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受的所有苦难,皆是深信了这承诺后被降下的惩罚。
而今,她才惊觉这一切可笑——原来一个无赖,也是能随口说出这种话的!
顾相宜只恨自己前世自认为她图谋了一世良缘,深信了这种空谈,落得一世悲凉。
重生一世,本以为能谋个转机,孰料结果却是这般……
不甘心。
顾相宜发自肺腑的不甘心。
不知觉的,一滴热泪自眼角而出,落至枕畔。
池映寒骤然一惊!
他姥姥的,这他又干什么了?这姑娘怎么又哭了?
池映寒看着眼前这个姑娘,这姑娘眼下已不止是哭,甚至一双黑眸恶狠狠的瞪着他,搞得他也不知自己又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心里慌慌的,又发懵又惶恐。
如同本能退避一般,池映寒一道轻功下了床,悄无声息的来到门边探去,见是没动静了,方才低声道:“行了,听房的走了。”
但却不见回应,只能听见越发急促的喘息。
池映寒小心翼翼的靠近床上这位活祖宗,试探着道:“那……姑娘,咱们商量一下,今晚咱们这房得怎么圆啊?”
池映寒寻思自己总不能在这儿坐一晚上吧?他总得找个地方睡觉吧?
孰料顾相宜一听“圆房”二字,更是怒不可遏。
还未等池映寒靠近,床帘内猝不及防一个枕头飞出来,径直朝着池映寒的脑袋打去,池映寒眼疾手快立刻抱住枕头,听闻里面传来一声:“你竟还想圆房?!”
池映寒抱着枕头,听着那吼声还带着几分虚弱,着实怕这姑娘伤了肝火,俊眉微蹙道:“你别生气啊,我就是问问……”
帘内的顾相宜怒极之余还带着警惕和惊恐,倘若池映寒真想占有她,她现在的力气是挣脱不开的。
眼下她飞速寻摸着用什么能镇住池二。
唯一想到的便是这池二似乎怕女人哭闹,记得上次她一哭,池映寒竟将整个首饰铺包下来哄她。
思及此,顾相宜便故意在帘内大声抽泣起来。
果不其然,外面的池二听到里面又开始哭,明显慌了阵脚,道:“诶,姑娘!咱们有话好说,你哭什么啊?”
天呐!这……这女菩萨又怎么了?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这哭声他是越听越心慌,赶忙回忆着自己到底是哪句话说错了,挨个试探道:“那……姑娘,我刚刚说的圆房,我是说咱们其实还得……”
“出去!你别过来,你敢过来我就死给你看!”哭声越发肆意了。
池映寒被吓得心惊胆战,连忙答应:“好好好,我出去、我出去!你别死啊,想开点!”
池映寒禁不起这姑娘越哭越凶,步步后退着,退到打开了门,不忘嘱咐一句:“对了,桌子上有鸡,饿了记得吃!”
于是赶忙关上房门,彻底的退了出去。
屋内的哭声这才止了。
池映寒靠在门上,这才解脱一般的松了口气。
他本以为洞房花烛夜是人生最美好的事,结果现实居然是——新婚夜这新娘子要死要活的,差点跟他同归于尽。
最后,他生生被新娘子从屋里赶了出来!
池映寒心头闷气,对着屋里道了一声:“我还是那句话啊,打明儿开始咱们互不干涉,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的钱你随便拿来投产业,你早点把自己养肥了,咱们争取早日和离啊!”
落下这么一句话,池映寒手中折扇一挥,悠哉悠哉的离开了。
他算是悟了——没事娶什么媳妇,净给自己找罪受。
顾相宜谴走了池二之后,发现门外再没了动静,方才小心翼翼的下床来到门边,确定人走了之后,猛地把门反锁上。
如同隔绝了豺狼虎豹一般,心里这才松了口气。
她现在走这几步路都极其吃力,看着桌上的烧鸡,小心翼翼的撕下一块,想来她竟是许久没尝过烧鸡了,这烧鸡的味道竟是出奇的香。
顾相宜在吃完剩下半只鸡后,再次检查一下房门锁严实了,遂咬破了手指,将血滴在手帕上放置在床脚。
一切安置妥当了,方才回床上睡去。
想来这婚事着实可笑——冲了个假喜,新郎官活蹦乱跳半点毛病没有,新娘子却在新婚夜病了起来,浑浑噩噩的睡了一夜后,发热的状况才退去了些许。
次日,顾相宜是被吵醒的。
门外的宁儿发现时辰快到了却无论如何都敲不开门,急得在外面一直叫喊。
顾相宜睁开眼,只盼昨日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可惜待她清醒,她依旧在这个被骗婚、陷害的地方。
下床的时候,发现昨夜被咬伤的脚还是肿痛的,几乎是一瘸一拐的给宁儿开了门。
宁儿端着东西,急了一头的汗,慌忙的道:“姑娘,你吓死奴婢了,奴婢还以为发生什么了呢!”
“没事,只是昨日有些不舒服,起得晚了。”
宁儿环顾四周,发现并不见池映寒,一边手忙脚乱的为顾相宜洗漱,一边问道:“姑娘,待会儿就得给夫人敬茶了,姑爷呢?”
“叫下人找找他去。”
昨夜把他轰出去,想必他是找哪个屋去过夜去了,总未听闻过新郎官深夜跑路的道理,怕是走不远。
但孰料,下人们寻了一圈之后,竟发现池映寒并不在府内!
“姑娘,这到底怎么回事呀?待会儿如何向老爷夫人交代呀?”
顾相宜还从未听闻过新郎官在新婚夜跑路的,敢情是他昨夜做完戏,今天一早便故意让她难堪?
他以为她顾相宜是这般好欺负的?
“找不到便不找了,时辰马上就到了,我一个人去敬茶便是。”
宁儿微微怔住,见顾相宜起身的时候还有些吃力,慌忙扶住她,惊呼:“姑娘,你没事吧?”
“没事,不过昨日的伤口还有些疼,走慢些,扯着伤口犯不上。”
宁儿点了点头,深知自家姑娘是有主意的,既然她要去,定是有了对策。
此刻,池家大堂。
池天翔和苏韵坐在大堂的正位,两旁的座椅上坐着二房夫人、三房夫人、四房夫人和老夫人。
这时辰都快到了,方才见顾相宜在宁儿的搀扶下踏入大堂。
老夫人见只是顾相宜一人过来,迟疑了片刻,道:“为何只有你一人?少爷呢?”
宁儿心里一直惶恐着,却见顾相宜神态淡然的答道:“夫君未起,儿媳便代夫君给长辈们敬茶了。”
顾相宜说着,温文尔雅的朝着诸位夫人行了个礼。
“未起?”老夫人自是不信,他的孙儿不是不知礼数的,这个时辰儿媳妇都能起,他怎么会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