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常在垂首道:“是僖嫔娘娘的肩舆,娘娘说臣妾总是往来乾清宫与启祥宫,天热易中暑,让臣妾代步,皇上……只是默许了。”
“皇上默许便好,也是僖嫔的心意,只是旁人不知道缘故若因此多心,你费精神多解释才好。”岚琪不在乎地应着,此刻梁公公已经迎出来,本是满面堆笑来迎接德妃娘娘,没想到王常在也在门前,不免尴尬,便捧着拂尘立在边上没说话。
这边王常在有自知之明,躬身道:“娘娘既然来了,臣妾先行告退,本也没什么事,只是昨天皇上午膳进得不大好,臣妾今天就想来伺候皇上用膳。”
“皇上昨晚在永和宫你知道吗?”岚琪问。
“知、知道。”王常在有些结巴,抿了抿唇,额头上憋出一层汗,“但臣妾不知道娘娘今天中午会过来,前几天臣妾来时,臣妾……”
王氏有些语无伦次,她虽不至于天天来,但的确隔三差五就会到乾清宫,瞧她刚才拐过来时满脸的傲气,的确是不知道德妃今天会来,不然怎么敢把这副嘴脸露给德妃看,可现在似乎怎么解释都无法叫人信服,谁看着这架势,都好像王常在是特地来挑衅德妃的。
“你就先回去吧。”岚琪却只简单地吩咐一句,带着人就往乾清宫里走,她是故意提起皇帝昨夜在永和宫的事,并非要向王氏炫耀或证明什么,只是知道她聪明,希望她明白,别人的眼睛也都看着的,她太招摇,最后只会自掘坟墓。至于王氏能不能明白,且看她造化了。
从乾清宫离开,王常在紧张得说不出话,刚才一路过来她摆的什么嘴脸她自己知道,德妃指不定就看见了,再看德妃后来对自己的态度,一定认为自己故意去找她麻烦,这是她最不愿发生的事。她得不到德妃的眷顾,也不能和她对立,这也是她几番回避了惠妃的拉拢,不论僖嫔怎么游说她都不动心的缘故。
退回启祥宫时,恰见袁答应从门里出来,道了声巧说:“还以为碰不上姐姐了,姐姐不是去了乾清宫吗?”
王常在没好气说:“遇上德妃娘娘了,我还进得去吗?”说着就往自己的屋子里走,照规矩出入该去向主位僖嫔禀告请安,可她似乎不用遵守这样的规矩,径直大方往自己屋子里去,而袁答应冷艳瞧周遭人的眼色,和上一回她来时有天壤之别,如今的东配殿,俨然启祥宫正主。
袁答应很羡慕,唏嘘道:“此一时彼一时,听说僖嫔娘娘连肩舆都让出来给姐姐用了,到底还是怕皇上责怪她昔日欺负你,这宫里位份高低算什么,皇上的恩宠才最可靠,姐姐你看延禧宫那个章答应,区区答应能抚养自己的女儿,她真了不起。”
王常在抬眸看她一眼,冷声道:“我可没法子,让皇上答应也让你照顾悫靖公主,她背后可是德妃娘娘撑腰的。”
袁答应却奇怪:“不是说章答应是宜妃娘娘的人?”
王常在不耐烦地看着她说:“咱们进宫也好些日子了,你到现在还看不懂这里头的门道?”
袁答应被噎得说不出话,这才差了多少日子,眼前的人气场全然不同,那个病榻上憔悴绝望的女人哪儿去了,不过是重新在龙床上爬了几天,竟变得这样骄傲,甚至与从前都不一样了。
可袁答应能有多少聪明,眼珠子转转王常在就猜得透她在想什么,不禁冷笑道:“这宫里头,只有你比人家厉害,才没人敢欺负你,不是说位份高低比不上皇上恩宠吗?现在往来乾清宫最多的人是我,皇上见我比见德妃娘娘还多,僖嫔既然因此比我矮一截,我做什么还要对她卑躬屈膝,做什么还要让她们觉得我好欺负?”
袁答应嗫嚅:“您真是不一样了。”不知是刻意的还是无意识的,她对王常在说起了敬称。
王常在唇角一勾,扯出轻蔑的笑容,字字透着厉害劲:“你该庆幸让我喝了一年决明子茶时,我还是从前那个我,换做现在,你觉得我会放过你吗?”
袁答应吓得脸色苍白,就差起身给她跪了,哆哆嗦嗦地继续否认:“您说的什么话,臣妾不明白。”
这件事袁答应一直不肯承认,但也不过就是一句话不愿说出口,她浑身上下都写着“是我做的”,只有她自己不知道。王常在也无心和她算账,不然何至于拖到现在,现在见袁答应吓成这样,她也满足了,冷着脸问:“你来做什么?”
袁答应战战兢兢道:“原本去长春宫的,惠妃娘娘让臣妾来问一问您,下午能不能过去喝茶说说话。”
王常在皱眉,将袁答应上上下下打量:“我也知道你近来常出入长春宫,到底几时和惠妃娘娘搭上的?”
与此同时,乾清宫内玄烨正一声声喊着“轻点儿,你轻点”,因怕被外人听到,还不能大声说,但身后岚琪却依旧用力地在他腰上揉开药酒,那是她从太医院要来的东西,说自己旧伤复发要用,实则是带来乾清宫给玄烨擦。
“你轻点!”玄烨实在受不了了,忍不住冲岚琪吼,“你故意的是不是?”
想想一个月前还在多伦诺尔将整个漠北收拾得服服帖帖,飒飒雄风震慑草原的天子帝王,此刻竟衣衫不整地趴着任人摆布,岚琪已是揉出一头的汗,被他吼了一声,不禁失手真下了狠劲,玄烨身子一抽搐,倒把她吓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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