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士张哲大点其头,觉得邱真的话有道理,也正是他想说的,只是他在天渊军内资质尚浅,有些话想说也不好意思开口。宗元则暗暗摇头,邱真冷静归冷静,聪明归聪明,但人却太直接,说话也没有技巧,虽然是好话,但讲的不合时机和地点,就会变成坏话。
唐寅这时候也笑不出来了,邱真把其他的将领们贬了一遍,也把他暗讽了一番,他潜入到西百城内,能抓到破城的机会并非是能力使然,只是幸运凑巧罢了。唐寅强压心中的不痛快,面露干笑,说道:“邱大人邱大人”
他连说了两遍邱大人也没想到该何言以对,顿了一会,方从牙缝中挤出一句:“邱大人所言极是!”
邱真看了唐寅一眼,暗叹口气,他和唐寅认识那么久了,几乎天天都在一起,哪会不熟悉他的秉性,只看他此时的模样就知道唐寅心里在窝火。邱真正色说道:“我们打下西百城,并不是消灭掉钟天的爪牙就完事了,还要考虑该如何把城池治理好,能为我军不间断的输送兵力、粮饷和物资。”
唐寅面无表情地说道:“这事会由元吉来处理。”
“上官大人处理三郡事务,已够繁忙,再来处理乐湖郡这边,恐怕分身乏术,也未必能做的面面俱到。若是我们现在能处理的,就应该尽量自己去处理,比如,收揽人心!”邱真正色说道。
唐寅眨眨眼睛,没有接话。
邱真继续道:“现在我军早已入城,战斗也早已停止,可是偌大的西百城,街上竟无一名百姓,可见城内百姓对我军畏惧颇深,大人应该想办法消除百姓们对天渊军的畏惧心理,也只有这样,乐湖郡才能在大人旗下长治久安,不然的话,早晚会生出祸端。”
“哦”唐寅气归气,但也不得不承认邱真说的有道理。他问道:“邱大人,依你之见,如何才能消除百姓们对我军的畏惧?”
“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邱真说道:“大人现在应该在郡首府内摆设庆功宴,邀请城内德高望重的名门望族以及百姓,以礼相待,先消除这些人对我军的敌意,并拉拢到我们这边,由他们为我军去正名,可比我军自己给自己正名要容易得多。”
“恩!”唐寅大点其头,连声说道:“邱大人所言有理!”随后他又环视左右,问道:“诸位的意思呢?”
众将们都在暗气邱真泼冷水,没有说话,众谋士们倒是纷纷相应,齐赞邱真的主意好。
听众谋士都支持,唐寅不再犹豫,随即说道:“邱大人,此事你着手去办,今天晚上,我在郡首府内设宴!”
“如果对西百城内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去请教于俊先生!”唐寅又补充一句。毕竟于俊曾是耿强身边的重要谋士,对城内的情况比较熟悉。
他话声才刚落,一名侍卫从外面快步跑了近来,倒了唐寅近前,插手施礼,说道:“大人,门外有位叫于俊的人求见!”
呵!真是说曹,曹就到。自己刚刚才提起于俊,他就来了。唐寅悠悠而笑,点头说道:“有请!”其实正如邱真所说,唐寅能在城内抓住破城的机会确实是侥幸,如果没有于俊助他,想破城也并非易事。
很快,于俊便在侍卫的指引下大步流星走进厅内。
见到他,唐寅欠起身形,笑呵呵道:“于俊先生”
他刚刚叫出于俊的名字,突然觉得于俊不太对劲,后者此时满脸的怒火,眉毛竖立,双目瞪的滚圆,进入大厅之后,对唐寅即未施礼,也未说话,就那么直挺挺地站在大厅的中央瞪着唐寅。
唐寅甚是奇怪,疑问道:“于俊先生,出了什么事吗?”
“唐寅,我问你,你为何要杀杜清?杜清为你破城,何错之有,你为何要致他于死地?”于俊怒色质问。
杜清被天渊军乱箭误杀的事,唐寅也知道了,虽然觉得很可惜,但也没太往心里去。杜清毕竟是降将,死了就死了,没有必要再深究此事,去责罚下面浴血奋战的士卒们。
他轻轻叹口气,说道:“我想于俊先生是误会了,我并没有加害杜清将军的意思,正相反,对他的不幸身亡我也很难过!”
“但他却是被天渊军活活射死的!”于俊咬牙说道。
唐寅耐着性子解释道:“当时战场混乱,下面的士卒们也未辨认清楚他是敌是友,纯属误杀。”
于俊深吸口气,问道:“那大人准备如何处置凶手?”
如何处置凶手?唐寅根本就没想过要深查此事。他微微一笑,说道:“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就算处死那些误杀杜清将军的士卒也不能让杜清将军死而复生,此事,就算了吧!”
“算了?”于俊闻言,火冒三丈,怒道:“怎么?就你们天渊军的人是人,其他人就都不是人了吗?何况杜清将军已亲口许诺归顺于你,你却如此待他,你如何对得起杜清将军的英灵?”说话之间,于俊眼角都快睁裂,手指颤抖着指着唐寅,咬牙道:“唐寅,你这个卑鄙小人,当初我真不该听信你的花言巧语,拉杜清将军投靠于你,是我害死了杜清啊”
听闻此言,别说唐寅脸色沉下来,周围的众将们也都脸色大变,其中数人跨步上前,手也抬起,握住佩剑,对于俊怒目而视。
唐寅眼中闪过寒光,但很快又消失了,他笑呵呵地说道:“于俊先生言重了,来人,送于俊先生回府!”
随着他的话音,从外面快步走进来两名士卒,分立在于俊的左右,伸手说道:“于俊先生,请!”
杜清死的不明不白,于俊哪肯善罢甘休,他没有任何要走的意思,继续指着唐寅的鼻子,大骂道:“小人!小人啊”
唐寅皱着眉头,向两名侍卫甩下头。两名侍卫不再客气,硬架着于俊的胳膊,将其拖出大厅。
直至于俊被拉到厅外,仍能听到他断断续续的叫骂声。
“可恶!”上官元彪冷喝一声,说道:“大人,这个于俊无法无天,胆敢辱骂大人,绝不能这么放过他!”
“不可!”邱真出来阻拦,正色说道:“于俊对我大军破城有功,若是只因此事便把他处死,难以服众,而且会给大人落得个无情无义的名声。”
上官元彪挠挠头发,疑问道:“那怎么办?”
是啊,那怎么办?唐寅在心里也问着同样的问题。留下于俊,他便会四处宣扬是自己害死了杜清,若直接杀了他,又落人口实。想了片刻,他眼睛眯了眯,举目看向众将中的江默,说道:“江默!”
“属下在!”
“于俊全家会从西百城搬走,然后会从此消失,天下再无此人,江默,你明白怎么做吧?”唐寅慢悠悠地问道。
江默先是一愣,接着眼中杀机顿现,点点头,说道:“此事属下会去安排!”
“恩!”唐寅说道:“不要走漏出去风声!”
“大人放心,属下明白该怎么做!”江默说完,冲着唐寅深施一礼,然后快步走出大厅。
唐寅虽然没有把话挑明,但众人都心知肚明他什么意思,他这是让暗箭强于俊搬走,等到城外,再杀他的全家灭口,手段不可谓不毒辣,但也确实是封人口实的最佳方式。对此,邱真没有表现出异议,反而大点其头,暗赞唐寅反应快速,作风凌厉。
邱真心里很清楚,但凡是顾及小仁小义之辈,都难成大事,能成大业者,必是心狠手辣的枭雄。唐寅恰恰就是这样的人。
协助唐寅攻陷西百城的两个最大功臣杜清和于俊,最后谁都没有落得好下场,一位死于战场上的乱军之中,一位则死于暗箭的暗杀之下。如果说杜清的死是被误杀,那于俊的死就完全是他的咎由自取。
他误把唐寅当成仁义之人,也错估了唐寅的度量。
当天晚间,西百城的郡首府内大摆宴席,招待应邀而来的城中显贵。
这些受到邀请的名门望族以及颇有声望的百姓们是不得不来,天渊军对其发出邀请的时候,都派出大批的军兵前去,好象他们要是不接受邀请,就随时能冲入府内,将其乱刃分尸似的。
人们以为唐寅是酒无好酒,宴无好宴,前来时,他们几乎都抱有一死的决心。
可到了郡首府的宴席上,众人立刻就感受到了轻松的气氛,没有刀出鞘箭上弦的肃杀之气,有的只是张灯结彩以及士卒们在宴席上前后穿梭端酒送菜的情景。
唐寅身着便装,对每一位前来的宾客都笑脸相迎,不管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但至少表面上是客气有加,全然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样,和战场上那个身披灵铠手持镰刀令人恐惧的暗系修灵者简直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