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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节

☆、第70章 求不得(上)

张玉珊不管他,径直朝王家乐发火:“家乐,你过来。”

“我不要。”王家乐正玩得欢,轻易哪肯上岸,扑腾着逃避她妈的追捕,一下子连滚带爬跑到对岸,瞧见张玉珊语气严厉,已委屈地眼泪汪汪,神情却倔强无比。

王家乐虽然有时调皮捣蛋,却不知是不是与母亲心有灵犀,知母亲带他不易,寻常与张玉珊极为亲厚。一路从美国带回来,该乖巧的时候向来不多事,小小年纪,跟个小大人似的。儿子第一次忤逆,张玉珊想着自己独身产子一路艰辛,不由眼圈都红了,忽而又念及平日天天将他关在家里,三岁孩子连个幼儿园都不敢去上,心中有愧,不觉软和下来,蹲在池边怔怔盯着儿子瞧。

王洁瑜目光在他们二人间逡巡,道:“就让家乐玩一会儿吧,我软硬兼施,花了一下午时间才说服你们家那三尊菩萨,他也才下水没多久,你别吓着他。”王洁瑜蹲她身边柔声道。

张玉珊看着王家乐:“过来妈妈这儿。”

王家乐撅着小嘴不动。

张玉珊挥手,柔声哽咽道:“过来,妈妈让你玩。”

王家乐这才委委屈屈蹚过去,却一走近母亲忽然放声大哭,张玉珊心中酸楚难忍亦强抑泪水道歉道:“对不起,是妈妈不好,妈妈坏,家乐乖,不要哭。”

王洁瑜叹口气,从兜里摸出包纸巾扯一张递给她,一边抚摸着王家乐背脊道:“小叔叔说你怀孕了,他怕你见了他生气,特意叫我来看看你,还让我带了很多东西过来。”

张玉珊没做声,继续抱着儿子哄慰。

王洁瑜又道:“小婶婶,不管别人怎样,我心里是向着你的。”

张玉珊囫囵抱起儿子道:“用不着讨好我,我不是你的小婶婶。”

王洁瑜也随同她起身,这时却忽然僵住,张玉珊顺着她视线瞧见外头立在车前的女人。

王洁瑜大惊失色:“那个女人是谁?”

“什么那个女人,她是我助理。”

“助理?在天明上班?”王洁瑜恍如做梦一般。

张玉珊白眼一翻:“废话!我的助理自然在天明上班,难道还能跑去你们电视台做主持人不成?”

“婶婶,她……她……”

“她什么她?”

“她怎么进的天明集团?是不是苏正则给你安排的?”

“这你就别管了。” 张玉珊说着抱起孩子要走。

王洁瑜抓着她不肯放:“婶婶,这个女人不行,这个女人绝对不行!”

“稀奇了,我找助理关你什么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东管西?”张玉珊被王家人抢孩子伤透了心,瞧见姓王的,都没好气,说要走,脚步却并不外外迈。

王家乐被她们二人谈话分去心神,不再哭泣,王洁瑜干脆从张玉珊怀里解下王家乐仍旧放儿童池里,一边拉着张玉珊在栏杆树下石凳坐了。

张玉珊若有所思打量她,王家这个小的,虽然行事也有些任性,但心智坚韧,比王承孚更甚一筹,且圆滑狡黠,时常在王承孚大婆那边献媚,又到自己跟前卖乖,这两年王承孚也算被她玩弄鼓掌间。倒少见她如此沉不住气,不由按捺下来,且听她分解。

王洁瑜不知从何说起,心乱如麻过了一遍才低声道:“这个女人过去跟过苏正则。”

“跟过就跟过,瞎操什么心,有本事先把他那些莺莺燕燕打发了再来跟我说。”张玉珊装作起身。

王洁瑜按住她的手:“你不明白,她跟那些女人不一样,那些都……都……只有这个……”

“这个怎么了?”张玉珊好整以暇。

王洁瑜乱了分寸,苦心经营两年,还以为苏正则竟在她眼皮底下暗度陈仓,自己却浑然不觉,口不择言道:“就是,我叔叔也有过很多女人,但是从来没有一个像你这样……”

张玉珊脸色一变:“像我哪样?”

“是我说错了话,小婶婶您别生气,我这也是急糊涂了,”王洁瑜恢复过来,冷静道,“不如这样,你帮我弄走她,就当我欠你一个人情,下次你想要怎样,我都帮你。”

张玉珊心思一动,歪头掂量:“真的什么都帮?”

王洁瑜忙不迭点头:“我是公司大股东,下次你想做董事长我都投你。”

张玉珊笑道:“那倒不用了,董事长送给我,我也未必稀罕。”她心里权衡一番,怕打草惊蛇,心念一转,已换了话题:“只怕这个人情我卖不起。”

“婶婶,真的,这事算我求你。现在姓苏的有求于我,你别让我功亏一篑。”

“我说的也是真的,我也没办法。她在牢里为我挨过刀,出来又救过我孩子的命,恩将仇报这种事,我干不来。”说完打量王洁瑜脸色,道,“既然这么不放心,为什么不自己来公司看着?”

“我……”王洁瑜脑子飞速苦思对策。

张玉珊走到儿童池边,招手:“家乐,天黑了,我们回去了。”一把将走过来的小孩捞起,往外走,王洁瑜仍旧石化一般坐在凳上,张玉珊隔着栏杆经过她的侧脸,闲闲扔下一句,“你们姓王的女人是上辈子欠了苏家吗?一个一个,非得在这棵树上吊死?有本事就自己叫她走,她要是愿意,我不拦着。”

张玉珊携儿子返家,裴樱跟在身后,心内却隐隐甸甸。她与王洁瑜打过的照面少之又少,却不知为何,这女人面容身段似牢牢刻在记忆中,挥之不去。二人从未曾有过交谈,莫名觉得极为熟悉,瞧她方才隔铁栅栏扫过来的眼神,似心情与自己一般无二。

王洁瑜在水池边再想了一会儿,因起了蚊子,这才起身往张玉珊别墅去。

屋内保姆已做好饭菜,正手忙脚乱收拾王洁瑜送过来的各色补品,张玉珊见她回来,招呼她:“吃过饭再走吧。”

王洁瑜点头,换鞋进门。

裴樱垂头坐在凳上哄弄王家乐。

此时门铃忽然响起,保姆正在储藏室,家乐起劲要去开门,保姆忙跟出来,不多时二人已进门来,王家乐怀里抱着个硕大的黑色环保袋,上头印着某家干洗店的logo。保姆要去抢:“家乐乖,让阿姨来拿。”

“不要,我要自己拿。”一边抱着那堆比自己身躯还庞大的干洗袋,一边朝家跌跌撞撞冲,咧着嘴冲妈妈讨好,“妈妈,你看,我拿回来的。”

张玉珊笑,大概是下午母子闹了别扭,此时这小孩争着表现,不由顺他意表扬道:“家乐真厉害!”

才说完,王家乐在玄关处踢到鞋子,跌了个狗啃屎。

身后保姆忙扶起他,张玉珊没好气:“瞧瞧你这点出息。”

王家乐不好意思,要去收拾那堆跌出来的衣物,张玉珊招手道:“别弄了,过来吃饭了。”

保姆收起地上的那件西装,有些不好意思对裴樱道:“裴小姐,对不起,我先帮您送上去。”

其实那衣服被塑料薄膜包着,即便掉在地上也不会沾尘,王洁瑜往那西装上瞟一眼,裴樱已走过去接过来道:“没事,还是我自己来吧。”

一边往楼上走,一边总觉得身后有道视线似火一般像要灼穿自己后背。怀中衣物明明清洗过,却也跟烫手山芋似的,鼻端若有若无传来某些熟悉陌生又可恨的气息。

张玉珊一边喂孩子吃饭,一边瞧着这边空气中流动的刀光剑影。

张玉珊别墅小区中央是一大片坡地,坡势甚缓,植满了草皮,中央一个大圆盘,圆盘里种着观赏花木,外围摆了几张铁艺长椅。草坡底下靠近居民区立了些健身器材,儿童娱乐设施。

晚上八点,张玉珊带着孩子正在荡秋千,裴樱和王洁瑜坐在圆盘边的长椅上。

张玉珊隔得远,两厢里谁也听不见谁。她远远瞧着那二人,心里把他们比较了一番。

王洁瑜是电视台的主持人,形象主打知性干练,做事利落彻底,心机颇深。反观裴樱,性格柔弱无主见,做事优柔寡断,心慈手软。

若比较起来,王洁瑜是当之无愧见惯世面的大家闺秀,裴樱大概只能算小家子气的小家碧玉。此刻却见那留着及肩直发的女人气得坐立不安,长头发的那个倒垂着脸,不声不响,安坐如山,不知到底谁占了谁的上风。

张玉珊见时间差不多,牵着儿子朝她俩走去,王洁瑜瞅见那头过来的人影,起身高声道:“你若是答应便罢,不答应,我大不了再去想想办法。只不过,我跟你说有李心雨杀人罪证也不是骗你的,你可以去打听打听,王仕尧自杀前见过的最后一个人就是我。这可是你唯一的翻案机会,希望你日后别后悔。”

说完那女人起身往大路上去,张玉珊也不挽留,反牵着儿子朝裴樱走来。裴樱预料她定要审问自己,也知自己瞒不住人,不知为何忽然不想让人看见,一言不发回了别墅。

张玉珊牵着儿子莫名其妙朝那分道扬镳的二人背影瞧。

王洁瑜开车出了小区,向王承孚交差完毕,回家也坐立难安,不多时仍下楼把车开了出来,直往天明集团而去。

晚上十点,除了研发部门,其他员工们都已下班离开,唯有大厦顶楼一隅仍旧灯火通明。王洁瑜把车停在路边朝着那灯火望了半晌,忽而抿嘴一笑,笑容有些欣慰,又有些苦涩。

几分钟后,苏正则的办公室响起敲门声,他忙于看文件,头也不抬:“进来。”

不多时,面前忽然顿下一杯咖啡,苏正则抬头一瞧:“你怎么来了?”

“怎么,我不能来么?还是你藏了什么女人,怕我来?”

苏正则啼笑皆非:“你又不是我老婆,我有什么好怕的?”说着指着椅子叫她坐。

“我不是傻子,你用不着费尽心机把话说得那么难听!”

苏正则喝一口咖啡,目光又落到文件上去,转移话题道:“还是你泡的咖啡好喝,回头抽空过来帮我教教她们。”

王洁瑜却道:“你想让我帮你教谁?”

苏正则觉出她的不对劲来,放下咖啡,皱眉瞧她:“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什么时候把那个女人弄回来的?”

“哪个女人?”

“还用得着我明说吗?”

“女人那么多,你不说明白,我怎么知道是哪一个?”他说着又低头去翻文件。

王洁瑜气得眼眶犯酸:“你别跟我装傻,我留着你的命,不是给别人捡便宜的!”

“我的命是我自己的,跟谁都没关系,我爱让谁捡便宜就让谁捡便宜。”

王洁瑜咬着牙:“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这两年为了你,我都快被我叔叔买凶弃尸了。”

“我早说了,你不用如此为难,不值得!”

王洁瑜哭道:“苏正则,你他妈的还算个人吗!要不是我骗了王仕尧,拿到保险箱的钥匙,你以为王承孚真的会念在我是他侄女份上放你一马吗?”

☆、第71章 求不得(中)

王洁瑜哭道:“苏正则,你他妈的还算个人吗!要不是我骗了王仕尧,拿到保险箱的钥匙,你以为王承孚真的会念在我是他侄女份上放你一马吗?”

苏正则垂头盯着文件,却许久没翻过页。

王洁瑜道:“我这辈子从来没挨过谁的打,和你订婚,那是我爸第一次对我动手;你在订婚宴上逃跑,那是第二次。后来次数多了,甚至到被你爷爷弄进去,我爸都没再怨过我,他大概也是对我绝望了吧。表哥,我押上了一切,我现在连亲叔叔都快没有了,你别让我输得这么彻底好不好?”

苏正则一动不动,忽然手机响起来,他拾起手机接了,说了几句,便移开手机对王洁瑜道:“我接个电话,晚点再找你。”说着把文件囫囵往抽屉一塞,扯出钥匙,拿着手机大步流星往外走了去。

王洁瑜坐在他办公室等着,起初还有心四处摸摸看看。苏正则办公室一尘不染,办公桌上整整齐齐,文件叠得一丝不苟,不见一件多余物品,先前那么毛躁的人,无论如何想不到会有这么循规蹈矩的一天。

自己很小的时候就知道有这么一个笑话般的“表哥”存在,从小听说他不好好学习,成天惹是生非。桌子里永远乱糟糟地塞满了各种漫画杂志、最新游戏、cd……上课不听讲,老师也不敢太管,明明没正经听过课,数理化成绩却很好,只有语文英语烂到谷底,尤其讨厌写作文。听说他从不做课堂作业,都是花钱请小姑娘帮忙抄写,事情传回家里,苏同海也不怎么管,王家更是拿这个当笑话传来传去。

明明吊儿郎当,不着四六,偏偏还一副二五八万的拽样,谁都不入法眼,却总想讨好父亲和叔叔,挖空心思在王家耍宝卖乖,无人搭理,他也乐此不彼。只有她知道,姑姑不是他的亲妈妈,他却总想讨“外家”亲戚的欢心。

他高中时候交了女朋友,忽然把全班小姑娘都开罪了,只好花钱哄自己替他写作文。为了一学期的作文答应做自己一学期的数学家庭教师,现在想起那个学期,若不是那个学期……这么多年了,也不知该庆幸还是该叹息。

她坐在苏正则的办公凳上,等得渐渐有些疲累,已接近凌晨,那人却还未回来,也不见一个电话。苏正则办公室里头还有间卧室,装修豪华,平日用来休息。王洁瑜却不往里头去,强迫自己坐在办公椅上,瞪着桌面上的手机。男人办公室温度开得极低,到了深夜,王洁瑜穿着无袖短裙便有些哆嗦,却也不肯起身找遥控器,像是在和自己赌气,又像在自我惩罚。

翌日醒来,睁眼已身在医院,身旁坐着杨明慧正在看手机。

她撑起身子,抬头四顾,道:“苏正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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