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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甄意的手伸进言格的内裤,那里热得像火炉,她轻轻握了握,它软呼呼的,却竟似乎动了一下。

她收回手,轻推言格,让他重新平躺回去。

她翻身趴在他身上,轻轻吻他:

“言格?”

她抚摸他的脸,一次又一次唤他,“言格?”

他被她吵醒,缓缓睁开眼睛,黑色的眼瞳像水洗过的黑玉,纯粹澄净,看着她,那里面只有她小小的影子,很唯一,很干净。

一瞬间,甄意的心都软成了一滩水,莫名的又伤感又欣喜:

她贴过去,轻轻吻他的唇,柔软温热的他的唇。他还是懵懵的,没有抗拒,眼神仍是明净。

“言格?”

“嗯?”

“你知道我是谁吗?”

“……”

他静静看着她,没说话,她的心开始疼痛,可是“甄意。”

他声线温柔低沉得不像话,缓缓阖上眼眸,“你是甄意……”

他喃喃像述说一个梦境,安宁地睡过去了。

甄意心里温暖得一塌糊涂。

借着酒劲,她坐起身,把他的裤子扒了下来。闭了闭眼,下定决心坐下去。

身体才下沉,便被剧痛阻碍,她疼得冷汗直冒,却有种诡异的舒服。

她扬起头,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咬咬唇,又往下坐了一点点嗷?!

她差点儿眼泪汪汪,好痛!!疼得她想踹死他。

正当甄意撅着屁股一脸愁苦地比较着各种可行方法的时候。

言格的手动了一下,抓住她的脚踝。她一惊,差点儿一屁股坐下去。抬头看他,他侧着头,浓浓的眉,长长的睫毛,高高的鼻梁,睡颜依然安详。

她愣愣的,想起他片刻前梦呓般的唤她“甄意”。

思绪忽然回到多少年前的那个夏天,工厂住宿楼顶层闷热的衣柜里,少年时代的她和他,同样的懵懂青涩,同样对禁忌有着致命的好奇和探索。

她渴望而煎熬,他痛苦而焦灼,只有一样东西能让他们解脱,让彼此快乐。

可在她即将坐上去时,他忽然托住了她。他忍耐得全身都是汗水,水滴汇集成河,从他黑黑的湿发上淌下。

他嗓音干涩而嘶哑:

“甄意,不能这样。”

“为什么?”

“如果,我只是说如果,因为各种原因,我们以后没在一起。当然,我不会介意这种事情,可如果你以后的那位他介意,你该怎么办?”

“可我不介意。”甄意鼓着嘴,隔了半晌,扑上去搂住他的脖子,两人汗哒哒地抱在一起,她欢欢喜喜的,“言格,你是要和我结婚吗?你要和我结婚吗?我答应啦,那我们结婚吧。”

所以,尽管后来越来越亲密,做了很多事,却从没到那一步。

一时间,忽然酒醒了。

甄意跪在他身上,脸发烫,有些羞愧。

她赶紧挪下来,跑去洗手间拿冷水洗脸,一会儿骂自己酒醉乱性,一会儿骂自己鬼迷心窍,觉得自己简直又好哭又好笑。

一如往常,她选择了笑。

她把自己清理好了,给总台打电话:“要两杯蜂蜜柠檬水,谢谢。”

言格胃里难受得厉害,燃烧般火辣辣的煎熬,头脑也昏昏沉沉仿佛灌了铅,难受的感觉像抽丝般漫长。浑浑噩噩中,他听见有个声音在叫他:

“言格!”

“言格!”

他认得她的声音。

她说话一直都是这样,总是喜欢言格言格地叫,那时候,和他说每一句话,开头都要搭上他的名字:

“哇,言格,这个巧克力好好吃哇!都给我吃掉吗?”

“看!言格你看呀!我的眼睛今天变成三眼皮了,哈哈!是不是很美?”

“言格,你好厉害,你怎么记得住圆周率后两万个数字?”

“言格陪我去嘛,拳击赛很好看的,可以看到有选手‘梆’地被打出鼻血。”

“言格!”

“言格?”

“言格”

“言格,我不喜欢你了!你好无趣,这么无趣还活着干什么呢?和你在一起,我都变得无趣。和你在一起,我变成了一个我自己都不喜欢的人。

看什么看?放手。放手!

说了我不喜欢你了!

不!

喜!

欢!

了!

听不懂吗?”

他痛苦地翻了一下身,挣扎着拉住她,要醒来,缓缓睁开眼睛,却见她的脸庞近在咫尺,紧张而安静地看着他。

“言格,你知道我是谁吗?”她问。

“甄意。”他答。

他怎么会不知道她是谁?

甄意,你是甄意啊。

分别8年,我不看你的照片,不翻你的字条;我不跟人谈你,也不愿别人跟我谈你。每次梦里终于看见你,心就会落下:看,甄意还在,我就知道。

我小声地唤:“甄意”,你歪头靠在教室的窗户边,不记得我了,笑着说:“你是谁啊?”

我凄凉地醒来,夜很深。

知道,是我没让你开心,虽然我已尽力。是我,没有照顾好你;是我,不值得你记得。

又做梦了啊。

他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中途醒来,万籁俱寂,月光如水。

甄意侧身缩在他身旁,睡着了。他盖着被子,她却睡在被子上边,裹一张毛毯,像襁褓里的婴儿,只露出头。

半明半暗的月光中,她睡颜宁静,安然,有些柔弱,肌肤在黑暗中愈发莹白,毯子上的绒毛就着她均匀的呼吸,有一阵没一阵地摆动。

言格从被子里伸出手,一根指头触碰到毛毯的边角,轻轻勾住,阖上了眼。

早起后,甄意倒没什么异常,两人各自洗漱完毕。

走出房门,她却吓一跳,门口齐齐立着两排男人,西装笔挺,面无表情。

带头的那位面相硬朗,看甄意的眼神依旧不善。

甄意愣一下,竟无意识地往言格身前挡,昂着头比来人更恶凶凶地回瞪。这一瞪,那人反而有些无措,看向言格,被他眼神制止,快速地收回目光去。

甄意一下子觉得其中有个面熟,这才反应过来,窘迫极了,刚要挪开,手忽然被言格牢牢握住。

他拉着她,步伐稍快,她莫名其妙被他带到电梯口,叮一声,门开。

里边,一位面容优雅,气质绝佳的贵妇人抬头,稍稍睁大眼睛,没怎么看言格,眼神却很快落在甄意脸上,微眯,变得探寻,又下滑落在言格握着甄意的手上,不动声色地平息下去。

言格跟没看见她似的,拉着甄意进了电梯。

三个人都不作声地站着,观光电梯一层层下落。

某一瞬间,言格才意识到手心有一团软软柔柔的东西,静默半刻,缓缓把她的手松开。

甄意悄悄打量那位贵妇人,倒不是看出什么异样,实在是觉得她美貌非凡。一身水墨烟雨画的裙子,像从古风图里走出来,头发挽了髻,别一根琥珀簪子。

国色天香。

她察觉到甄意的目光,眼神挪过来,沉利,不易靠近。

甄意一愣,妇人漂亮的桃花眼已转向言格,平静地问:“你昨晚一直在这儿?”

言格这才看向她,淡淡反问:“你的任务是追踪我?”

甄意费解,难道言格什么时间出现在哪里都有人在盯着?

这么大的人了,至于吗?

那昨晚?难怪那群人眼神凶恶,肯定以为她把他xxoo了。奇怪,有心思在外面守一整夜,居然没冲进去把她活抓?

估计是,她没闹出动静,没真的叫床服务。

“言栩担心你出事了,一晚上没睡觉。”

“我没事,你转告他。”

甄意一诧,这该不会是

瞬间,她拿出最美丽的笑容,自动自发地带上言家准儿媳的觉悟,刚要和未来婆婆套近乎,言格直接拉起她的手,不等她把“伯母好”说完,就出了电梯。

第一次见面就这么

甄意坐上副驾驶,想问刚才的事,可看言格脸色不太对,似乎母子关系不融洽,想说的话就咽了回去。

纠结地拧着眉望天,她是言家的准儿媳呢,言格也太不尊重她了,居然破坏她和婆婆搞好关系的大好良机。

她是为他好,以后婆媳关系不好,吃亏的还不是他?

这男人怎么没点儿觉悟?

言格开着车,半路忽然问:“那次在医院遇到你,你眉骨受伤,是怎么回事?”

唉?

那么久远的事了,他怎么突然问起?

“不是跟你说了见义勇为吗。”

“是自找苦吃吧!”

“干嘛这么说?”

“一个人跑去无人的酒吧质问嫌疑人,这种事值得褒奖吗?”他语调平平,说出的话带着不露痕迹的微责,“还有,在电梯上拉往下猛冲的逃命之徒,很值得鼓励吗?”

甄意顶嘴:“难道放着坏人不管啊。不对,你怎么知道我眉骨受伤的原因?”

言格有一瞬间的措手不及,瞬间遮掩过去,淡淡道:“做事要量力而行。”

“哼!像你这种人,肯定不会见义勇为。”

“是,我不会。”

他这样坦诚直率,甄意反而说不出话来:他连他自己的事都不见得上心,更可况别人。

安静几秒,又听言格道:“安全带。”

“哦!”甄意回神,立刻系上,心中浮起一丝暖意。

拉的时候,发现卡扣崭新,没一点儿痕迹,一下乐呵起来,“没人坐过你的副驾驶吗?”

言格明白了她在开心什么。

一点点事情她都可以开心很久。

一路上,仿佛全身都在笑。一边在抖脚,脑袋还晃来晃去,得瑟半天发现没音乐,她探身去翻他的车载cd盒子:

“你平时爱听什么音乐?”

哗地拉开,空空如也。

“……哦,不爱听啊。”

她不知为何心凉丝丝的,疼。

他不听音乐,不唱歌,不打球,不下棋,没有任何兴趣爱好,就连学习和射击,仿佛也不是出自本意,从来都没有多享受,也没有多欢愉。

仿佛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件事情能让他开心,甚至也没有任何一件事情能让他不开心。

这样的他,她很心疼。

她缓缓推上盖子。

车厢里安安静静的,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很轻,微微在抖:“言格,你知道开心是什么感觉吗?你,开心过吗?”

无人回答。

她扭头,他清秀的侧脸在晨曦中那样美好,眼睛深邃,鼻梁挺拔,却寂静。

“言格,我想让你开心。人生那么长,要活那么多年,一个人,不寂寞吗?每天这样,一个人开车去医院,一个人开车回家,没人和你说真心话,你也不让任何人走进你的心,不孤单吗?”

她望向窗外,微笑,

“你这样,我会心疼;所以,无论如何,我也不会放手啊!”

言格,我多么希望你开心,多么希望给你带去快乐欢愉,所以,无论如何,我也会一直追逐下去。

我自倾情,你且随意。没关系,我不会生气。

车厢里回归静谧。

言格的侧脸已融化在金色的阳光中,再也看不清。

言格,你知道开心是什么感觉吗?

他知道啊。

比如那一次,是在炎热的夏天。

啊,又是夏天。

深城的夏天,怎会那么漫长?

甄意以她一贯的方式从天而降,突然蹦到他面前,背着手,歪着脑袋:“言格,我发明了钻石水果,你要不要吃?”

他摇头:“不要。”

“为什么不要!”她鼓着嘴,一把将他的手臂扯过去挽住,“水晶闪闪的钻石里包裹着五颜六色的水果,多好看呐!好看的就一定好吃。”

他不感兴趣,却不妨碍他挑错:“究竟是水晶还是钻石呢?而且,很多好看的东西其实有毒。”

她暴躁:“不管要不要,都是要!”

他不紧不慢:“那你问我干什么?”

甄意把言格拉去家里,端出来一盘冻水果,草莓,桑葚,奇异果,芒果,色彩缤纷,罩上一层薄薄的冰。看着真像大颗的钻石嵌着水果。

甄意拉了把椅子,把他摁坐下:“言格,你想不想做游戏啊?”

“不想。”他诚实地说。

“不行!”

“……”

她眨眨眼睛,笑眯眯:“那我们玩猜水果的游戏吧。”

她盯着他,

他知道该自己说话了,木木地配合:“哦,猜水果的游戏啊,怎么玩呢?”

“就是把眼睛蒙上,我喂你吃水果,你猜是哪种。”

“……好弱智……”他简直无法配合下去。

“不准!反正我要玩!”她不由分说,拿黑布条蒙住他的眼睛。

很快,她递一块水果到他嘴边。黑暗中,他感觉得到冰水果散发着沁人的凉意,他听见甄意快乐的声音:“言格,这是什么味道?”

他张口,含进嘴里,薄冰化开,清甜的汁液盈满口腔。

“奇异果。”

很快,

“言格,这是什么味道?”

“无花果。”

他没想过水果能这样美味。

再一次,“言格,这是什么味道?”冰凉的冷气萦绕唇边。

他蒙着眼睛,缓缓张口,可她没有把水果送进他嘴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触感极其温热而柔软的东西,钻进他嘴里。

心跳骤停,全身紧绷。

她的鼻息熨烫而急促,喷在他脸上,痒得不可救药。

她跨坐到他腿上,隔着黑布抚摸他的眼睛,笑声娇俏又跋扈:“言格,这是什么味道?”

说完低头,再一个令人窒息的深吻。

这么多年过去了,每每看到奇异果,他都会想起她的吻里夏天的,清新的,酸酸甜甜的味道。

刻骨铭心。

初吻,深吻,是什么味道?

夏天里奇异果和无花果的味道。

去到医院,意外见到戚勤勤,一件黑色的女式西装,衬得脸色格外白,细眉之下长长的丹凤眼里没有任何情绪。

戚红豆穿一套白色的米老鼠运动服,小小一个挨在她腿边,脸上还是没表情。

戚勤勤是来送红豆入院的,也不知她为什么忽然改变想法。

办了手续,她没什么可交待的,把戚红豆交给护士,就准备离开。

一直木木然的戚红豆却忽然回了神,跑过去,小手抓住戚勤勤的裤腿,声音有点儿着急,又有点儿害怕,可表情还是僵硬的:“大姐姐,你会来接我的吧?”

甄意微愣,看着戚红豆惊恐又期待的眼神,有些心酸。

戚勤勤没回头,背影细细的,声音不似以往冷漠,说:“会的。”

说完抚开她的手,红豆伫立几秒,又上前抓住,手慌慌张张地在抖,脸上还是没表情,嘴角抽了抽:“大姐姐,你可不能忘记我,一定要记得回来接我呀!”

“好。”她头也不回,红豆便呆滞地守望。

可没走多远,她又快步返回,牵起红豆的手,走到言格身边,问:“可以让她住在家里,然后每天送她过来治疗吗?”

“可以。”

“那好。麻烦医生先给她检查吧,我在这儿等着……过会儿和她一起回家。”

红豆听了,脸上重新变得空茫,但似乎没有恐惧了。她跟着言格走,走几步一回头:“大姐姐,你要等我。”

言格并没要求牵红豆的手,而是将就她缓慢的步伐,隔着三个肩宽的距离,一个高高的,一个小小的,平行地离开。

甄意问戚勤勤:“怎么忽然改变主意了?”

戚勤勤不作声。

那天晚上,戚勉在公司住,她一个人回家,黑漆漆的。

回房,红豆蜷在她床上。

听见声音,红豆立刻爬起来:“大姐姐,我害怕,我们一起睡好不好?”

后来,她想,比起红豆,她其实很幸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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