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虞露露知道英雄系统是怎么回事了。
单看信息碎片，很难拼凑出整个地图。
她继续不动声色地观察詹姆斯哈蒙。
这天虞露露要拍一场劝降的戏。
故事中x明白真相之后，试图改扭转乾坤，却被z关在了真空室。
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十分钟后舱门就会打开，她会被吸进太空里。
这一段里x用手表最后的电量投影，说了一大段遗言，并且试着反过来劝z改变自己的想法。
剧组搭了一个半道具半绿幕的房间。
虞露露站在绿幕外面，抬高手臂，让工作人员帮她穿宇航服。
为了效果逼真，杰克伯格特意定制了五套真实的宇航服。虞露露仅靠自己是穿不了的。
忽然虞露露注意到工作人员给她套了一件之前没有的小背心，绿色的，就在宇航服里面。
剧本上写着z劝降失败后决定让x飞入太空，在舱门开启前一分钟，x脱下了身上的宇航服，露出时时刻刻带在身上的国旗，并低语：“愿群星照耀人类。”
然后飞入太空，冰冻，凝固，死去。
故事设定x是c国人。虞露露拨了拨这个绿色小背心，“为什么不直接弄国旗？”
“后期会做上去的，直接穿会有褶皱。”负责道具的工作人员解释道。
毕竟是道具组的打算，虞露露听后没说话。
拍摄进展顺利。夜幕降临，剧组下班后相约去聚餐。
虞露露和剧组的其他人已经相当熟稔了，便答应下来。还帮杰西卡整理东西。
道具组的小姑娘杰西卡喜欢吃零食，经过虞露露一段时间的投喂，她热情地称呼虞露露为唐人街超市。
……“零食之神”又多了一个称号。
“lulu，麻烦你把这个箱子搬到仓库里。”
“好。”
虞露露搬起纸箱，瞥到了纸箱里露出的一角红色，抽出来一看是国旗。这里头装了很多国旗，虞露露便随口问起，“既然可以用后期p上去，那就用不着这些道具了吧。”
“什么东西要p？”
“我衣服上的国旗。”虞露露比划了一下，“不是说直接贴在衣服上会有褶皱么？所有才用后期。”
“不会啊，就算直接贴在衣服上也不会怎么样。”
杰西卡蓝色的眼睛写满诧异。
虞露露愣了愣，手指按住嘴唇，大脑飞快地转了一轮，露出微笑，“也许是导演的打算吧，没什么。”
和众人聚餐完后，虞露露借口有东西落下，折回片场。
大多数电影拍摄后都会将后期制作外包给专业的影视后期公司。
而杰克伯格是一个要求非常高的人，他有一支属于自己的后期团队，同时在片场旁边建了一个剪辑机房。
电影边拍摄边制作特效，期间导演和特效师需要不断沟通。
杰克伯格有一个习惯，在得到他认为可以的片段后，会在需要加入特效的片段上写下要求。
特效师看到之后进行制作，再发回给片场的杰克伯格，如此循环往复，直到全片拍摄结束后还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修改。
虞露露敲了敲剪辑机房的门。
通宵的特效师打开门，手里拿着咖啡，“lulu，有什么事吗？”
“我们去吃烤肉，我打包了一盒给你。”虞露露提起手里的盒子。
“你真是个天使！”特效师感动地说。
“你要去休息一会儿吗？”
特效师摇摇头，抱怨道：“伯格的要求太多了，我真想不明白他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怎么能精力这么旺盛，我觉得自己快猝死了。”
“我建议你去休息一会儿。”虞露露眼睛转来转去，“你想试试来自东方的神秘草药吗？它能帮你睡得香甜。”
特效师眼睛一亮，歪果仁对“东方神秘的xx”的热衷度不低于功夫，“当然了，最好能让我一觉睡醒之后跟超人那样精神。”
虞露露的空间还真有助眠的药材。
空间大，什么东西都能变出来。当然，不会有人相信她能变出一辆越野车。
特效师喝了药之后就躺在沙发上睡着了，虞露露用羽毛搔了搔他的脚底板，确定对方睡如死猪之后走进剪辑机房。
“你花这么大功夫就为了哄他睡着？”
身后忽然传来声音，吓得虞露露一哆嗦。
她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拉开转椅坐下，“人吓人会吓死的人知道吗？”
“发现什么了？”翁行舟站在她身后，一手按在桌子上。
虞露露不自然地把椅子挪到一边，“今天拍的那场戏，明明可以直接把国旗贴在衣服上，但非要弄绿幕p上去。”
“确实很可疑。”翁行舟立马明白她的意图，“你要看伯格的安排。”
“嗯。”虞露露先拍下屏幕现在的状态，打开文件夹，找到了伯格发给特效师的视频。
虞露露点击暂停。红色线条从她的小绿背心蔓延到画外，连着潦草的英文：国旗。
翁行舟看了她一眼，“如果我是特效师，我会理解为放入x的国旗旗帜。”
虞露露手肘抵着桌面，手掌托着额头，同样望向他，“难道是我想太多？”
这时电脑右下角发出叮的一声，是新的邮件。
来自杰克伯格的邮箱……修正了他的一个要求。
“嘿我忘了说，35秒处的国旗应该是这个……别弄错了。”虞露露一字字念出来，目光转向附件，打开后赫然是b国国旗。
她立刻想起了剧本上的台词，这一段没有一句提到她是哪个国家的。
如果最后成片保留着一段，那虞露露身为c国人却披着b国国旗……一定会引起国人愤怒。
她后背凉透了。
翁行舟似乎是想安慰她，打算拍拍她的肩，但意识到这个行为很好哥们，又或者是想到了林晨，那只爪子绕了个弯碰到虞露露的后脑勺。
虞露露：？
翁行舟僵硬地抚摸了一下她的后脑勺，仿佛抚摸一只猫，“重点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虞露露决定无视他的行为。
“如果他是徐云峰，我会觉得他这么做是因为系统任务，把我整垮了就能拿走我的气运。”她挠了挠被蚊子咬在下巴处的小红包，“但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观察，我觉得詹姆斯哈蒙不是那种人。他有更远大的目标，压根不稀罕我的气运。”
“他想成为英雄。”翁行舟说，“也许我们一开始的方向错了。”
虞露露歪头，“嗯？”
“从一开始我们觉得他是为了挑起纷争，但这可是书里的世界，这本书的核心是女主角。这么多任务系统的宿主都是通过攻击女主角改变了这个世界。”
“没错。”
“所以挑起纷争是他的目的，但不是他的方法。”翁行舟指着屏幕，“这才是他的方法。”
虞露露沉思片刻，“我应该可以相信你吧？”
翁行舟扬起眉毛，“现在才觉得我是坏人，是不是有点迟了？”
“那就交给你了。”虞露露将邮件设置为“未读”，调整一分钟后提醒，将屏幕调整回一开始的样子。
她连椅子都还原了，走出剪辑机房。
幸好这里没有监控，省了她一些功夫。
“交给我？”翁行舟跟着她走出来。
“嗯，到时候我被所有人攻讦，就等着你来救我了。”虞露露竖起大拇指，给她的盟友一点信心。
翁行舟明白了，“你要让他赢。”
“从一开始我们就决定让他赢了。”虞露露走到沙发旁查看特效师的状态，听到了可以把房顶震下来的呼噜声。
“那是一开始。现在知道他要干什么之后，我觉得风险太大了。”翁行舟说，“到时候乌合之众成群结队地攻击你，你能保护好自己……”
“当然。”虞露露无所畏惧。
翁行舟摇头轻叹，“你的心真的很大。”
“我还有一个问题，伯格会看成片，詹姆斯哈蒙不怕他发现后修改吗？”
“任务系统都有道具商店。”
“那他为什么不直接用道具？何必这么迂回？”
“也许他早就知道任务系统的本质，也许他和我一样，不喜欢借助外物，除非逼不得已。”说着翁行舟顿了顿，“想知道很简单。”
虞露露洗耳恭听。
“等我们彻底打败他。”
詹姆斯哈蒙是一个花花公子。
光是拍摄期间虞露露见过的“女伴”，就有三十几个了，什么类型都有，高矮胖瘦。哈蒙先生是一个来者不拒的家伙，他的口味比目的还难琢磨。
虞露露明明知道他打算怎么害自己，还得装出一副“啊我不知道，这剧本真好，导演说的对对对”的样子。
有时候她觉得自己装过头了，像弱智。
估计詹姆斯哈蒙也是这么想的。
有一天虞露露发现哈蒙没有带女伴来，那他寂寞的戏外时光让谁来打发呢？
答案很明显了。下戏后他主动找虞露露说话，话里话外都在问她认为加州的风景怎么样，是否喜欢这里，有没有兴趣搬到此处，他可以帮忙搞定绿卡云云……
这是什么？劝降？
“我对任务系统的宿主没有好感。”虞露露摆明态度。
詹姆斯哈蒙听后一脸诧异，“但是你和一个任务系统的宿主为伍，我不明白，和他在一起与和我在一起有什么区别？我可是相当有魅力的。”
“大概因为他是个正常人，而你……”虞露露忽然想起徐云峰说过，他的系统是小打小闹，还提到了其他系统的特点，变美，变有钱，而他的态度十分不屑。
看来徐云峰很早就认识其他任务系统的宿主了。他不会是詹姆斯哈蒙的迷妹吧？
反正彼此身份都揭穿了，虞露露也不和他打太极了，“如果你真有诚意就不会回避我的问题，我想知道徐云峰他们现在在哪里。”
“唔，我觉得你们应该知道挺多事情了。好吧，实话告诉你，他们现在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以后我会把他们送回原来的世界。”
虞露露精神一振，“你果然有穿越世界的本事，是你把他们从其他世界召唤来的。”
“不……”詹姆斯哈蒙下意识反驳，双手交叠，手肘架在膝盖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他们只是甜点，没有甜点不会怎么样，没有主菜问题就很大了。”
他以为自己这样很帅吗？虞露露学他的样子，“你的木偶纹好深，它能夹死苍蝇吗？”
哈蒙：“……”
据说男人不喜欢幽默的女人，幽默代表不可掌控。
但有的男人就是喜欢挑战不可掌控的事物。
“看来只有庄骋对你有用，其他人都是工具人，不然你也不会把庄骋留在你身边。我想想，他拥有最多的东西是……钱。你很需要钱。”
詹姆斯哈蒙诧异地抬高眉骨，“继续。”
“你不方便露面的时候都是他替你办事吧，哼，最忠诚的狗。暴富系统需要财运维持，所以他不得不进入我的视野——徐云峰、欧芝芝和殷河都在你手里对吧，你把他们关起来了。任务系统之间可以夺取，所以庄骋现在的财运来源是他们？”
“嗯……你很聪明。”詹姆斯哈蒙深深地叹了口气。
虞露露诧异地看着他这看似叹息又似庆幸的表情。
哦，她明白了。如果她是詹姆斯哈蒙，看到对方又聪明又不聪明，肯定也是这种心理。
他现在一定为自己能一步步把虞露露骗进陷阱而沾沾自喜吧。
那就让他再高兴一点。
“不管你有什么计划，我告诉你，你注定会失败。等我拍完这部戏，回国之后我会想办法让你们所有人再也不能踏进我的国家一步。”
詹姆斯哈蒙耸了耸肩：“也许。”
他太过轻松的举动让虞露露皱了皱眉。就算詹姆斯哈蒙真的自大到不认为他们能成功，也不应该这么无畏。
她漏掉了什么？
“殷河是被你们绑架走的，光天化日之下，敢做出这种事情，真的不怕被制裁吗？”虞露露语气一转，咬牙切齿地说，“早知道你们用这么下流的手段，我一定先把他关起来问个明白。”
詹姆斯哈蒙同情地看着她，“可惜，你什么都不知道。”
——他不知道殷河已经全盘托出了！
虞露露眼里闪过震惊，立刻隐藏起来，继续她的表演，“我迟早会知道的，到时候你就完了。”
她起身离开，走到一面道具墙后面，这才放松下来。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殷河没有说？
殷河那种墙头草，连虞露露都肯告诉，怎么会不告诉哈蒙。
这时虞露露感觉到一道目光，抬头看去，与庄骋视线相撞。
后者微不可查地提了下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