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相宜听着耳边这声音,整个人都一懵。
她幻听了吗?池二不是被她关在家里了?
顾相宜循声望去,见不远处二人坐在茶馆棚下,正对着她的男子,她不认识。
但背对着她的这个背影,她是越看越熟悉。
旋即一只手背起药框,缓缓朝着那背影靠近。
尹兴正道:“你说你那个冲完喜的媳妇你不想要,那也别便宜我这帮兄弟啊!你要说科考,我也科考过几回,虽说没中吧,但是……”
尹兴正说着,便见顾相宜已然靠近过来,正一腔怒火的站在池映寒身后,那小小的身影满是杀意。
不知情的池映寒见尹兴突然不说话了,疑惑的道:“但是什么?你有什么条件或者顾虑你就说!缺啥我这边都能给你办!”
尹兴看着他身后的人影憋着一口怒气,下一秒就要炸了,瑟瑟发抖的道:“但是,我觉得吧……嫂子她人挺好的,你多珍惜她一下,你俩慢慢磨合,肯定日子美满……嗯,我……我觉得就这样……”
池映寒对他的突然转变感到莫名其妙,这时,忽然觉得右耳剧烈一痛。
好似被一只小手扯住一般,池映寒见这熟悉的力度,心里忽然“咯噔”一声,只听耳边传来杀气腾腾的一声:“池!映!寒!”
“诶!媳妇!”
池映寒瞬间慌了,赶忙偏过头去看,见那小小的身影竟出现在自己身后。
天杀的,怎么会有这么倒霉的事儿?!
看着这双杀气腾腾的小眼睛,池映寒赶忙自救道:“媳妇!你听我解释,你留的功课我背完了!背完了就出来透气喝口茶!那个……那个……氓之蚩蚩,抱布贸丝。匪来贸丝,来即我谋。送子涉淇,至于顿丘。匪我愆期,子无良媒……”
一旁的尹兴被吓了一跳!
这不学无术的池二,居然会背诗了?!
但下一刻,却见顾相宜的杀气依旧未减,一本正经的道:“那字同‘蒙’音,不是流氓的氓!”
池映寒被扯着耳朵,一脸心虚的道:“是啊媳妇……我……我这也纳闷呢,这大好的诗篇不能讲述流氓啊……诶轻点,轻点!疼!”
尹兴惧了,这就是池二口中那弱不禁风的小娘子?得亏他还没急着娶过来!
“那个,小生祝哥哥和嫂子百年好合,告辞!”说着便抱了个拳,拔腿便跑了。
徒留池映寒,一脸的惶恐,“顾相宜……顾相宜你撒手……真疼!”
“相公,你刚刚的话,小女子不巧都听见了。”
池映寒:“……”
今日若是死了,真是天要亡他!
怎么这么巧!顾相宜会在这儿?!
“顾相宜,我联系那家是翰林学士,翰林院的,他不是读书人,但他兄弟都是,都三十多岁还未娶亲……我这不是也希望你能幸福吗?”
三十多岁还未娶亲?那得是多高的要求?
从家世到才学,恐怕顾相宜单凭家世到了他们那里也要吃瘪,更何况,她这种姑娘若远嫁了,那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池二,你真是开了我的眼界了。说吧!怎么跑出来的!”顾相宜撒了手,池映寒忙揉着耳朵道:“我不都说了么?我背完了,出门喝茶透气……”
“那我回去问问杜仲和公公婆母,确认一下?”
池映寒顿时怂了:“别!别介!我……我屋里有个洞……”
洞!
顾相宜再次开了眼界了,池映寒房里竟有洞!
“行吧,算我疏忽了。回头告诉我洞的位置,我将洞口堵上。”
“……”
“至于今日你干的这桩事……”
“顾相宜,我这是为你好!真的是为你好,你想啊,那是翰林学士家的……”
池映寒还没说完,顾相宜便抬手打断了他,道:“你至今还没想明白到底为什么我去不了那些地方吗?”
“为什么?你不是不想做妾吗?那我找人给你办啊,保证进门便是大娘子!”
“你倒是能说通关系,但我若去了,婆家会怎么看我?一个池家休出来不要的下堂妇,就算再做正室,就算他们为了两家关系不休我,我去那头得过什么日子?这些你想过吗?这世上有很多事不是你想象中拿钱找人托关系便能处理妥当的!”
“但我还是不明白,我给你送去当妻了,他们为何瞧不起你?”
顾相宜叹了口气,坐在了池映寒对面的位置,道:“本来我不愿说,说出来伤你自尊。你许是不在意你的名声,但你须知道,我是你的正室大娘子,你在男人堆里被人瞧不起,我在女人堆里自会低人一等。人家一瞧是池二送来的大娘子,日后我便不用安生了。这些道理,你究竟何时才能懂?”
许是池映寒被家里保护得太好了,他是那种什么事都不需要去做、去想,家里有各种关系,甚至吃穿不愁的人。
这种人,顾相宜羡慕不来,但他却不长久。
“今日的事,我当作没看见。你怎么从洞里钻出来的,便怎么钻回去,等药铺打烊了,我回去要在房里见到你。”
池映寒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问:“那今日这事儿,便算完了?”
“这笔账,咱们关上门回去算。”顾相宜话落之后,背着药框便离去了。
徒留池映寒一人,心惊胆战。
下午御闻堂一直有人来看诊,虽说池天南立下规定,每日只诊二十个,侯诊的依旧排长队。
顾相宜跟着搭把手的同时,池天南同病人交涉的时候顾相宜也在他身畔帮忙。
但作为伙计,一天从早到晚的忙活,待到打烊的时候,顾相宜已是筋疲力竭。
等打烊之后,顾相宜本打算走回去,谁知杜仲竟站在门口等着,身后还有一辆马车。
顾相宜疑惑,杜仲道:“少爷怕少夫人一个人回去不安全,特让奴才来接少夫人。少夫人请上马。”
说得花里胡哨,但顾相宜一听便知,这明摆着是池二为今日的事儿给她赔罪的。
不过,也算他有点良心。
顾相宜虽不解气,但这一举动的确少了许多隐患。
看着那小娘子竟是坐马车离去的,门口的二房夫人心里这叫一个不自在。
“这大房屋里的,果真是享福呵。随了你,老娘可没瞧过马车什么样子。”
池天南一边收拾桌子,一边道:“马车不就在外面吗?你瞧,你好好瞧,别说没瞧过!”
待顾相宜回房开锁之后,果真见池映寒老老实实待在房内,他倒也机敏,谁也没看出来他溜出来过一趟。
“想来夫君是老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