀哥不是想她姨娘,素云姨娘来了,冀哥怎么会不愿意跟她走?”
奶娘瞅瞅门口,凑过来,小声道;“你没看见,素云姨娘极狼狈,眼神直勾勾的,神情吓人,力气不小,把冀哥弄疼了,冀哥自然不肯跟她走。”
奶娘补充道:“爷说她疯了,神志不清,以后不让她看孩子。”
柳絮觉着素云姨娘变成如今模样,此事蹊跷。
晚间,柳絮安顿下邵冀,邵冀的奶娘睡在对面炕上,柳絮打算去下处自己小屋里睡,邵英杰在对面屋里,她无法安眠。
柳絮哄邵冀睡熟,奶娘在对面炕上打起轻微鼾声,柳絮下地,吹熄了烛火,轻手轻脚掩门出去。
一转身,唬了一跳,邵英杰站在背后,一双眼睛烛火映着晦暗不明。
邵英杰的声音在寂静的屋里听得很清晰,“下人们侍候冀儿我不放心,才去你家找你回来,她姨娘魔怔了,以后别让她靠近冀儿和莹儿,我命人把素云关起来了,看来你奶奶说的是对的,冀儿和莹儿不该由个姨娘养,由着她姨娘耽误了。”
邵英杰当局者迷,柳絮旁观者清,这一切都是吴淑真布的局,素云姨娘一步步落入圈套。
邵英杰又道;“你奶奶事忙,你是你奶奶的膀臂。”
柳絮紧张,暗夜里孤男寡女,平常一句话,亦或是微小的举动都容易引发不可收拾的局面,柳絮手心里都是汗,邵英杰挡住她出门的路,她想绕过他走出去,勉强道:“晚秋姐,念琴姐都比奴婢能干。”
“她们都不如你。”邵英杰说完这句话,手放到她肩上,加大力道,柳絮呼吸瞬间停滞,脱口道:“奴婢看是不是奶奶回来了。”
邵英杰一愣神,柳絮迅速从他身旁溜过去,疾步跨出堂屋门槛,一只脚跨出去刹那,人便愣在原地,另一只脚还在门里,吴淑真站在门口,帘子内灯光映着她铁青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