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而这大概也是万年前的沧境界修士曾经历过的一切。
她到底还是没能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而这一切也像是既定的命运一般，避无可避。
留影石上的画面结束了，不过苏玖却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不难想象，她昏睡的这两年，整个沧境界到底发生了多少生灵涂炭的事情。
她不理解，也不明白，这就是师兄想要看到的一切吗？还是说，这也只是他口中的交易品。
师兄，你到底知不知道，你都做了什么……
要知道沧境界魔修的魔性再如何强大，其本身也是人类，即便有魔性，但同时也有人性残存的一面，而真正的魔是没有人性的，嗜杀吞噬掠夺才是它们的天性。
说到底，沧境界是属于人类的世界，即便道修魔修有所争端，但终归是由人来掌控。
如今魔界降临彻底打破了这个平衡，沧境界成了魔的乐园。
魔修也好道修也罢，在魔看来都不过是它们的食物是它们的猎杀对象。
而这才是真正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一直没有告诉你，他们的计划之所以完成的这么成功，其实也有魔修那边的功劳。魔修有几个宗的宗主被种了高阶魔种，那些高阶魔种并没有选择吞噬这些魔修的全部意识，而是向他们提出了合作。”
“由他们来攻击道修的地盘，以便于分散我们的注意力，好方便他们建造祭坛，否则这些祭坛阵法也不会布置的这般顺利。”
不巧的是，这些事情发生的时候，苏玖还在降魔之地之中，对于外界的事情更是一无所知，待外面的各宗高层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那个时候的祭坛已经完成并被上了强大的保护层，根本不是沧境界的修士能够加以突破的。
所有的悲剧就是这样一点一点，在众人的无知无觉之下积累出来的。
魔修蠢，道修也不够精明，是人是鬼难以分辨，就这样被人玩弄在了股掌之中。
思及此，苏玖不由得勾了勾唇角，面露自嘲之色，说起来，她大概才是最没有资格评判这一切的人，那个时候的她，又何尝不是一样的呢……
“如今外面如何了？”
风灵摇头“还能如何，两边厮杀的厉害，还有一部分修士逃了……”
苏玖拧眉，面露不解“逃了？”
风灵怔了怔，突然想起，关于这件事苏玖还不知道，“魔界降临之前，就有不少的宗门因为顶不住魔修带来的压力，选择了叛变。”说到这里风灵的面上难得的露出了一抹嘲讽。
“魔界降临之后，他们为了保全性命，想依然继续此作风，谁想那些恶魔根本不需要内奸也不需要探子，见到人便是杀，管你道修魔修，在一线宗门出动之前，几乎一直维持了单方面的屠杀。”
“然后这一部分人，为了苟命逃了，这些人在发现这些恶魔根本没法沟通之后，当然要朝着大宗门的方向跑，不过一路下来依然死了很多。”
“我们宗门应该没有接收吧。”苏玖的声音有些淡，这些人可以背叛自己的宗门可以背叛自己的信仰，便没有救的价值，毕竟谁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在关键的时候，在同伴的背后捅上一刀。
“当然没有！因为之前在禅音寺发生过一件大事，使得禅音寺损伤惨重。”
“什么？”
“禅音寺救了许多人，不过这些人有些根本称不上是人。因为在魔物攻上禅音寺的时候，他们根本不听从方丈的指挥，只觉得方丈想让他们先去送死。
然后便开始了一场内乱，在有心人的带领下，他们抢夺寺内僧人的法宝，又将一部分僧人抛出去给魔物当了诱饵，其余的僧人则被绑了起来，想留着下次魔物攻寺的时候使用。
后来，如果不是佛子回到寺中，恐怕那些僧人早晚会被寺庙里的人杀害殆尽。”
僧人的法宝带有佛性，虽然对待高级别的魔物收效甚微，但也总比普通人的法宝要强得多的多。也难怪有些人会动了歪心思。
不过佛子？
“佛子回来了？”
风灵顿了顿“说起来，你应该还不知道，在夏珏绑走云环翎的时候，佛子也被他弄的昏迷了过去。”
“但我当时去找云环翎的时候，分明也没有看到佛子的踪迹……”
风灵略微思考了一番“可能是后来醒了，自己离开了吧。”说到这里，它似乎连自己也想不明白了“不过如果他当时便离开了降魔之地的话，按理说，他应该早就回到禅音寺了啊……又怎么会在禅音寺出事了这么久才回去？”
在苏玖看来，这个佛子一直是个有秘密的存在，不过佛修原本就和道修不一样，而且二人之间的关系也只能算是普通朋友，对于他的秘密，苏玖并不想深究。
“后来那些人呢？”
风灵摇头“后来佛子带着剩余的僧人消失了，将禅音寺留给了那些忘恩负义的人。”
“不过或许是因为这些人做了太多的恶事，当晚便糟了报应。
那天晚上，魔物突然来袭，这些人全部葬送在了魔物的口中，几乎没有任何的防抗之力。”
苏玖拧眉，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没有任何的防抗之力？他们对付僧人那么厉害，对付魔物却没有任何的反抗之力？”
“嗯，说来也是巧合，禅音寺和沧澜宗一样，原本也是有着护宗大阵的，但或许是那护宗大阵被攻击的次数太多了，那次刚好成了大阵的极限，所以那些魔物几乎没撞两下，阵法便碎了。”
“阵中人也没料到阵法变得这般脆弱，原本还在想办法的众人一下子便慌了神，那带头的便直接下达指挥，让大家和魔物硬刚，然而他自己却躲在最后面。
能在沧境界混到现在的修士多半都不是傻子，当下便有许多人看出了问题。
于是之前的历史重新上演，他们觉得这个指挥是想让他们去送死，好方便自己趁机逃跑。
然后一个个的都不干了，只想着怎么趁乱离开保住性命。
然而这回可没有僧人替他们抵抗这些魔物了，结局想想也知道，必然是全军覆没。”
“因为这件事的发生，后来所有宗门都不再接受外来弟子，就怕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而且，其他宗在这件事发生之前也不是完全没有接收过外来的人士。有些宗门本着增加宗门战斗力的想法，也曾收过几个，谁想收来的人只想着躲在宗门的后面，根本没有保护宗门的自觉，每次有人让他们去做任务，不是这里出问题便是那里多有不便。
总之，没有一点出力的心思……
像这种糟心的事儿多了，也就没有宗门愿意理会了。大难当头，总不能防着外面的事儿还防着家里的事儿。”
对于这些事情的发生苏玖并不意外，人心本就难测，尤其这种危难关头，更是引得那魑魅魍魉通通都显出原型来。
不过……佛子带人一离开，护宗大阵就变得脆弱不堪……未免有些过于巧合了。
就是可惜了禅音寺那些个弟子……
“后来还有过禅音寺弟子们的消息吗？”
风灵围着苏玖转了两圈“其实你最想问的是佛子吧……不瞒你说，有很多人都觉得禅音寺事件有问题，也有人曾想要寻过禅音寺其他弟子的下落，不过通通都没有找到。
就像是突然间，人间蒸发了一般。”
苏玖醒来之后几乎已经不记得自己叹了多少次的气“后来，是不是还发生了别的什么事情了。我宗弟子为何会蜗居于山洞之中？”
风灵卷起一块留影石丢在苏玖的身边“说起来，你可能还不知道，宗门内出了叛徒，关于这一点我也是在跟着你师叔出来之后才知道的。”
苏玖目光轻微的闪动了一下“叛徒？”
“是的，不过这件事说来话长，具体还要从另外一件事说起。
你在降魔之地的时候，沧境界内其实还发生了一件大事。有不少宗门的长期云游在外的大能从外面回来了。”
苏玖目光骤然一厉“大能？”
“是的，我宗也回来了两位前辈，一位道号拢阔，一位道号北隗，修为皆在练虚之上。”
“这两位道君回来之后，宗门便不算太平了，每次开会他们都会准时参加，然后提出和他人意见相左的想法。
当然了，如果他们的想法没问题也就罢了，但偏偏是有问题还不自知，有时候甚至还妄图以辈分施压。”
“这些也是你回来之后于宗门弟子之间收集到的讯息？”到底是关于自家宗门的事情，苏玖还不想因为这件事对两个未见面的前辈先生出嫌隙来。
风灵道“你是不是在担心，我说的话是哪个弟子的道听途说？我可以明确的告知于你，这些消息皆来源于我宗的几位长老。”
“长老议论道君？”苏玖眉头蹙的更紧，在她看来这并不是什么好的趋势。
“你先别急，是有原因的，那两位道君并非什么好人，而且如今，他们已经叛宗。大家都是确认了他的问题，才议论开的。”
苏玖薄唇抿的更紧“你先等等，我有个疑问。
我宗向来戒律森严，如果有长期未归的修士，势必要于宗门登记核对身份信息的，他们在归来之时，可曾核对相关信息？”
风灵被卡住了，关于这样偏门的信息它上哪里去得知。
“关于这件事，我来告诉你吧。”
在苏玖的印象中，宁帆无论出现于何时何地都会带着一个黑色的兜帽，但如今，他的兜帽消失了只穿着一身便于活动的劲装，衣衫整体偏墨蓝色，就和暗影阁其他弟子穿着一样。
苏玖注意到他走过来的时候，身上还残留了血迹，想来也是刚刚猎魔归来。
他的长发于脑后编成了一条长辫子，如今正搭在他左侧的肩膀上。再者便是那双引人注目的异瞳，似乎越发的通透了。
苏玖能感觉到宁帆比她上次见到他时要强了。
“以往关于这方面的审查其实也是通过执法堂在执行，但那时执法堂负责这方面的弟子九成都不在宗内，便由内堂事物代理做了。
内堂和执法堂之间到底相差如天堑，所以有些事情根本就不是内堂能够查的了的。
关于这两位道君，内堂给出的结果是没有问题，这是他们的失误。”
“苏玖拧眉”那实际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实际是，他们早就死了，魔种吞噬了他们的记忆，伪装成了他们的模样，按照他们的性格模仿他们的行事风格在做事。”
苏玖眯起了眼睛“这些都是后来查出来的？”
“不是……风祁回来的太晚了，还没等着手去查，魔界便先一步降临了。”
“魔界降临的那一瞬，他们的眼睛骤然变成了红色，很短的一瞬，不过还是被我和风祁捕捉到了眼中。眼睛变红不是入魔，便是被魔种寄生。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有问题的。”
“当时，暗影阁和执法堂在我二人的命令下直接出动。只是……在魔界降临之后，他们的实力都有了巨大的提升，我们拼着折了几个人都未能将这二人留下来，只将其中一人打成了重伤。
而那两人或许也知道了自己无法几乎留在沧澜宗，便一起逃跑了。”
------------
第一千九百二十一章
苏玖似乎有些明白，宁帆为何会判断是魔种而非入魔了。
毕竟能对魔界降临有反应的，只有魔界那边的东西……
宁帆注意到苏玖的沉思，说话的语速也不自觉放缓了几分“由此可见，我怀疑其他宗门归来的那些大能，可能也有类似的存在。”
“恐怕……并不是可能……”苏玖摸了摸下巴，想法越发的活络。
这批人是同时出现的，相当于沧境界突然天降了一群高阶修士，就事论事，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太过于巧合了。
而巧合多了，便只能是必然。
“你有什么想法？或者说是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