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来审案的,不是来看他们夫妻吵架的!
故而,在惊堂木响起后,顾相宜和池映寒都安静了下来。
钟馗高声道:“那么现在——顾相宜,你可认罪?”
本来问完这句话后就能把人带走了,却愣是被池映寒耽搁了这么长时间。
顾相宜生怕再闹下去就出事了。
毕竟,池映寒根本没有证据,他能掀起什么浪?
顾相宜果断回道:“草民认罪。”
“相宜!你认什么罪?你为什么要认罪?!”
池映寒真是有被她气到,她是冤枉的,或许他们去争取一下,能找到真相呢?
但顾相宜根本不想争取,直接就认罪了。
在她认罪后,钟馗就更有底气了,他直言同池映寒道:“犯人对罪行供认不讳,罪名已经坐实。你这凡人若是再在此处撒泼,本官便要处置你了!”
顾相宜闻言,赶忙抬头同钟馗道:“大人,我家官人不懂事,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莫要同他一般见识。您该怎么判便怎么判吧,不用理会他的,大人判了这么多的案子也受了累,在草民离开后,大人定要好生休息,切莫因为这种小事伤了身子。”
钟馗虽然知道她怕自己一怒之下处置她的官人,但不得不说的是——
顾相宜的话,他还是乐意听的。
钟馗遂冷声同池映寒道:“你家夫人倒是比你懂事许多。”
池映寒肺都要被她气炸了。
她这哪里是懂事?他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汇去形容她的做法!
于是,他便眼睁睁的看着阴差要将她带走,见她就这么一点点离开自己的视线,池映寒不甘的追了上去。
“你为何不肯辩解一句?你没去过阴司,你为什么不说?!”
顾相宜知道他在后面追她,但她没有回头,跟着阴差往前走着。
可她骗不了自己的心,她知道自己此刻心如刀绞,甚至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宣泄一通。
她也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不是一直想要活下去吗?不是一直希望有人能够阻止这一切,能够救救她吗?
可当真正有人过来救她的时候,她却死命的将他推走了。
在她看来,为她发声之人,可以是任何人,唯独不能是池映寒。
因为她赌不起,她也不敢拿他的命当赌注去搏离开阴司的机会。
她终究是没有那个胆量。
她不在了以后,生活还是要继续的,小允安和小允乐还是要好好长大了。
而他们已经过了可以任性的年纪了。
所以,她真的希望池映寒不要再为她胡闹了。
池映寒在后面追了许久,终是追不上她了。
雨雾太大了,他渐渐看不清她的背影,只得任由她在自己的视线中消失。
最终,他只得狼狈了回了桥的那段,回到了元玉婉身边。
在审判结束的那一刹,高堂的大门便关闭了。
钟馗走了,范无救走了,谢必安紧跟其后,没一会儿也走了。
但是,池映寒却是一个人回来的。
他狼狈的跟她们讲着方才经历的事,诉说着自己为什么没有追上她。
锦儿重重叹了口气:“其实追上了也是无用的,毕竟罪已经定了,你再追她,那就是劫囚,这可是重罪啊。”
池映寒坚定的道:“我不在乎。”
“你不在乎,但你夫人在乎啊。她本就想用自己来换你们的平安,你越是辩解,她就越是急切的认罪。”
“这个笨蛋!我都没怕出现什么闪失,她在怕什么!”
锦儿笑着摇了摇头道:“你不怕,是因为你无法接受她被判刑的事实,在你看来没有什么比这更糟糕的了。她怕,是因为这个罪在她眼里还不算是灭顶之灾,如果把亲眷都搭上,这才是绝望。所以……你们之间的分歧还挺大的,冒昧的问一句,你们两个在阳间的时候也没少干仗吧?”
池映寒:“……”
还真被她说中了。
锦儿看得出池映寒的郁闷,遂补了一句道歉:“我也只是推测而已,别往心里去。”
池映寒默然。
“那么,事已至此,你们便回去吧。好生将后事操办了,接下来的日子,好好生活。时间久了,总是能走出去的。”
但池映寒却是没有放弃的打算。
他再度探问道:“还有没有别的办法?只要能够为她申冤,让我付出什么代价都无所谓!哪怕换我替她在十八层地狱受刑五百年也无所谓!”
瞧着他这执着的模样,连锦儿都重重叹了口气。
她总算知道顾相宜为什么要把他推出去了。
“你们男人都这么幼稚的吗?判官放你一马,已经是网开一面了。你再闹下去,就要连你自己也搭进去了。别说我没提醒过你,你家夫人现在就算去了十八层地狱,她也能撑住,因为她深知自己是在为你受刑。如果,她没能保住你,还要受刑五百年,那她的心态可就完全不一样了。所以……你不能让她白白牺牲了啊!”
池映寒嘴角却是不住的抽搐着。
“那她呢?她就可以让青莲这么白白的牺牲了?青莲为她抗下了所有罪名,只剩下这么一个冤案!我没有胡闹,我是知道她是有机会申冤的!为什么她不信我,你也不信我?”
池映寒顿时感觉有些崩溃,他想说他做这一切不是没有凭据,他更是没有胡闹!
池映寒转头望着元玉婉,郑重的问道:“你呢?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元玉婉一直没有表态,池映寒不知道她是怎么看待此事的。
然,出乎他意料的是——
元玉婉转头同锦儿道:“有没有办法再试一次?姑娘,你大抵不知道我们的情况,我师傅青莲将全部法力传授给我,就是为了让我去试一次!如果这条路行不通,我们再换一条路,我发过誓的,我一定要把她带回来!”
池映寒震惊的看着元玉婉。
这时有人能够同他站成一线,那真是莫大的救赎。
锦儿见这位仙家也如此执着,态度也缓和了一分。
她遂如实同他们道:“还有一个办法,只不过这个办法,难度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