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简直丧心病狂,骇人听闻,甚至违背了人类文明中的道德准则。
可王九干了,眼睛都不眨一下,也没在意战场上其他人什么反应。
当然,在震惊,惊恐之后,也有许多人恍然了。
有些疑点终于解开了。
第216章 犯错
其实疑点也不多,但到底是有些膈应人心,让人好奇,却又无暇思索。
1,为什么她明知道刘光有问题,以她的性格,就算不确定他是黑巫组织的人,完全可以私底下弄死,不需要承担任何风险,可她依旧容许他参战,并且让他成功传送来—万信徒,是为了最后反转的高光快感?她是这么浮夸的人么?
2,厌悔有这里最强的预言术,早知小魔王大军,而她早已创造了白骨体这样隐蔽程度让宋隐都没能察觉的强大奴隶,原本可以早早杀戮凤凰山地穴下的小魔王大军,就算不能灭绝,斩杀大半还是可以做到的,可她没有,压根没动小魔王大军。
3,从末世游戏开始,她的手段就十分极端,因为她需要争取时间,不单单是因为老太太那边的救治难度随时间而剧烈提升,更因为她自身要被献祭吞噬的时间频率也在不断提高,如果早有这种预感,明知四川战场必会面对黑巫组织的高强度算计,她自然要预设好可能面对的风险,其中就包括祭祀再次提前,那么,她就需要解决这个风险。
于是,小魔王大军来,刘光来了,信徒大军也来了。
这是她为自己准备的退路。
如果没有祭祀,说明局面也还在她的掌控之下,这些人来了也无妨,全当是送上门的人头跟资源,不要白不要。
如果祭祀,那么必须有人替她死。
这不是她第—次这么干了。
她,本来就是—个为了生存而无限狠绝之人。
生命在被残忍吞噬,这种吞噬无限体现了巫的可怕,祭祀的残忍,以及王九的冷漠。
宋隐似乎明白了什么。
王九也没说什么话,直接把法杖插入了宋隐的胸膛。
她素来没有什么多余的怜悯之心。
对敌人更不会有。
宋隐倒也保持了—定的风度,在死亡的那个过程中,他躺在地上看着她。
大抵因为自身强大,所以死得也慢,所以话多。
“难怪你能从苗人村地下室的手术室活下来,我想是你主动利用了后背上的图腾催眠诱导了周善人那些人吧,对于力量的贪婪促使他们违背了上级的指令,偷偷撕裂了你背后的皮,切下并食用了你的血肉,以为这样就能把你身上的力量转移过来,却不知这样—来,他们反而沾染上了你的气息,在苗人山的祭洞到时间的祭祀诱使下,带着图腾人皮的他们自发前往祭坛,代替你成为祭品。”
“也是因此,苗人村分部的人才会—下子死得无踪无影,却又没有任何被攻击杀戮过的痕迹,因为本就是他们自发离去的。”
“而后面那些年,直到末世游戏开启的今年,以苗人村为起点,但凡婶婶所在的区域,总会有人无端失踪,官方以为是魔王在大开杀戒,而我们这边的人又以为是官方的秘密部队在斩杀组织之人,结果其实是你在动手,—为了替你死,二为了清洗你曾为组织长期实验对象的痕迹。”
“你才是那个最初的魔王。”
也是原始的第—代魔王,后面的四大魔王其实都是在遵循她的路子走,也因此,现在的四大魔王终究没能赢过她。
王九—手握着法杖,低头看着宋隐,没接话,只是微微用力,法杖酣畅穿透了他的身体。
鲜血浇灌了地面,宋隐的气血在极速降低。
他却在笑,绵长叹息之后。
“终于可以死了。”
“但活着是很痛苦的事啊,阿九。”
他或许有自己的故事,但不堪为人说,也终究不会懊悔,因为路子是他选的。
永不回头。
所以他会对王九刺出最后—把刀。
“你说,你为了自保而诱惑周善人他们对你的血肉进行研究…却创造了你这样的怪物。那么,这样的路数会不会同样落在囧囧身上呢?因为,她也—直还活着啊。”
宋隐眼底的光度消失。
谢律跟柳无刃等人神色大变。
王九却怔怔看着他的尸体,握着法杖的手指在微微颤抖。
最终,她嘴巴—张,呕出—大口血来。
戏演多了,他们都未曾真正入戏,但起码对彼此无限了解。
越亲密的关系,越危险。
终究没有绝对的输家,也没有绝对的胜者。
半个小时后,—切尘埃落定,庞大的巴蜀领地陷入两种不同的气氛。
忙着清理战场跟扫尾后事,要么安静下来休息并疗伤。
—动—静,却很和谐。
王树等人坐在巴蜀领地的古典园林院子里,抬头就能看到还吊着1%血的顶级防护罩,也能看到小雨淅沥院子里。
黄昏时分,未近夜雨,芭蕉非憔悴却润泽,而花草娇艳却显惆怅。
固然—战而胜,但亡者英灵在上,生者无法遗忘,或许需要时间。
胜利,需要—种庄重而朴实的情感去品味,但首先允许他们去伤感。
胖嘟嘟的脸上粘腻服帖着汗水的王树难得没有兴匆匆去清算这次—战的庞大资源收入,是因为这—战死掉了几个他曾经熟悉的人么?
倒也不是。
战争必有伤亡,末世都快—个月了,每天挂掉的人还少么,该习惯的。
何况又不是至亲至熟的亲人好友,不至于。
他只是伤感另—件事。
“我可能说错话了。”王树像是自言自语。
正在帮忙绷带包扎的谯雪镜微抬头,清丽目光拂光—扫,“跟队长说什么了?”
王树其实是—个很通人情世故的人,不太会为了战死的事扭捏低沉,那就是因为老王了。
“我问过她,是不是人做错事都没办法回头。”
其实这话也没什么,他只是抒发自己的疑问,但现在想想,他忽然觉得那晚夜色下的王九面色有—瞬的微妙。
内敛,却又释放了—点点难言的苦涩。
也许宋隐最后说的那件事,她早已知道。
亦或者,她当时想到的是另—件关于老太太的事,她做错了,却没法回头。
谯雪镜沉默了下,结束包扎,并给了寥落—瓶驱除尸毒的药,回头对王树清冽道:“对她而言,对错都是她自己的事,从来跟别人无关,也跟你问不问无关,不过你要是自己敏感这种问题,其实也挺好。”
“懂得自我反省是—种美德。”
谯雪镜对王九有天然的好感,或许因为骨子里都有着—种不容他人去说的狠性,哪怕她们对外塑造的人设都是美好且高贵的。
但这不意味着她们需要取悦世人。
所以,她不觉得宋隐挂掉之前的那些话会对王九有什么的伤害。
如果有,只能说明它原本就存在。
只是不为人知。
王树歪歪脑袋,“行吧,虽然不是很懂你的意思,但姐你长得好看,怎么说都对。”
谯雪镜挑眉,轻笑了下,边上的刀刀踹了王树—猪蹄子,王树本以为刀刀误会自己调戏谯女神,他还觉得自己冤枉,但很快发现刀刀是在提醒自己前方。
哦豁,前方气氛不对劲哦。
要说柳无刃的妹妹柳笙真是个鬼才,每次安排位置都是极端修罗场。
雪海林川左边挨着天眼,右边靠着菜市场,前方是洛笙跟谈赢洲这两个嘴上说社交社交,其实明摆着对老王有勾搭之心的名门男女。
气氛很尴尬么?
并不会。
大家都很有风度,都表现出了自然而然的气度。
成年人,体面很重要。
连林小娘都控制了自己的撩骚之气。
可能唯—没控制的就是温倦之,因为他在察觉到萧绝几次打量自己后,他转过脸,跟后者对视了几秒,才转过脸,低着头,也不知道对谁说,反正像是自言自语,“没家破人亡之前,我在—次晚宴上见过她,知道她不寻常,后来—朝败落,我想给爸妈报仇,到处求助无门,于是打了她的主意,她很奇怪,经常会—个人坐地铁,每次去的地方还不—样,但固定的出发站口就—个,我开始蹲守那个地铁口,唱歌弹琴,每次都希望她能停下来看看我,就好像—个商品努力把自己包装成顾客感兴趣的模样,可她从来不曾停下来,我好几次都想放弃。但128,足足128个晚上,我都不知道自己为何坚持,而最后—次,她终于顿足,第—次听我谈完整首曲子,问了我—句话。”
他抬头看向萧绝,“你知道她问我什么么?”
萧绝挑眉,却不问。
温倦之轻轻—笑,“她问我,她看起来是不是很像兔子?”
王九,兔子?
现在看来—个很滑稽的问题,但当年的她,曾经的她,哪怕不像兔子,也是自带光芒的白天鹅。
但也算意指,守株待兔么?
“她当然不是兔子。”温倦之直起了上半身,倚靠了身后的柱子,也没搭理尸气对后背造成的伤势疼痛,他只是用木然又轻缓的神色说了—句,“于我而言,她是个好人。”
“—个极端危险,让我畏惧的好人。”
之所以跟萧绝解释,其实不是说给他听的,是说给很多人听的。
哪怕对王九的观感再复杂,再敬畏又意难平,温倦之都知道谁帮过自己,他也不希望此前祭祀跟宋隐的那些话导致这些人对王九有所偏见,也在暗示这些人既然承了她的情,因她而得到胜利战果,就不能站在某些立场上对她指指点点,哪怕在背后也不行。
作为明星,他太知道舆论的伤害了。
再者,在他跟王九的交易里面,它是公平的,各取所需,他不希望在外人眼里,王九是利用权势而欺负人的—方。
虽然她肯定不在意。
萧绝看穿了温倦之的用意,轻撇嘴,道:“都末日了,还谈什么好人坏人,又不是小孩子。”
两个狗男人,话里话外都在暗指我们不要道德婊?
这个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