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凌风和祁山回到住处的时候,陈林书正在焦急地等着他们二人,因为回来的时间比计划中的时间足足晚了半个多小时。
陈林书给两人各倒了一杯水,这里是老曹重新给他们提供的新住处,比他们原来的地方更加的僻静。
常凌风对祁山道:“说说情况吧。”
祁山道:“仓库里并没有任何的守卫,我费了半天劲才找到了这批设备,一共是十五个大箱子,估摸着得三辆卡车才能运完。这批货是在十天前到的天津,原本是在五天前就运往唐山的,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暂时搁置了下来,我看了一下,如果这批设备出货的话,需要日升洋行和宪兵队的批文才行。”
常凌风眉头一皱:“日升洋行的不就是秋木元那个洋行吗?”
祁山道:“是啊,当时我也感觉到很纳闷,看来咱们跟秋木元这家伙还挺有缘分的。”
陈林书道:“秋木元是鬼子特务,跟他打交道的时候一定要特别的小心。”
常凌风道:“林书,明天你去见老曹,拿到了陈坤元在天津周围的制毒窝点的具体位置之后,立即出城见李剑,让他带一部分人冒充石子文的人把这些窝点都端掉,然后再摸几处石子文的窝点,盯着,不出所料的话,陈坤元一定会对石子文采取报复行动。对了,你回来的时候再带四个兄弟进来。”
“是!”
祁山道:“那我呢,我有什么任务?”
常凌风想了想说道:“你和我跟着那个叫五哥的人,咱们先把他们这批货劫了再说。”
“好嘞!”
第二天,对于陈坤元来说,绝对是极其悲催的一天,在天津郊区的三个制毒窝点被端,就留了一个活口,当然了还不是人家劫匪刻意留下的,是那小子命大。还有,给南方重新准备的那批货也被人给劫了,押船的十几个好手十死一伤,叫五哥的那个汉子侥幸捡回了一条性命。
陈公馆中,陈坤元脸色铁青,五哥腹部中了一刀,另外一个活口是右胸中了一枪,不过在紧急的救治之后,都被陈坤元弄到了自己的公馆之中,他必须知道详细的情况。好在陈公馆中便有专门的医生,不然五哥和那个手下被这么一折腾的话肯定必死无疑。
“陈爷,小的无能!”五哥的脸色惨白,一方面是因为失血的原因,另一方面是因为给吓的,这么一大批货丢了,陈坤元足够有理由要了他的命。
陈坤元五十多岁,但是保养的非常好,面相看上去也就是四十出头的样子,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此刻正叼着雪茄盯着如同丧家之犬的五哥。
他吐出了一个烟圈,用略微沙哑的声音说道:“老五,看到是什么人干的了吗?”
老五摇摇头,道:“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十个兄弟就都死了,幸好我和阿路躲的及时,不然也得死在这些人的手下,依稀中看到了两个蒙着面蒙着面。”
“他们就两个人?”陈坤元隐藏在烟雾后的眼中精光一闪。
“回陈爷的话,我只是看到了两个,至于别的……”
“废物,我养着你们,但是你们都是饭桶吗?”陈坤元胸中的怒气终于再也压制不住了,这批货让他损失了烟土两百余斤,白面一百多两,还有被端掉的三个制毒窝点,每天制造出的白面也有两三百两,这都是真金白银啊,他的心都在滴血。
五哥在陈坤元的怒吼声中冷哼直冒,汗水很快就浸湿了绷带,蛰得伤口钻心的疼,他牙关紧咬,脸上的肌肉不住地抽搐着。
陈坤元又对另一个活口道:“你们那里知道是谁袭击的吗?”
躺在担架上的手下脸如白纸,虚弱地说道:“陈……陈爷,大概有二十多人,都带着家伙,见人就杀,见货就抢!”
“闭嘴,回答我的问题!”陈坤元从沙发上豁然起身,来到了那个手下的跟前,强大的气场让那个手下浑身哆嗦起来。
“陈……陈爷,他们也都蒙着面,只是……只是最后小的听到一个人说……说……”
陈坤元一把揪住了手下的前襟,怒道:“说什么?”
“说……说看以后还有谁敢跟他们抢生意!”
“石子文,你个王八蛋,竟然对爷背后下黑手……”陈坤元的目光几乎要喷出火来。
忽然,正在低着头的五哥听到一声惨叫。
“啊……”
接着一股焦臭味传进了鼻孔中,却是陈坤元将滚烫的烟头死死地摁在了那个手下的手心之中,那个手下一翻白眼昏死过去。
陈坤元的残忍是出了名的,不然他也不可能成为天津首屈一指的毒王,五哥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下一刻,只听陈坤元厉声说道:“老四,你马上集合人手,今天晚上就端了姓石的在附近的几个窝点,他做初一,就别怪我做十五。”
别人也许不知道制毒窝点在什么地方,但是对于陈坤元这样的业内人士,这种事情根本就不是秘密。
老四是陈坤元手下的一个得力干将,他的手下有八大金刚,老大早年为了保护陈坤元致残,老二死了,老三现在并不在天津,所以老四也就是陈坤元手里的王牌了,平日里老四是寸步不离的保护陈坤元的,将老四派出去足以证明陈坤元对这次报复是势在必得。
老四点点头,他平时就沉默寡言,面相也是阴鸷狠厉,陈坤元的手下都怕他。
这时,坐在沙发上的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说道:“陈爷,这件事要不要跟冈田事先通个气。”
说话是陈坤元的中方经理林秉军,也是他的重要谋士。
陈坤元摆摆手让老五他们出去,回到沙发上坐下说道:“哼,要是让岛国人知道我对姓石的动手,他们一定会出手阻止的,无论是我,还是姓石的,都是岛国人的摇钱树,两棵树打架他们当然不愿意看到,还是先做了再说吧,不然我这心里这口恶气也咽不下去。”
林秉军道:“既然这样,就让老四他们不要暴露身份,毕竟我们不能确定这件事一定就是石子文干的。”
陈坤元斜着眼睛看了林秉军一眼:“怎么?你认为这天津城中出了姓石的,还有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林秉军道:“这件事透着蹊跷,为什么姓石的一下子变得这么厉害了,他的那些手下应该不如老五他们啊!”
双方彼此之间都非常的了解,石子文手下也不乏亡命徒,但是跟老五他们哥几个相比的话,还是差点事,所以这引起了林秉军的怀疑。
陈坤元拿出一根新的雪茄点上,缓缓地说道:“秉军,石子文手下都是什么货色我自然是清楚的,但是保不住他会从别的地方请来杀手,这种事情他又不是没有干过,你说呢?”
林秉军淡淡一笑:“这倒也是,去年的时候他就从东北请了杀手,埋伏在香园楼想要要了您的命,幸亏老二舍命相救。”
陈坤元眼中闪过一道精芒,道:“老二是为了我死的。这笔账也差不多该找姓石的算算了,他自认为做的天衣无缝,但是他不知道其中一个关东刀客还是在最后一刻供出了买凶杀人的买家就是他石子文。”
林秉军道:“陈爷,这几年您在天津的事业如日中天,不知道多人看着都眼红呢,这石子文恐怕只是其中的一个。您是从上海来的,对于天津来说是个外人,虽然说靠着岛国人站住了脚跟,但是跟天津的地头蛇相比,我们还是有劣势的。”
陈坤元深以为然,道:“土匪头目如近郊的刘辅臣、曹华扬、李秀山,沧县的刘佩臣,武清县的柳小五以及东北抗日军的叛徒栾乐山等人。帮会有安清帮及其头目袁文会、石友三,还有道亲会(***)及其头目王义,这些人大多从感情上来讲还是和石子文亲近一些,只不过我们这些年给他们的份子钱比较足,所才没有找我们的麻烦。”
林秉军道:“还有,您和岛国人合作的时间更长一些,所以石子文在这方面很眼红,也是他忌惮您的主要原因。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像是发了疯一般。”
陈坤元道:“还不是我抢了他南方和南洋的生意,他在南方和南洋的生意已经被我们抢了六成,再不反击的话,就没有活路了,这次绝对是狗急跳墙。他不仁,就不要怪我不义。”
陈坤元势在必得,但是晚上传回来的消息,让他大跌眼镜,一开始的时候是十分顺利的,老四带着人闯进了石子文的几处制度工厂大开杀戒,顺便将工厂里的存货也都抢了,不过就在他们即将撤离的时候,遭到了截杀,死伤惨重,派出去砸石子文场子的兄弟回来了不到两成,大部分都被击毙当场。
老四的左臂上也挂了彩,陈坤元和林秉军一看这个情况顿时懵了,点子实在是太扎手了,这大大出乎二人的意料。
陈坤元像是一个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沙发上,这次折损了他五十多个兄弟,也算是大伤元气了。
林秉军道:“陈爷,这里面透着蹊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