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在闹!”向晨忙扶住他。
向远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都在闹?什么叫都在闹?说清楚点?”
向晨被抓的手腕疼,忙说,“还用说?没租出去地的,两年没钱拿了,现在知道等到最好也就那么一点钱,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拿到,肯定闹对吧。那些已经租地出去的,知道征地赔偿那么点,他们早就算好了,明年小霓的公司又能给他们多少钱,我听向发说,本来他妈答应明年拿到钱,给他五十万做生意,现在打了水漂。”
向晨不敢耽误,连忙和他去。却刚走到门口,就遇上了他母亲,被拦了下来,“别去,现在这事不解决,以后还得出大事!”
“妈——”
“听话。”向妈妈把他往屋里推,“咱们农村人和城里人不一样,他们的土地是国家的,咱们的地是集体所有的。昨晚你爸告诉我,咱们村才划到市里面没多久,改造还在以后。这次只不过是耕地,以后要是咱们村的建设用地,怎么办?”
向远听不懂了,“建设用地怎么了?”
向妈妈把他往家里推,“咱们村要卖地,还是得大家投票说了算。这事你爸夹在中间两边为难,一边是村子里的压力,一边是上面的压力。你就别管了,你一去,你爸担心你,不定出什么事。”
向晨也帮口道,“咱们村都姓向,他们也不会把我叔咋样,我叫你是去看个热闹。”
向远被扶着在沙发上坐下,他妈妈又捡起来那药包,给他放在脚腕上,“这事你爸心里有数。”说完她对向远使了个眼色。
向远疑惑起来,那眼神,怎么看都像,好像这“闹事”还是他爸想要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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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闻上
女记者站在镜头前说着,“城中村,特别是四府这个新的城中村,一直没有完成城中村改造,所以城市规划中,一直不敢把四府这块具体规划。这里并不像一般的城中村那样,村民都在自己的宅基地上建高楼,我们可以看到,这村子还保留着一般农村的整体格局。而且……他们的房子也盖的很漂亮。”
“这是有钱的。我们没钱的在这!”镜头循声对准一个村民,那村民继续说,“村子后面的房你们去看,和这里没办法比。这一排靠近村口,那时候队上给他们补了些钱,让把房盖好看,说是我们村的门面。后来队上也答应,后面盖房的,队上也给钱。可是后来队上就没钱了!”
“但听闻,你们之前队上又拨了一笔款子是吗?”
另一个人挤过来说,“是队上把地租出去了,那块地,两年前政府说要征地,后来又不要了,扔在那里,地都荒了,现在好不容易租出去。可是刚一租出去。政府又说要征地。”
旁边一个抱孩子的妇女说,“听说其他地方有这样的事情,就是特意令土地闲置,然后等着这地荒废两年之后,压征地的地价,政府不是按前三年的收成给补偿吗?这样还有啥收成……”
记者说,“那大家是准备上访吗?”
另几个义愤填膺的村民也挤到镜头前,“我们不上访,我们准备找郑书记去,他原来管我们,现在虽然调走了,可是这是他遗留的问题!他不能只顾自己升官发财!”
超大的办公室里
庄殊听到这里,气的一下砸了遥控器,遥控器在墙上摔了个四分五裂。吓坏了旁边的助理。
电话响,他拿起一看号码,稳了稳心神接了电话,就听对面人说,“这件事没办法管了,我刚刚接到通知让我休假。”
庄殊神色一下变了,“会有影响吗?”
对面人说,“不会,我告诉他们,我是听说有人要用耕地盖别墅,所以打电话过去提醒四府一下,这样违章的东西,将来还是要被拆除的。至于征地,城中村改造势在必行,只是现在还没有开始而已。”
庄殊说,“那就好!——那为什么还要你放假。”
“不知道这帮村民怎么想的……”对面人重重叹了口气,“他们竟然找到以前调走的书记那里,他现在正面临高升,四府又闹的那么大,作为他的遗留问题,他也推脱不过。所以他特别打电话给我们书记,嘱咐我们这边一定要尊重城中村村民的意愿。你也知道他的后台……”
庄殊觉得浑身血液都冻住了。
对面人继续道,“……鉴于这种情况,我们暂时就别再联系了,四府的地,你自己想办法吧。我给你透个底,上面有了明确指示,以后就算市政府要规划,除非是为了公共利益,才能强制性执行。如果做商业用途,还是得村民集体同意才行。那块没有征的地,你要真的想要,还是早点下手!”
庄殊狠狠捏着电话,从牙缝挤出一句,“我知道,谢谢您,您多保重。”
对方挂了电话,庄殊只觉得满腔怒火,憋的他心口发疼。这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所谓发展,都是有计划的,他们公司有三年计划,五年计划。以四府那又乱又野蛮的地方,政府短期内根本不会理。但城市要发展,四府地大人少……他原本想的好好的,等这边的地拿到之后,将来政府征收四府的地时,他们有人,自然可以再拿那边的地,可现在安排了两年,没人知道的事情,竟然被这一下掀了自己的底牌!
旁边的助理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生气,小声说,“那耕地就算到手,到时候转建设用地也很麻烦。但四府本身的建设用地也不少。”
庄殊看向他,阴沉着语气说,“建设用地的价你又不是不知道?”
助理被他阴郁的目光震慑,低声道,“庄先生,有件事很奇怪,就是四府主要闹事的村民,都是那些已经分到钱的,这是为什么?”
“还能是为什么?”庄殊心烦意乱,“之前拿了一大笔钱,后面没收到的钱他们也当是自己的,已经装进口袋里,贪心的刁民!”
助理这下明白了,既然政府征地他们也拿不到这么多钱。当然干脆闹起来。他们不闹,那边不开工,他们哪里有钱拿!
但怎么会这么巧,他问道,“会不会是有人故意煽动的?”
庄殊想了想,“当然也有可能,但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利益。”
人为财死,挡人财路者,也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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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餐厅里
叶霓满面笑容,面前的头盘里,带子,芦笋,上面撒着烤到滋滋冒油的培根,她点了点旁边的汁,尝了一口说,“小加,这个汁你知道怎么做的吗?”
叶嘉吃了一口,“挺好吃的,有姜。”
“姜,香菜,美乃滋,和一点点橄榄油。你爱吃吗?爱吃回去我教你做。”叶霓笑的甜甜的。
叶嘉看向她,叶霓今天穿着件红衣服,衬得她容光焕发,但他很认真地摇头,“你教我,还不是想我做给你吃。”
叶霓立刻笑得更开心,“我们是一家人嘛,口味应该一致。”
叶嘉笑着摇头,坚决不上当,随即他又靠近叶霓低声说,“不过我们已经连着来了快一周,每天都在一个地方吃晚餐,你到底要干什么?”
叶霓说,“上次我总结经验教训,送上门的吃亏。这次,我要等人来找我,跟我合作!”
“你又知道一定会有人找你?”
“四府的事情已经解决了,上面下了正式通知,暂时不会征地,就算以后征地,也只会和村民协商。决定权还是在四府村,这消息意味着什么,你不会不知道。”
“意味着你拿回地,可以自己盖了。”叶嘉拿起杯子,碰了下叶霓的,“恭喜你!”
叶霓笑说,“不止呢,这代表,以后除非是修桥铺路这些事情,如果四府要做其它发展,都不能强行收回我这块租的地了。”
“那你什么时候开始再动工。人家村里催你了吗?”
叶霓佯装神色黯然,“没有资金……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叶嘉一看就知道她在装,不屑道,“不就是几千万吗?何必这么迂回,你要是一定能挣钱,爸爸也会支持你的。那工程不行分三期,还不成吗?”
“哎呀真可爱呀。”叶霓又差点捏他的脸,“你以为那么容易,要是那么容易,我早自己去了。”
“我看不出有什么复杂的。”叶嘉说。
叶霓当然不会告诉他,现在他们就算盖了房子,也会有很多手续上的问题,只有漂亮的楼,如果卖不成,说什么都是白搭。这个千万不能说,说了会吓坏这孩子的。两兄妹聊着天,吃饭倒也有意思。
吃完饭,俩人兴致很好,准备去看场电影,“买单。”叶嘉抬手。
侍应走过来,恭敬地说,“胡先生已经买过了。”
叶嘉茫然道,“哪一个胡先生?”难道又见玛丽苏光环,有人看上他妹了……
却见那侍应生一愣,好像没想到客人这么问,“胡先生,我们的大老板。”
叶嘉心想,大老板又是哪一位,他看向叶霓,“你认识?”
叶霓让那侍应下去,摇头说,“这么笨,怎么做我哥哥,这家112cr,不就是胡晓非家开的吗?难道你没发现,他们家的制定餐酒,正是我上次品出来的便宜货。250那支!”
叶二哥呆呆傻傻看着他妹,好一会,他才反应过来,敢于相信这个事实,原来他妹这次又换了招数,玩的是姜太公钓鱼~~
☆、第40章
从餐厅刚出来,叶嘉回头看了一眼,这家112cr的菜不错,他以为叶霓是迷上了这里的厨师手艺,外加事情出现转机来放松一下,却原来是另有所图。刚转身想问几句,叶霓的电话就响了。
她看了看号码,示意他开车门,她自己接了电话。
叶嘉给她开了门,自己绕过车头从另一边上车,车刚起步,就听叶霓说,“是的村长,但是这样,我之前的投资人因为这件事情退出了。现在我也想着急工程进度,但是这时候我要找个新的建筑商……村里的?”她笑起来,“……村里的人真的不能用,这事你要信我。这次的事情你说我有没有骗你。”
对面的人不知说了什么?她又笑起来,“只要你们信守承诺,以后大家自然都会越来越好。我看了新闻,很精彩!”
车拐出了停车场。
叶二哥看向叶霓,他只知道叶霓后来去找村长谈过一次,但是具体怎么谈的,他并不知道,但她现在不忙着开工,之前捂着钱包紧紧的,现在倒好,今天来的西餐厅,她也舍得一星期都来这里吃饭……真是令人费解。
就听叶霓又说,“没关系,以后大家的路还长。我最近不去村子里也好。对了……如果有人找你谈地的事情,你就先约下来,告诉我一下。”
电话挂了,叶二哥看向她,“你的口气不小,怎么现在连村长也和你一个阵营了吗?”
却见叶霓望着他顽皮一笑,“大家都是钱的阵营而已。只是在这件事上,我暂时可以给他们更好的利益。他自然感谢我……”不等哥哥问,她又兴奋道,“其实那块地一直有问题,上面不下文件,他们自己心里没数,扔在那里没人种,欠村民的钱又填不上。准确说起来,这次的事情,向远的父亲开始也是想利用我。”
“利用你?利用你的事情去闹事吗?”叶嘉疑惑,“要是这样,以前怎么不去闹?”
“所以才说凡事都要有契机,以前就算闹事,大家能有多积极,这次因为我们的租约,大家到嘴的鸭子飞了,能不着急吗?这可是真的着急!”
“那你又知道向远的父亲也早有这意思?”
叶霓捂着嘴笑起来,那电视上安排的人,句句要害,要不是有人指导,怎么效果那么好,她放下手说,“这次我只是稍稍点拨了一下,你看村里面的人多团结。把纪律部队都比下去了。”
叶二哥又问,“所以你现在不动工,他们很着急是吗?”
“没有,他是想让村里的男丁跟着我盖房子,但我怎么可能用他们的人,这楼一定只能用正规的建筑商。”她靠在椅背上,“而且这建筑商马上就要到了!”
“姓胡的?”叶二哥想到晚上饭局的免单。
叶霓枕着椅背,侧头看向他,“拜托你尊重点,人家和我们爸爸年纪一样大。”
“不是胡晓非吗?”
叶霓摇头,“应该不是!我猜是他爸爸!”
“你别逗了,人家爸爸找你干什么?虽然你现在也要搞地产,不过我可知道,你现在门边只挨着,还没有跨进去呢。”
叶霓没有反驳他,而是拿出手机来翻看四府的新闻,一边看,一边慢慢说,“做生意能成功的人,都是很有灵敏度的。四府的声势闹的那么大,政府又表了态,但起因还是因为最初有人动了那块一直没人动的耕地!有人自然好奇。”
“好奇也不代表人家会找你。”叶嘉说,“胡晓非的爸爸是专门做地产的,和林赫还不同,林赫的公司还夹带别的,你又怎么这么肯定,知道人家一定会找你?”
“你这人怎么这么啰嗦!”叶霓皱起眉头,“我不过是赌个概率。如果我想有这机会,起码我得走出家门,我待在家里头吃饭,你说他会不会到咱们家来给我免单?何况那是他的餐厅,他最喜欢去哪儿吃饭谈事情……”
她坐直了,看着叶嘉正色道,“人和人相识,有随机性,但更有概率!”
叶嘉:“……怎么听上去那么心酸。”
叶霓气鼓鼓地不理他了,的确很心酸,以前是别人用这种概率来碰她的!这事不敢想,想起来真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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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致的会所包间,墙中间的幕帘好像壁画,层层叠叠的宫殿蜿蜒向前,掀帘走过如同步入海市蜃楼。
中间的餐桌上,金色的横顶吊灯投下光来,正好映在中间的金色绣花桌旗上,那桌子中间,大大的一盆百合花,清雅地相得益彰。
叶霓和一个中年男人面对面坐着,那人生的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和他那喜欢穿白西装的儿子一样,他也穿着一件白色的西装,不过“形状”不同。
正是胡晓非的爸爸,胡茂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