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三伏天,那年马休高一,缪之清大一。
多事的哥哥给离家独居的马休找了个家教。关于马休的原生家庭,仔细一想其实也很寻常。家境殷实的小康之家,出于“一个孩子太冷清,两个孩子老来伴”的想法他们老老实实交了超生的罚金生下了哥哥和马休。
第一个孩子既然是个男孩,马休的父母姑且松了一口气,那么也就无所谓二宝的性别了。而正是这种无所谓,贯穿了马休的整个人生,将瓦解得粉碎的自信心重新拼凑起来,对谁来说都不是件容易的事。
有些人不管在哪,天生就能够成为焦点,例如马休的哥哥。
相比哥哥成绩优异,性格开朗,在老师和同学间大受欢迎的境况,马休就显得非常平庸了,成绩平平,性格沉闷,老在自己的世界里捣鼓着什么。平庸不是原罪,但对比却是。自然而然地,原先抱持着平等心态的父母逐渐有了倾向,而倾向一旦形成便会越发不可收拾。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关心什么,不关心什么,没人能做到违逆自己的心意,永远做着掩饰和假装。
马休有时候也会想,不能像哥哥那样成为“优秀的别人家的孩子”,那至少坏得彻底吧,这样父母恐怕还能多分些注意力在自己身上。可惜,她想错了,平庸的人就连惹是生非都学不会呢......
总而言之,这些过往的心魔,通过搬离那个家已经治愈了大半。只是哥哥似乎明白了什么,马休总能感受到他面对自己时怀揣的歉疚。
但这是哥哥的错吗,甚至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没有谁真正做错了什么,只是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马休也不想再往回看,她所能做的仅仅是尽己所能地接受哥哥的好意。
哥哥为马休联系了一个大学生家教,据说是杉大数学系的高材生。
“嘎吱嘎吱”的老式落地扇吹送着温热的暖风。其实,缪悦只说对了一半,马休不仅冬天舍不得开空调,最酷热的夏天她也是如此紧巴地过日子。
大颗的汗水滴落在她“吃饭的家伙”数位板上,但马休此刻顾不上抹去满头大汗,她汗湿的手紧张地抓握着鼠标。
因为知道自己不擅长交际的缘故,马休加上那位家教的微信后,提议不用上门辅导,在网上通过视频交流即可。
对方显然也不是个多话的主,每次马休哆哆嗦嗦打了一长串磕磕巴巴的话发给对方,对方只会回以“嗯”、“哦”之类的单字表示知晓。这个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显得不太礼貌的举动却在很大程度上消减了马休的紧张感。马休认为避免一来二去的交流,是对双方都舒适自在的安全区。
但今天这个日子又被赋予了不同的意义。这位素未谋面的家教要在网上第一次给马休进行一对一的辅导。临到头了,马休才发现她不是已经不紧张了,而是先前这份紧张未被提及,被她“鸵鸟”地忽略了......
时间刚过整点,马休就收到了对面的视频请求。马休深吸一口气,她甚至以为自己会因为手滑点到“拒绝”键,直到画面上出现一个清冷的半边侧影,马休才恍然大悟,现实居然如此顺利。
对方稍微调整了一下镜头,虽然光线有些昏暗,但马休仍是可以用视线勾勒出对方精致的脸部轮廓,长发披肩,微卷的发尾内扣,显出一丝禁.欲的味道。
马休怔忪地看着视频中的女子,对方的五官仿佛在她的眼中晕开,天然雕琢,极致的美。马休听到脑海中沦陷的嗡鸣声,心口的大钟“哐哐”敲响悸动的信号......她的意识在离她远去......
“马同学?马同学?”对面的缪之清蹙眉,有些莫名其妙。明明长得一副乖巧软萌的样子,何以露出这种奇怪的痴汉表情。
“马同学?”缪之清不得已之下,对着镜头挥了挥手。
马休中断许久的脑电波终于又续上了,她虽然记不太清自己魔怔了多久,但脸蛋还是诚实地臊红起来,她小声嗫嚅:“缪......缪老师,我、我这边太热了,所以有些影响,呃,影响状态。”
缪之清余光看到了马休座位后面的风扇,这年头还有生活如此艰苦的学生么......缪之清都有些不好意思收她学费了。
马休瞥了一眼缪之清紧绷的表情,以为她生气了,遂急忙开口道:“不、不碍事的,开始补课吧......别耽误您的时、时间了。”
缪之清虽然严重怀疑马休此刻涨红的脸和怪异的语调都是因为中暑的缘故,但既然对方说了没事,那她姑且尽到自己家教的责任就好了。
只是两人之间这种奇怪的氛围久久不散,即使隔着屏幕的两端,双方都能感受到明显的不自在。
......
平时在学校里上完满满当当一天课,只会觉得有些疲劳而已。可这堂家教课下来,马休有种刚接受完凌迟的错觉。
和面无表情的缪之清挂断视频后,马休把头埋在胳膊肘间,好不容易才把气息喘匀。
比起什么都没听懂和学会来说,更为糟糕的是——她,马休,一个只萌二次元游戏中猫娘的宅女,居然对三次元御姐产生了这样那样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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