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月峰跟罗丹纶说完,见他迟迟不动,脸上更有犹豫之色,顿时诧异看着他。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罗月峰问道。
他还以为自己这个宝贝孙子是还没想通,不愿意去跟白小升谈。
罗丹纶砸了咂嘴,道,“跟白小升谈合作,这倒是没问题。不过我们罗家主动找他,就已经算是够给他面子了,怎么还要让渡些条件给他那边……”
听了罗丹纶的话,罗月峰明白了。
原来,他是在纠结这个问题。
罗月峰忍不住冷笑一声,站起身,意味深长跟罗丹纶道,“你呀,太低估你那位同龄人咯!”
“他可以对合作不成,表现的风轻云淡,跟什么事都没有一样,那就也能对咱们主动提合作,坐地起价,争取最大化的利益!”
“毕竟,现在的他跟最开始的他相比,手握的,完全是两种筹码!”
罗月峰拍拍自己宝贝孙子的肩膀,转身离去,也嘟囔出最后一句话,“你去跟他谈成合作,对你而言,也算是一种商道的历练吧!”
罗月峰最后一句,无疑是承认了,白小升比他孙子罗丹纶强!
而且,是强很多!
不然,绝称不上是历练!
罗丹纶怔怔看着爷爷的背影,当听着最后一句话,他那心里真感觉有点不是滋味。
不过,罗丹纶又觉得自己毫无反驳的理由。
毕竟,白小升所展现的东西,真的比自己出色的多。
罗丹纶看不见的是,罗月峰背手离去,满脸慨叹。
不管是年轻轻就成为振北集团大中华区的执行总裁,还是登门魏家,赢得魏天河以及魏长尊、月莹然夫妇的认可和青睐,乃至今日面对爱莎公主的种种表现,那个叫白小升的年轻人,都展现出一种盖压同辈的绝伦风姿!
“江山代有才人出,这小子,不得了哟!”罗月峰轻声感叹。
罗月峰走后,罗丹纶无声坐在那里,着实调整了一番心绪,方才起身离开,去办爷爷交代的事。
没有永恒的朋友,也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这句话,不但被政客们奉为行为指针,连一些商道大家也是一样。
罗丹纶在路上,思索着这句话。
“或许,爷爷的意思是以此来磨砺我的心性。说的是,哪怕是某一方面的对手,也有进行另一方面合作的可能。而不是说,我不及他白小升!”罗丹纶接着那句名言,想出了一个宽慰自己的说辞。
这么一想,果然好受了许多。
连带的,罗丹纶感觉自己脚步,都变得轻快许多。
“不过,若是我亲自去前厅找他,难保不惹人耳目,也会让他白小升以为我们罗家上赶着求他,反倒助长了他的气焰!”
罗丹纶想到这点,脚下再度变缓,摸着下巴,心中暗道,“再者说了,他怎么知道我们跟索恩斯合作的具体条件,索恩斯只是他的一个介绍人,不会那么大方告诉他商业机密才对。这么一来,我完全可以以大大低于索恩斯的条件,跟白小升达成合作……并不需要真的让渡太多条件!”
想到这儿,罗丹纶忍不住兴奋,“如此一来,要是拿下白小升,我爷爷定然对我另眼相看!”
罗丹纶的好胜之心,在这一刻,再度冉冉升腾。
打定了主意,罗丹纶直接揪住一名路过的罗家下人,吩咐一番。
随后,他转身离去。
罗丹纶恐怕做梦都不会想到,索恩斯那边为了跟白小升建立深厚“友谊”,也是出于某种目的的考虑,直接给白小升看了最不可能的合同终稿……
原本,索恩斯是会跟罗丹纶说,请他给予白小升一样待遇。
要真那样说了,罗丹纶说不定会再谨慎一些。
不过,索恩斯感觉白小升跟罗丹纶认识,还似乎是朋友,就想当然的没提这码事……
这导致了,罗丹纶根本连多想都没有,还满心自信……
前厅。
白小升回来这功夫,有许多人上前跟他打招呼,他都很有礼貌很客气的与对方寒暄,却也不露身份,不露底。
有人认得秦小幺,过来跟她说话,小丫头表现的就没跟白小升那么好脾气,总爱答不理。
就算秦小幺聪慧超乎同龄,那也终究是个孩子,不喜欢那些油腻大叔们带目的的笑容跟攀谈。
正这时候,一个罗家下人找到白小升,笑容满面,恭声道,“您是白小升先生吧。我们丹纶少爷有请,希望你过去一叙。”
白小升微微一怔。
旁边的秦小幺却忍不住冷哼道,“罗丹纶那家伙搞什么,才把我们送过来,又要叫我们过去?这不是溜我们嘛,不去不去!他要见我小升哥哥,让他自己过来请!”
那名罗家的下人听到秦小幺这话,顿时一脸为难之色,却也知道眼前这小丫头片子不好惹。
他顿时陪笑,有几分哀求之色,向白小升道,“白先生,您看这……您就不要为难我一个下人了。”
秦小幺还要说什么,让白小升给制止了。
“既然他们罗少有请,那咱们就过去瞧瞧。”白小升道。
秦小幺这次没话了,乖巧跟着白小升站起身。
那名下人也是长出一口气,忍不住多看白小升一眼,心中暗道——
这位爷,好本事!连这个小魔女都能驯的服服帖帖,厉害,厉害!
索恩斯那边还与人相谈甚欢,白小升不好打搅,招来这前厅一个服务员,让他转达一声,方才带着秦小幺跟那名罗家下人悄悄离去。
一路七扭八拐,三人到了一处安静的小院。
远远看到,小院的堂屋灯火通明,门开着,等在那里的,却只有罗丹纶一人。
那位罗家下人止步,看看秦小幺,忍不住小心翼翼陪笑道,“小小姐,我们丹纶少爷说了,他要跟白先生单独聊一些生意上的事,所以……所以,要不您先回老太爷那院?”
这是要赶自己走啊。
秦小幺顿时不乐意了,白眼一翻。
“呵,怎么的,罗丹纶要说点见不得人的事吗,还怕我在场?”小丫头叉腰喝道。
那名罗家的下人不敢惹这位小辣妹子,忍不住看向白小升。
白小升一笑,俯身对秦小幺道,“小幺,要不然,你还是回去看看吧。我倒是担心你那位朋友,他见不着你,那多没意思啊。你就当,过去拯救他一下。”
白小升说的是小查理。
明明正是一个顽皮的年纪,却不得不因为身份,不得不暂时收敛性情。
秦小幺听白小升这么一说,想了想,像个小大人一样点头,慨叹,“其实,我也觉得那家伙挺可怜的,很多话不能说,很多事不能做,所以我才总想拯救他于水火之中。”
旁边,罗家下人忍不住暗暗翻个白眼,却不敢说心里话——
人家是小王子,人家可怜?
小丫头,是人家王室高度不够高,还是你心性太飘……
一旁,白小升却煞有介事跟秦小幺点头,“跟我想的一样,只不过我是没办法帮他的,就全靠你了!”
“交给我!”秦小幺顿时一拍胸口,咧嘴一笑,接下这个重任,跟白小升告个别,一溜烟离去。
白小升看着秦小幺“一骑绝尘”,不觉莞尔。
旁边的罗家下人,用无比钦佩的目光看着白小升,随后轻声提醒,“白先生,请!”
白小升对他点点头,迈步独自走向那边的堂屋。
罗丹纶也笑着站到门口,算是迎接。
“怎么,罗少不需要去招呼客人吗?”待走近,白小升笑盈盈问道。
“忙里偷闲,也有点事儿要跟白兄弟说,请!”罗丹纶笑着让进白小升。
俩人进屋后,在一张八仙桌子的两侧落座。
罗丹纶亲自给白小升倒了杯茶,笑称,“洞庭碧螺春,白兄弟尝尝。”
白小升客气地品了一口,赞道,“就算在我们国内,这种品级的茶,怕也罕见了。”
“看来,好茶还要会品的人喝!”罗丹纶笑容浮现。
他们罗家每年都不计代价去华夏购买最好的茶叶,但上门做客的老外,哪怕是华裔,又有几人能喝出这是罕见珍惜的品类呢。
俩人又接着这个话题,聊了三五分钟。
“罗少请我过来,该不会就是为喝好茶吧。”白小升笑吟吟放下茶杯道。
罗丹纶呵呵一笑,脸上酝酿出诚挚之色,徐徐道,“我与白兄弟,其实真的没有什么罅隙,只不过我们同时喜欢上了一位——女神。但古人都说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又不是水火不容的矛盾。”
白小升笑而不应。
罗丹纶继续道,“我们其实完全可以做朋友的!这一次,你在索恩斯的介绍下登门我罗家,不就是个良好开端嘛!虽然我爷爷方才说,不跟你合作,但是你完全不要放在心上,老头子是年纪大了,上次在魏家抹不开面子,这回故意说气话,希望你可以理解。瞧瞧,回头他又说把关于合作的一切事宜交由我来办,这放权,其实也是一种默许,默许我来跟你合作嘛。”
白小升不动声色,略略点头。
罗丹纶眼看铺垫差不多了,顿时笑道,“反正,我是真心愿意跟你交这个朋友,当然,也有看在索恩斯的面子上的成分,更是觉得咱们大中华区那边的发展前景喜人,不合作太可惜了。所以,我想着找你来。咱们,再谈谈合作!”
这些理由,还真是“充沛”。
但在白小升看来,罗丹纶根本就不需要说这么多。
说的越多,越好似故意找借口。
白小升意味深长笑了,“难得罗少有心!合作,好啊,我当然愿意跟罗家合作!”
罗丹纶闻言,心中窃喜。
这白小升,答应的痛快啊!
爷爷此前还说给他让利条件,现在看,有那个必要吗!
“就是不知道合作,要以什么样的条件跟方式展开呢。”白小升笑着询问。
一切再好听的说辞,都是扯淡!
最终,还是要在合作条目上见真章!
罗丹纶起身,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一份早准备好的合作大框架,那还是当初跟索恩斯他们谈判用的那款,最初的版本,关于各种合作,完全没有任何优惠条件的那种。
“这个你先看看,大致翻翻就好,我们跟索恩斯就是按着这个来的。”罗丹纶煞有介事道,随后笑容浮现,“但是跟你那边合作,我会额外加一些优惠条件。”
罗丹纶又压低声音,一本正经道,“你可得保密,不能告诉索恩斯,不然我这边可是很难做的。”
要换个人,还真会被罗丹纶展现出的这份诚挚所打动。
不过,白小升只略微一笑,一点头,就开始翻看起那册厚厚的合作框架。
罗丹纶忍不住看着他,眼眸深处露出一丝光辉。
“等一会儿,我只需要小小放一些利益出来,看你还不爽快签了!”
“这册合作框架,专业程度何其之高,便是我都要配三四位财经高手,方能弄明白各种条件实施后的收益走向。凭你,看得懂吗!”
罗丹纶就想着一会儿白小升要是有意向,就趁热打铁拿下他!
白小升不动声色地翻看着,心中却感觉好笑。
他有红莲辅助,自然能测算出合作条目中一切收益以及机会、风险,就算没见过索恩斯那版,他也知道什么样的条件才是合适他那边的,什么样的条件才能让他那边最大获益,什么样的条件看似赚了,实际是亏的……
白小升完全没有任何问题,分分秒秒弄清楚一切,就更别提,他来之前还看过了索恩斯他们那个版本,还跟林薇薇、雷迎商讨过全部细则!
所以看到这个版本,白小升就想笑。
这罗丹纶,是把我当傻子了啊!
白小升心中忍俊不禁,却也在抓紧梳理整件事情脉络——
罗月峰此前确实不想与我合作,他都如此,那罗丹纶就更别提了。
而眼下,罗丹纶反倒主动来找我谈合作,这恐怕不是他自己的意思,是罗月峰。
而且看样子,罗月峰是给罗丹纶下了死命令,一定要跟我谈成合作。
之所以如此,怕是跟爱莎公主与查理小王子有关,我得到了王室的骑士勋章,我会被女王所知……
还有,跟小幺聊天中不难得知,得到王室垂青,这就意味着我在这个国家是贵宾,如果是开展贸易,也会得到便利与优惠……
这才是我价值所在!
……
白小升不动声色,把一切都梳理个遍,方才笑着放下那册合作框架。
“怎么样,白兄弟你的意下如何?”罗丹纶指了指那册合作框架的文本,忍不住笑着跟白小升道,“你有没有什么想要提条件,尽可以提!”
罗丹纶这叫以退为进,让白小升随意开口,这人还真敢狮子大开口?
况且只说让白小升随意提,答不答应还看他那边。
“这些条件,我觉得已经很不错了。”白小升笑道。
听他这么说,罗丹纶心中一喜,也止不住对白小升有些不屑——
怕是许多内容你自己都看不懂吧!
罗丹纶准备趁热打铁,拿出自己所为的“优惠”、“诚意”,来忽悠白小升。
岂料,他还没有来得及开口,白小升已经继续道,“不过既然罗兄弟让我提条件,那我怎好一句不说,显得太见外!那我,却之不恭了!”
这白小升,还真是打蛇随棍上,还真要提条件?
那好,你提!
罗丹纶先一怔,随即笑起,“对嘛,你说来听听。”
“也算不是什么过分的条件。”白小升笑着说,伸手从头翻那册合作框架,一条条,一页页指给罗丹纶,说的倒是无比简练,至多一句话概括——
“这里,我们要增持百分之十的占比,而且我方实施时间方面,要延后半年……”
“这里,因为政策缘故,我们要做增改,大致如下……”
“这里,也要根据前面占比改动,做出如下调整……”
白小升语不间断,根本不给罗丹纶插话的机会,一路说下去。
罗丹纶起初还面带笑容,听没有两句话,笑容就僵在脸上,随后他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最后他的眼神甚至隐隐有些震惊,有些愤怒了。
这叫没什么过分的条件?
那他真想听听,白小升那里什么叫过分的条件!
简直了!
白小升简直就是压着他们可以接受的底线,在提条件!
这简直欺人太甚!
比他们给索恩斯的优惠还要高的多的多!
这人简直是疯了,他怎么敢如此谈条件!
听到最后,罗丹纶根本听不下去了。
“我说这些,只是全部改动的四分之一,随后我会把所有要改的地方报给你们,你们这边同意,咱们就可以马上签约。”
白小升眼看罗丹纶那样,也知道他没心思往下听了,顿时笑着合上那册合作框架。
“我不同意!”罗丹纶再也忍不住,脸色铁青,一拍桌子大叫起来,“白小升,你怎么敢提这么过分的条件!”
面对罗丹纶的惊怒,白小升始终神情平静,微笑着,一字一句告诉罗丹纶自己的凭什么——
“因为现在掌握主动权的,是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