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正的话,让我愣在原地,以至于他挣脱了我拽着他衣领的手都没注意到,就这样直直的盯着他,陌生,很陌生。
同样的,我也感到不值,为自己之前的所做作为感到不值得。
其实也不能怪李正,这种糟心的事情发生在他身上本来就是老天的不公,而在他满怀期待,好容易见到曙光的时候,又陷入进黑暗......他没倒下,已经很强大了。
即便如此,我依然会为自己不平。
“我他妈给你跑前跑后你忘了?”此时,我也不管是在哪,是在面对谁了,直接大喊道:“为了能维护你的利益,我去违规操作,拿下了证据,这些你都忘了?!我他妈要跟他丫的坑你,有很多方式,又为什么会挨打?在我刚好的第一天,又为什么急着来找你?!”
红着脸,也红着眼。
好人,真他妈难做。
李正歪着头,反驳道:“越是不能发生的事情,发生之后,就会越让人觉得异常,不是吗?”
“......我真想问问你长没长脑子?”
“呵,至始至终,我都在按照你给的方案去做事,哪怕是你违规之后给我找的律师都是你的人,你说,出了这档子事儿,我不怀疑你怀疑谁?”李正顿了顿:“我知道,你为了我的事儿很不容易,我打从心里把您当哥,结果呢?结果开庭之前你就出了意外,所有当事人,就你没在场!我......”
“所以你就怀疑我?”
“不然呢?孙林海他有那个脑子吗?一个老赖,你指望他熟读法律?”
“.....”
确实如此。
如果我站在第三者的角度,我都会是自己设下的一个大局,做了好人,也赚了昧良心的钱。
无奈笑笑:“我说,这一切我都不知情,你信吗?”
“我也想信你......”李正拄着窗台,沙哑开口:“可是陈哥,自从我妈出了这事儿之后,我觉得这世界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咱这样的普通人,另一种...就是孙林海那样老赖。不是不相信这个社会上有好人,是我不信我能遇见。”
他回过头来,盯着我的眼睛没有言语,答案不言而喻。
“我......”
想了想,还是把要为自己辩解的话咽下,点燃烟盒里的最后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任由烟雾飘散在满是消毒水味道的走廊里......
过了半晌,我道:“我会证明给你看,我没有坑你。”
“我承认自己不是什么好人,也的确很缺钱,但我有底线,这种拿着烫手的钱,我绝不会去碰。信不信,由你。”
转身,摆了摆手自行离去。
人,都是感性的高等动物,之所以区别于动物的原因,在于我们有理智。
李正已经钻进了一个怪圈,在没有实质性证据之前,一切的辩解都是徒增矛盾而已......我不怪他,甚至也没资格怪他,他说的对在开庭的时候自己最信任的人没在身边,这本身就是问题。
意外,倒不如说是演戏。只不过这出戏我很确定自己是被迫参演,我要找出导演是谁,然后为自己证明。从小到大父母都在教我明白一个真理:不惹事,出了事也绝对不能怕。
很明显,这只是一个开端。
我知道自己没有必要为自己辩解,甚至李正怎么决定也都是他的事情,与我无关。可我不能就这样让自己蒙受不该我承受的东西,这会让我怀疑自己是否活的还有意义。
......
驻足在公交站点,想要抽支烟却发现在医院最后一支已经被我消磨,倦意涌上心头,让我觉得无力......四下望着,想看看附近哪里有便利店,只是转周除了等车的人就是车,根本让我无法寻找。
“又来治疗了?”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回头看去,竟是林佳一。
想起上次的见面也在这里,我就释然,问道:“又来打胎?”摸着下巴上下打量一眼,说道:“年轻人,不要玩的太过火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呵,嘴还是这么贱。”
“我记得我上次说过,我一个当事人在这住院。”
“我也说过,我朋友在这儿。”
“够严重的,还没出院?”
本是无心的一问,谁知道林佳一听过我的话后原本很活泼的她立刻安静了下来,眼眶有些发红,侧过头道:“肝癌,晚期。”
“......看开点吧。”
“不看开又能怎样?”李佳一牵强一笑:“要去酒吧吗?”
“不了,刚交过租金,还欠房东一万多块呢!”
“嚯,这么多年怎么混的?”林佳一揶揄道:“是不是钱都搭在酒吧年轻姑娘的身体上了?”
耸了耸肩,没为自己辩解,她本身就在酒吧驻唱,什么场面没见过?当她知道我是酒吧常客的时候,就该知道我是一习惯在凌晨寻找床伴的猎人。
“有烟吗?”我问。
“不唱歌的时候不抽,都放酒吧了。”
“哦......”
“怎么,连买烟的钱都没有了?”
“不是,只是单纯的觉得,现在需要尼古丁慰藉。”
“男人啊,总要为自己找高尚的借口。”
“只是需要,就跟之前我去酒吧的目的一样,都是需要。”顿了顿,不知怎的,觉得她会是个很好的倾诉对象,我道:“想听故事吗?”
“不想。”她很果断的摇摇头:“更何况,老男人的故事,我没兴趣知道。”
“谁老了?是这样的......”没有理会,自顾自的将李正那事儿的前因后果跟她叙述了一遍。
“现实果然比影视剧更为狗血。”李佳一感叹道:“你也知道我是学什么的,反正这么久以来,我都没遇见过这样的剧本,你可够悲催的了。”
“是吧?老男人其实很苦的。”
李佳一走了过来,很仗义的拍拍我肩膀,宽慰道:“不过,你也不能怪人,将心比心,谁遇见这事儿都会糟心,难免会那样。要我说,你还是顺其自然的好一些,等他反应过来,就会知道谁真谁假了。”
“为什么啊?”
“我他妈好心好意的,莫名其妙地被冤枉,我可做不到若无其事。”
“那你怎么不问人家凭什么相信你?”林佳一鄙夷道:“我一没毕业的孩子都知道,这个社会上......律师,真没什么好东西。”
我很想告诉她我就是那个好东西,只是想了想自己的作为,终究没能开口,所有感触化作一声长叹......突然发现,这一年自己的变化真的很大,可发生这些变化的原因又会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