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越天的话让肖维脸色顿变,他下意识地回头瞧瞧,好在唐寅没在,不然这话让他听到,不得以为是大王故意哄骗他到川国吗?
他沉声呵斥道:“你大胆!”
“哦?”洪越天冷笑出声,幽幽说道:“除奸恶,扬国威,天经地义,何来大胆?”
肖维深吸口气,说道:“风王乃大王邀请的贵客,岂容你等在此放肆,速速让开!”
洪越天哼了一声,说道:“我是武夫,我只知道风国是我川国的大敌,风王是我国最大的敌人!吾王圣明,这次设计将风王骗入我国,正是除掉他的大好机会,该让开的人是你,而不是我!”
肖维闻言气得身子直哆嗦,抬手指着洪越天,憋了半晌方蹦出一句:“你你敢违抗王命,造反不成?”
“护国安邦,吾辈职责所在,何错之有?倒是你,雁门侯,如此包庇风王、袒护风王,究竟是何居心?难道你早已与风国暗中私通不成?”
洪越天说话一向直来直往,也从不经大脑考虑,不看对方是谁,想什么就说什么,当然,也正是他这张破嘴才遭人不待见。
肖维闻言,脑袋嗡了一声,差点没当场气晕过去。他是堂堂的侯爷,又是大王的堂弟,乃川国王族一系,怎么可能会与风国私通?
他想破口大骂,可自小就受王室礼仪教育的肖维搜遍了肚子也想不出一句骂人的狠话,过了好半晌,他才大喊道:“你你混蛋!你血口喷人”
“你拉倒吧!”洪越天不耐烦地挥挥手,说道:“雁门侯,带上你的人,从哪来,就赶快回哪去,别趟这淌浑水,今日,我必除唐贼!”
对这么一个蛮不讲理又手握重兵的洪越天,肖维是拿他没辙了。
而正在这时,他身后传来阵阵的马蹄声,唐寅在阿三阿四、尹兰、皇甫秀台、金宣以及任笑、常封等人的簇拥下,从后面骑马走了过来。
见唐寅来了,肖维面容一缓,强笑道:“风王殿下,实在抱歉,这只是一场误会”
唐寅淡然一笑,刚才肖维和洪越天的对话他也听到了一些,通过这些天的接触,他也能感觉得到,肖维就是受过良好教育的王族子弟,说白了就是个书生、文人,碰上了洪越天,如同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说不清楚。
他笑问道:“肖侯,对面的那位可是血衣侯洪越天?”
肖维苦笑道:“正是!此人冥顽不灵,脾气又臭又硬,惊扰了风王殿下,实在令人羞愧啊!”
唐寅摆手道:“哎,这事与肖侯无关嘛!”说着话,他催马上前两步,与肖维并肩而站,接着,看向对面的洪越天,又打量一番他后面的军兵们,暗暗点了点头。
洪家军的军备确实很差,军装破旧,盔甲也残破,许多人的盔甲都出现了裂缝,只能用麻绳勉强系到一起,不过士气却不容小觑,一个个皆是腰板挺得笔直,眼睛瞪得滚圆,杀气腾腾,精气神倍足。
“本王便是风王,哪个要取本王首级的,现在可以过来取了,本王就在这里!”唐寅冲着对面的洪家军朗声说道。
他满脸的从容,找不到一丝一毫的胆怯和退缩之意,似乎完全没有对面的十万洪家军放在眼里,单单是这份超乎常人的气魄,便已让人先心折三分。
听闻唐寅的话,对面的洪家军将士脸色顿是一变,停顿了那么一两秒钟,紧接着,阵营里的弓弦拉动之声连成一片,上下将士们皆是捻弓搭箭,虽未把箭矢一致对准唐寅,但也做好了随时放箭的准备。
见状,皇甫秀台和金宣二人双双来到唐寅的身边,只要一有不对,他俩亦可第一时间保护他。
与此同时,肖维也吓了一跳,向周围的川将们连声喊喝道:“护驾!快护驾!保护风王殿下!”
随着他的下令,周围的川兵重盾手们纷纷往前涌,密密麻麻的挡在唐寅和肖维的前方,对面若是放箭,他们可布起盾阵抵御。现场的局势一下子变得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看到唐寅现身,洪越天反而没急于下令进攻,他侧着头,斜眼打量唐寅,目光在他脸上、身上扫来扫去。唐寅比他想像中要年轻得多,看上去只像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伙子,模样长的也俊俏和善,天生笑面,让人感觉很有亲近感,与传言中那个阴险狡诈又杀人如麻的形象实在挂不上钩。
“唐寅,本侯不知该赞你胆子大还是该笑你太愚蠢,竟然会主动到我川国来,这次你可是自投罗网,插翅难飞了。”洪越天狞笑着说道。
懒得理会他这话是威胁还是试探,唐寅淡然说道:“本王已经说过了,本王就在这里,想取本王脑袋的,现在大可以放马过来!”
他表现的越从容,反倒让洪越天心中越没底,难道,唐寅还有所倚仗不成?
据报,他这次来川国只带五千随从而已,而肖维护送他的那五万将士根本不足为虑,一旦交手,川人之间也绝不会互相残杀,以五千对十万,唐寅还有什么好倚仗的?
他正感纳闷,唐寅哼笑一声,说道:“在国内,本王便知道血衣侯是川国的主战派,一直都想挑起风川两国之间的战争,现在本王已在你面前了,血衣侯为何还迟迟不动手呢?”
一旁的肖维冷汗流了下来,唐寅现在简直是在激洪越天出手嘛,难怪王兄在私底下会称他为唐疯子,此人果然疯得不轻。
心里这么想,他嘴上可不敢这么说,夹起衣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低声劝道:“风王殿下,千万别别刺激血衣侯,此人就是一武夫,冲动又好斗狠,弄不好他真会”
“那正合我意!”唐寅笑了笑,接续扬声对洪越天说道:“本王可以告诉你,这次本王来川国,就是与川王议和的,而像你这样的主战派,正是两国议和的阻力,你想铲除本王,本王还想铲除你呢,当然,这也要看你给不给本王这个机会了。”言下之意,只要你对我动手,那么,也等于给了我杀掉你的机会。
洪越天吸气,洪家军将士们脸色也顿是一变,下意识地向四周观望,查看周围还有没有伏兵。
沉思片刻,洪越天哈哈大笑起来,抬手指着唐寅,笑问道:“只凭你带的那五千随从,就想打败我洪家军,还想杀本侯?”
“不信的话,我们也可以来试一试,只要你肯先动手!”说话时,唐寅在马上的身子自然而然的向前倾,虎目当中跳动着兴奋的光彩。
洪越天能感觉得出来,唐寅的兴奋并非装出来的,他再次倒吸口凉气,唐寅真的还留有后手不成?
想到这里,他也下意识地向四周望了望。周围要么是茂密的草丛、要么是碧绿葱葱的树林,看不到伏兵,当然,看不到并不代表一定没有。
他慢慢舔了舔嘴唇,嘴角扬起,冷笑道:“唐寅,你以为本侯会被你这三言两语吓退不成?”
“那你还等什么,快下令动手啊!为何现在还不动手呢?”唐寅迫不及待地追问道。顿了片刻,他恍然大悟地说道:“哦,本王知道了,你是怕误伤你的川军弟兄们是吗?”说着话,他转头对肖维说道:“肖侯,让你麾下的将士们退后,不必挡在本王前面,对了,你最好也退远一些!”
“没关系,按我说的去做吧。”他低声说道:“我敢打赌,洪越天不敢动手。”
“当真?”肖维瞪大眼睛瞅着他。
唐寅肯定地点点头。肖维莫名其妙地挠挠额头,他怎敢如此笃定?洪越天是什么人啊,即便在大王面前都敢明目张胆的与大王发生争吵,他还会怕唐寅?
见他还是犹豫不决,唐寅催促道:“肖侯赶快按照我的意思做吧,我说没关系就一定不会有事。”
现在已到这种局面,肖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他叹了口气,思前想后,最终还是按照唐寅的意思,把挡在前方的重盾手们都撤了下去,他自己也带着川将们缓缓后退。
等肖维和川兵川将们统统退后,前面就只剩下唐寅以及皇甫秀台、金宣等人,与地面的十万大军比起来,显得孤零零的。
唐寅仍是毫无惧意,脸上的笑容还更浓了,招手道:“血衣侯,你的川军兄弟们都已经撤了,现在只剩下本王,这回你总该再无顾虑了吧?”
对面的洪家军看得真切,一名川将急忙催马靠近洪越天,低声急道:“侯爷,好机会啊!现在我军只需一轮箭阵,足可以致唐贼于死地,还不用担心伤到雁门侯!”
洪越天没有理会凑过来的部将,他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对面的唐寅,可是,他实在看不出来对面的唐寅有一丁点的虚张声势,恰恰相反,有的只是信心十足。
如果只是他这样倒也罢了,他身边那些随从们竟然也是个个都从容不迫,满脸的轻松,完全没把己方的十万大军放在眼里。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到底他们在倚仗什么?洪越天第一次生出举棋不定的感觉,唐寅近在咫尺,孤零零的只带有那么几名随从而已,但他就是不敢贸然出手。
连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到底在犹豫什么,又在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