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颜易山的离去,慕容渊只沉了一下眸,不做其他表示。
南星带来的药物被拿到了周宗和刘沉那边去了,解药要尽快研制出来,给百姓服用下去,这件事情,便告一段落。
研制出来百姓的解药之后,就要开始打理慕容渊身上的毒了。
颜易山是在亥时的时候才回到城主府的,回来了之后也不顾自己身上还带着的伤,便在这春寒料峭的日子,仰躺在了自己的屋顶之上。
他嘴角还噙着一抹依旧玩世不恭的笑意,只是,在和寒冷的夜色之中,带着寒意的空气里边,却是无人可见他面上的黯然和眼底的悲伤。
慕容渊拿了一坛酒,跃上了屋顶,坐在了颜易山的身边。
颜易山转头看了他一眼,复而抬头望天,还是一样的表情,似乎是什么都不在乎。
慕容渊将手中的酒坛子灌了一口,递给颜易山,颜易山嗤笑一声,接过去,往自己嘴巴里灌了一口,酒水通过他的嘴角流泻下来侵染了一身的衣裳。
不过他完全没有一丝在意,又将手中的酒坛子递给了慕容渊。
两人就这么在屋顶上边,一个躺着,一个坐着,同一坛酒,在黑夜的冷风之中,交换着喝。
一坛酒喝完之后,颜易山将手中的酒坛子往下一扔,“小爷我就是自作自受!”
不知该说他的语气是悲伤的还是难过的,或者说是自嘲的假装不在意的。
慕容渊没有说话,只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就要起身下去了。
颜易山却是突然坐了起来,“下一次,进邕宁山,我去!”
慕容渊回头看了他一眼,“把伤养好。”只一句话便离开了。
慕容渊回房的时候,苏云初还没有睡下,只靠坐在床上等着慕容渊回来,见到人进门了,她起身,朝着慕容渊走过去,口中只道,“一身的酒味。”不过语气之中却是半分责怪也没有。
慕容渊轻笑一声,却是将人拉入了怀中,低头,在苏云初的秀发之上深嗅一口,而后才开口道,“确实是一身的酒味,不如阿初的味道好闻。”
苏云初一噎,推开他,“快去换一身。”
慕容渊轻笑一声在她唇上印了一吻,留下了浅淡的酒香,而后才去换了一身衣物。
城中的百姓,第二日的时候,收到了将士们发下去的解毒的药物,服用下来之后,当天晚上便已经有了好转,而也同样是在当天晚上,慕容渊的头疼之症开始出现了。
这几日,虽说有城中的事情,但是,刘沉一直在研制为慕容渊解毒的药物,周宗也从旁边打下手。
这一次,不能有任何的抑制,苏云初看着慕容渊痛苦不堪,一身狼狈,往常一身挺直的男子,此时此刻,却是被疼痛折磨着生死不能。
慕容渊本是不想让苏云初看着自己的,城主府之中有原先的密室,他想自己进去消化,但是,苏云初怎么会允许,但是为了不引起杨阔等人的怀疑,却是只能将杨阔派出去。
这会儿看着慕容渊痛苦不堪的样子,苏云初却是第一次留下了眼泪,随即却是快速抹去,不让慕容渊有任何觉察,在这样的时候,她只有做得更好,才能让慕容渊更好。
慕容渊疼得受不了的时候,也会昏死过去,但是,不会有多久的时间,便会在另一波的疼痛来袭的时候被疼醒过来。
从初十开始,城主府的冰窖之中就已经在做准备了等到月中也就是十五的时候给慕容渊解毒的准备了。
这么煎熬疼痛的日子,在这个月的十二的时候却是发生了另一波变化。
当月十二,夜半之时,慕容渊再次被一波疼痛袭击之后,才从昏迷之中疼醒过来,但是,外边却是响起了兵器相交的声音。
应离告诉苏云初,是有人想要闯入城主府,目标,可能是苏云初。
苏云初有些讶异,但是,此时慕容渊的情况至此,她已经没有任何心思想要去想是谁要要自己的命,只道,“留下活口,盘问出来。”
她不担心会有刺客冲杀进来,且不说因为慕容渊身体的关系,此时的城主府之中已经是戒备森严,想必外边的人,连她们自己的院子都还不能靠近,更遑论是要了她或者是慕容渊的命了。
此时的慕容渊,因为毒发,本就没有任何内力可以施用,但是,应离对苏云初而言的那一番话面却是听进了他的耳朵之中,不知是否是因为被痛苦激发了体内一直隐藏的暴虐的因子,还是痛苦到极致时候无法控制的力量,在应离离开之后,他突然快速出去,在外边兵兵邦邦的战斗之中,不受控制一般地展开杀虐。
苏云初因着照顾慕容渊,维持了太久的姿势导致腿部发麻而不能立刻起身尾随而去,等她挣扎着站起来的时候外边的慕容渊已经染上了一身血液,许是因为没有内力,又因为头疼之症状的折磨,他似乎是再也承受不住,近百的刺客,几乎被他斩杀了半数,他被颜易山和木韩给架住了,痛苦不堪的模样让苏云初看了,只觉得呼吸都要停止了。
便是架着慕容渊的颜易山,面上也是焦急不已,他看到慕容渊的杀虐,这个此时用不了内力的人,比平常也不见得少了多少狠厉。
外边还有几十个刺客还在做着进攻的姿势,有人说了一句话,“靖王受伤了,没有内力,杀不了靖王妃,杀了靖王也一样!”
苏云初听此,手中的匕首一甩,直接刺中那开口说话的人,她朝着慕容渊走过去,抱住他,让木韩将人带回去,走之前,只对着应离说了一句,“全部杀了,一个都不留。”
她已经不需要问是谁想要杀了她,在这个世界上,想要杀她的人多了去了。
而那些人慕容渊一个都不会放过,她何须操心是谁?
慕容渊在一场不受控制一般的杀虐之中反而是让他有了片刻的消停,这会儿,安静下来了,不过苏云初却是懂得,这样的安静,维持不了多久,慕容渊每日尤其是到了夜间时候就会间歇的疼痛,且间歇的时间越来越短,已经快要让苏云初承受不来,到这这样的时刻,他只有白日的时候,会好受一些。
只是这一次,镇定的时间稍微长了一些罢了。
夜半的时候,外边的刺客已经全部被应离等人处理干净了,应离回来的时候,将一块牌子交到了苏云初的眼前,苏云虎只看了一眼,脑中便毅然清醒,这是当年在苏母的院子之中,她在那些苏府养的护卫的身上看到的标志。
嘴角轻扯了一下,她没有任何表示,而另一边,趁着城主府上边的刺杀开始的时候,城主府的地牢之宗,却是潜入进来了两个人,而后杀虐结束,原本关着尤古的牢室已经空空如也。
苏云初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在慕容渊痛醒过来又昏迷过去的时候了。
她皱了皱眉,没有多少表示,只道了一声知道了,表示自己了解了这件事情。
直到第二日午时的时候,慕容渊才有片刻可以忍受的清醒的时间。
可是,一个月比一个月更加严重的毒发已经消耗了慕容渊太多的体力,等到慕容渊可以和苏云初清醒说话的时候,真个人,都显得苍白了。
苏云初本来不想哭的,可是,当慕容渊无比清醒地抚上她的脸颊的时候,眼泪便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她只有不断的控制不住地流泪,没有哭声,可是,却是因着这样,才让慕容渊一颗心纠痛不已。
苏云初几乎从来没有哭过,他似乎不知该如何处理,只不断伸手给她擦眼泪,一般擦,一边机械地重复着,“阿初,莫哭……”
“莫哭……阿初……”
最后只能将人往怀中按压,以自己的衣袍为苏云初枕泪。
让苏云初流泪,是慕容渊最不愿意,最不想要发生的事情。
苏云初是害怕的,这一份害怕来自于这几日慕容渊前所未有的疼痛,每一次似乎都是在往她心上狠狠地剜了一刀,如同凌迟一般,也让她对于淑妃与永业帝的恨达到了从未有过的境地。
这一份害怕,更是来自于昨夜慕容渊疯狂一般地对刺客的虐杀,她知道,人在极度不可控制的时候,会有这般虐杀的冲动,其实是潜意识里和本能里的反应,是因为慕容渊掩藏在体内深处被压抑着的情绪,在听到应离那一句刺客可能是针对她而来之后,彻底被激发而起。
苏云初不知道,若是慕容渊还有内力能够施展,会不会就因着昨日的事情入了魔。
这些都是她的害怕,也是她如今能还被慕容渊抱住,还能被他温柔擦拭泪水的唯一的安心。
她从来不相信天命,唯有这一次,在尽人力之后,她还想要祈求一次天命,至少,对待这个她深爱的男人好一些。
正月十五的时候,苏云初,刘沉和周宗带着慕容渊进入了城主府的冰窖之中,给慕容渊的解毒素,在今夜月上中天的时候就开始。
解毒是刘沉在处理,而苏云初最重要的任务就是要疏导慕容渊体内的浑厚的内力,那个已经可以克制住了体内毒性的浑厚的内力。
用银针疏导内力的事情,苏云初没有做过,不过却是了解的,要通过对身上的几处穴位的处理来疏导。
进入了冰窖之后,刘沉便不断地给慕容渊喂药,隔着他自己安排制定出来的时间,在冷气潇潇的冰窖里边,给慕容渊进行喂药,随着喂药次数的增加,慕容渊额头上的青筋暴凸的形状也越来越明显,几乎要将皮肉撑破一般。
而慕容渊的意识也在慢慢地消失,但是随着意识的消失,还有喂药次数的增加,他浑身却是散发出了了一股气力,苏云初明白,那是慕容渊体内的内力想要下意识去运用自己的内力克制着解读时候产生的痛苦之色。
她已经做好了准备,在这冰窖之中,温度极低的地方,她已经没有了温度的感觉,只有对慕容渊一点一滴一丝一毫的感知,哪怕他面上表情一丝一毫的变化,苏云初都不会放过。
她时刻等待着刘沉让她为慕容渊疏导体内的内里。
随着慕容渊周身的气力的加强,这一股强劲,几乎让苏云初承受不住,在寒冷的冰窖之中,她不觉得寒冷不觉得疼痛,直到了这会儿,被慕容渊体内的气力压迫得全身的骨骼似乎都在疼痛着。
而慕容渊面上痛苦的神色也一点一点变得更深。
直到苏云初觉得自己要受不住的时候,刘沉才开口,“王妃,可以了!”
慕容渊的内力是在是太强,苏云初几乎不能将银针扎入他身体的穴位之中,随着压迫的增强,她只能咬着牙忍受着。
而慕容渊只被脱光了上衣,盘腿坐于一处。
直到苏云初将慕容渊身上的十处大穴齐齐刺上了银针之后,已经承受不住,直接吐出了一口血。
然而,恰恰也是在此时,慕容渊身上十处大穴的刚刚被刺好的银针,齐齐飞射出去。
苏云初瞪大了一双眼睛,刘沉继续开口,“王妃,继续!”
周宗看着,已经是急得想要代替苏云初做这件事情,可是,奈何他自己都是跟着苏云初学来的针灸,实在不能如苏云初能够更好地帮助慕容渊。
苏云初在刘沉焦急的声音之中,不顾浑身的疼痛,只手拿银针,继续为慕容渊疏导体内的内力。
可多次尝试,都被慕容渊强大的内里直接排斥出去,慕容渊体内的内力太过浑厚,实在太难。
等到苏云初成功将十个大穴刺入银针的时候,不被慕容渊体内的内力反弹出去的时候,已经是她的第五次坚持。
而她自己同样被慕容渊的内力重伤,整个人,几乎是凭借这最后的意志在坚持着。
在她晕过去的最后一句话,仍旧是吩咐刘沉周宗,不要将这件事情告诉慕容渊。
这一次解毒的过程,需要十二个时辰,等到慕容渊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两日之后。
只是,两日之后,城主府的两个主人都是各自躺在床上起不来,苏云初比慕容渊提前醒来一天,因着在解毒的时候被慕容渊的内里所伤,这会儿,整个人还是虚弱不已,只能躺在床上,慕容渊也好不到哪里去,但是醒来之后看不见苏云初的他只觉得事情怪异。
正常的情况之下,这等时候,苏云初一定会在慕容渊的身边的,此时不见人,慕容渊只看着照顾自己的周宗开口,“王妃呢?”
周宗倒是半分不见异样,跟在慕容渊的身边久了,自然懂得他的脾气,恰是懂得,所以知道如何做,只拿了桌边的药给慕容渊,“王爷,王妃有事情要处理。”
慕容渊现在不理事情,军中的事物自然都是要交给苏云初去打理的,慕容渊明白这一层。
听着周宗的话,他只点了点头,直接过了药碗,喝下了药汤。
不多久,慕容渊便再次沉沉睡去。
周宗才叹了一口气,收拾东西出了慕容渊的房屋,主屋自然是留给慕容渊了,苏云初在另一边的屋子之中。
她不想让慕容渊知道自己被他所伤,虽然那时候完全是慕容渊没有意识之下的行为,但是,若是想起来,必定会自责不已,养伤还需要一个好点的环境,何况,最多这两日,她也能下床了,到时候,便也不会有多大的问题了,因此,只能让一众人帮着他瞒着慕容渊了。
周宗去照顾慕容渊了,照顾苏云初只能是由刘沉来照料了。
喝下了一碗药汤之后,苏云初面色还是有些苍白,“王爷醒过来了吧?”
刘沉点头,“刚刚醒过来不久,不过,周大夫出来的时候,王爷已经再次睡了下去。”
苏云初点头,“安眠的药物加进去,确定不会对王爷的恢复产生任何影响么?”
刘沉很确定,“王妃本就是医者,该是明白这一层的,关心则乱,如今,王爷需要长时间的休息。”
苏云初轻笑一声,口中呢喃着那句,“关心则乱。”微微摇了摇头,大概也是对自己的无奈了,“那就好。”
只是,想起昨日醒过来之后,刘沉所言,苏云初却是苦笑一声,“刘先生,余毒真的没有办法清理干净?”
刘沉摇摇头,“这也是老夫的意料之外,原本解读过程应该是如此的,隐草与王爷体内的毒药相克,但是……早期的时候,王爷尝试过解毒,运用了不少药物,是药三分毒,何况还是不断的尝试,早先检查的时候,大概因着体内自小带来的毒药的压制,因而,并未发觉不妥,这会儿,用了隐草,却是将隐草与早年的时候用的药物相混合而产生别的毒素,导致余毒清理不全。”
刘沉的口气之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愧疚之色。
苏云初听了,语气还是有些虚弱,“不怪刘先生,隐草你我都不熟悉,它能够与何种药物相融已经来不及处理,但是,王爷体内的毒素,却是必须处理掉了。”否则,便没有时间了。
不过,虽是余毒未清,但是,倒也不会造成任何身体的损伤了,也不会造成危害,因着体内有隐草克制即便不清,也能维持平衡,何况,还是只剩下一分余毒而已。
只是,每月月中的头疼之症却是要伴随慕容渊下来了,即便是隐隐疼痛,但是月月如此,也是艰难,月中也沉了慕容渊最弱的时间了,不过,比起毒素未清理之前,要好得多了。
想了想,苏云初继续道,“而后半年的时间,继续服药,王爷除了月中时候还会有隐隐不舒适,该是不会有别的不适了吧?”
刘沉点头,“王妃放心。”
而后,似是承诺一般,“王妃,接下来,老夫会重新针对王爷体内的症状寻找解药。”
苏云初只虚弱一笑,“劳烦刘先生了。”
连着一整日,慕容渊在白日醒过来之后,便直直睡到了深夜都没有再醒过来,直到第二日过了辰时之后才新过来,身边照料的人,已经变成了木杨。
此时的慕容渊虽然还是虚弱,但是经过一夜的消息,已然恢复了一些。
慕容渊伸手碰了碰自己身边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温度的床榻,微微皱了皱眉头,木杨已经将药拿了过来,慕容渊接过药汤,只道,“这两日,有什么事情发生么?”
木杨倒也不瞒着慕容渊,尤古被救走的事情慕容渊还没解毒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回王爷,卞立城中一切安好,王妃让王爷好好修养,城中的事情,有王妃处理。”
慕容渊点点头,继续开口道,“王妃今日是什么时候出去的?”
木杨顿了一下,沉着开口,“会王爷,是卯时出去的。”
慕容渊还是点点头,将喝过的药碗交给木杨,木杨自是走上前去接过,只是,慕容渊拿着碗的手却是不放,一双眼睛锐利地盯着木杨,“木杨,你胆子肥了。”
木杨听此,赶紧退后一步,直直跪下去,“王爷!”
他不知道慕容渊为何会突然有此变化,他的回答,都是按照苏云初的指示而来的。
可是,也许是木杨或者说苏云虎都忽略了慕容渊的观察力,甚至说是感受力,首先,他自己即便在受伤的时候也不会睡得如此不省人事以至于从昨日的白日睡到今日的白日,中间没有醒过来一次,而苏云初半夜的时候有没有回来,难道他这个和她同床共枕了许久的人都还感受不出来么?
他一双眼睛锐利看着木杨,这种隐瞒的架势,必定是苏云初要做什么他不会同意的事情。
可此时,卞立城中没有这样的事情要交给苏云初,大新和北梁之间,还有小打小闹,但是没有大规模的战役。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与他这两日的解毒有关,难道是苏云初出事了?
他气血上涌,微微皱眉,这次解毒,动了根本。
而此时,苏云初所在的屋子之中,隔着一张屏风,颜易山正在与苏云初说关于尤古被救走之后的事情,“对方应该是只想要带走尤古,其他的人,全然不在乎,从那一天晚上开始就已经再继续搜捕,但是,至今仍是没有任何收获。”
这一点,苏云初早已想到了,“卞立原先就已经被北梁治理了多年,几十年的时间,卞立城可说是焕然一新了,北梁在卞立城之中,必定还有其他离开的渠道,想必,此时的尤古已经回到了北梁京城,找不到,也是情有可原。”
苏云初平淡而冷静的声音,完全没有尤古被救走后的惋惜,颜易山却是觉得,他们手中若是有尤古这等人,接下来的战役,也许会更好打一些。
他忍不住开口问苏云初,“尤古被救走,王妃不觉得可惜么?”
苏云初摇摇头,“有何可惜,救不救走,北伐都还要继续,我想你我都该知道,即便尤古没有被救走,依照怀清的脾性,都不会借助一个尤古与北梁达成任何协定或进行任何交换不是么?”
说罢,却是似乎轻笑了一声,“不过,若是没有被救走的话,于北梁而言,不过是一个侮辱罢了。”
颜易山听着,却是认同这一番话的。
只是他还有一些想不通,“王妃,既然如今北梁与大新的攻势之中,北梁已经落于下风甘承对于北梁来说,就是一张底牌,为何北梁还会在这种时候,在甘承背后插上一刀?”
这一点,苏云初也曾经想过,然而,结合北梁如今的状况,只开口道,“可能由于北梁如今的状况有关吧,尤古是保皇一派,保皇一派与甘太后是对立的,甘承是甘太后的弟弟,颜将军觉得,北梁的保皇派,是实际上的主站派么?”
对于苏云初的这一番疑问,颜易山皱了皱眉。
不过却是听得里边苏云初忍不住轻咳了一声,猛然想到自己今日叨扰了苏云初的时间太多,不利于苏云初养伤,赶忙道,“王妃先好好休息。”
苏云初也不勉强自己,只轻嗯了一声,“这几日,军中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颜易山自是懂得的,不管有没有苏云初的这句话,他都会做好,替这两个人做好军中的事情。
颜易山离开之后,苏云初只靠坐在床上,受内伤,这是她第一次的体验,对于完全没有内力也不知内里到底为何的人头一次被内力所伤,这滋味,真的难以形容,与颜易山交谈了将近一刻中的时间,苏云初已经感觉到了另一波疲惫的来临,微微摇了摇头,不知道明天是不是真的能起来去看慕容管渊了,否则,以他的观察力,该是发现她有事瞒着他了。
不过想到慕容渊伺候,便不会在经受如同过去每个月一般的痛苦,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虽然还有大半年的时间要持续疗养,虽然余毒没有完全清理,但是不危及生命,那些已经不成问题了。
带着这些想法,她闭上了眼睛,已经再次进入了睡眠之中。
另一边,木杨哪里能够受得住慕容渊的威压,明白自己必定是什么地方漏出了马脚了,慕容渊只沉声出口,“阿初到底怎么了?”
木杨抬头,看着慕容渊面色更是苍白了一分,只觉得是因着自己让慕容渊出现这等情况,“只赶紧开口道,王爷,王妃在隔壁屋子之中,王妃说过,王爷情绪不能激动,会不利于养伤!”
慕容渊眼睛一闭,似乎是在承受着什么苦痛一般,“带本王去找阿初。”
“王爷……”
苏云初明令禁止,不许在她能够下床之前让慕容渊看到。
慕容渊只睁开眼睛了,冰蓝色的眼眸直直看着木杨。
慕容渊被木杨搀扶着出现在苏云初屋中的时候,苏云初正靠坐在床上,已经睡着了。
然而,慕容渊进屋,只看着她虚弱的样子,面上的苍白,无色的嘴唇,心中似乎时候被什么狠狠蛰了千千万万次。
他被搀扶着走近床铺,苏云初的呼吸清浅均匀,可他只听出了里面的微弱之感,只伸出了一只手轻轻抚上苏云初的面庞,跟在身后的木杨是能够看得见的,慕容渊的手在发抖。
即便面对千军万马,即便被敌军包围,慕容渊握枪握箭的手都不会有一分这般的抖动,如今看着,木杨不知自己的心中滋味该作何形容,但是却是知道了,今后,便是任何人出事,也不能让王妃被伤了一分。
刘沉拿着药汤过来的时候,只见到了慕容渊的背影,他微微叹了一口气,似乎是并不意外苏云初的屋中会有慕容渊的身影出现,这两个人,竭尽全力想要让对方好,但是最后,似乎都是不相上下。
以他这个年纪的人来说,似乎也无法理解慕容渊和苏云初之间的感情,何况,活了大半辈子,刘沉也没有遇见过可以让自己这么不要命一般执着的人,即便有了自己的师弟二十年的执着与念念不忘,可是,他不懂,因为不懂得,所以不能感同身受。
只是知道,这两个身上背负着整个大新的人,也背负了没有任何人可以超越的对对方的爱意。
周宗回到慕容渊的房中,没有看到慕容渊,自是知道了恐怕苏云初要他们瞒住的事情没有被瞒住了,果然走出来,就看到了刘沉站在苏云初的房门口,走过来,两人对看了一眼,纷纷摇头。
恰是在时候,慕容渊感觉喉咙之中一股腥甜,一丝血液溢出了唇角,木杨就站在旁边,首先看见了,他低呼出声,“王爷?”
刘沉和周宗见此,纷纷上前,慕容渊估计是见到了苏云初的模样,因而气血上涌导致的,果然苏云初的顾虑是对的,让慕容渊看到她,对他的恢复不利。
周宗只得低喝一声,“王爷,王妃辛辛苦苦为您所做的一切,就是……希望王爷能够早日恢复!”
他在提醒慕容渊,苏云初是在拿命一般为他解毒,他不能不爱惜自己,不能控制不住自己。
“本王明白。”他的声音已经变得沉稳而宁静。
周宗只叹了一口气,房间低低的声音并没有吵到苏云初,她依旧安静地沉睡着。
慕容渊最后也留在了这里,他不问周宗苏云初为何会伤得如此严重,其实心中早已清楚,她只问了苏云初什么时候能够恢复过来。
周宗告诉他,至少需要半个月的时间才能完全恢复。
苏云初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临近午时的时候,只是首先的意识是感觉到了自己被包裹进了一个温暖的,带着淡淡的药香味的怀抱。
意识已经慢慢回笼,苏云初不用想也知道是慕容渊了,她轻轻动了一下,环着她的手臂却是跟着搂紧了一分,两人之间没有解释,一切尽在不言中,苏云初深深吸了一口气,大概是因为睡了太久的缘故,声音有些微微的沙哑,“怀清……”
慕容渊其实并没有再睡着,醒来之后,解了毒之后仍旧是带着浑身的不舒服,他只是按照周宗和刘沉的吩咐,在床榻上呆着,陪着苏云初一起休息。
听着苏云初醒来之后的这一声呼唤,两人之间,没有因为谁为了谁,用了什么样的方法对待对方而产生苛责,嗔怪,痒怒抑或告诫,任何情绪都没有,慕容渊只轻抚着她的背,“阿初休息够了么?要不要再在睡一会儿?”
苏云初摇摇头,末了意识到自己窝在慕容渊的怀中,又轻声说了一句,“不睡了,休息够了。”
“那起来吃些东西?”
“嗯。”
末了,苏云初抬头看他,“喝药了么?”
慕容渊嘴角轻扯,抬手刮了一下她鼻子,“放心吧,喝过了。”
苏云初才展颜一笑。
慕容渊只笑看她,苍白的脸上,因为刚刚从被窝里出来,还带上了些睡眠初醒时候的朦胧之感,头发微微散乱,还有几根粘在了面颊之上。
慕容渊伸手替她拨开,嘴角轻扯,“傻瓜。”
苏云初只眨眨眼,看他。
初春的暖阳,在这一刻,洒满了屋外,驱散了沉积了许久的寒冷,俏皮跳跃在廊边檐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