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夫只想省下与娘子追逐的气力,好留着看娘子的身子。”
男子直白的情话让暮青脑中一片空白,待她回过神来,身上已只剩束胸带与亵裤。
她不由回头问:“那我是否该自己宽衣,好让你把这些气力也省了,待会儿瞧得仔细些?”
他笑声低沉,好似夜风,呵在她耳畔,痒在她心里,“不必,为娘子宽衣乃是情趣,为夫甚为欢喜。”
“……”
他厚脸皮的无耻风范她见识过多回,每回他出言相戏,她都觉得他是情场老手,可今晨她为他擦身,他又羞涩躲闪如少年。这人真是……反差得有趣。
少女坐在男子身前,由着他一层一层地为她解着束胸带,脸儿微低,唇边那淡淡的弧度不曾被他看见,亦不曾停留太久。那最后一层束胸带从她身上滑落时,她还是生了紧张,下意识地便从榻旁拽过衣袍将身前春色遮了。
男子也不急,从身后缓缓扶着她躺下,随后坐在榻旁从铜盆里捞出帕子来拧干,先揭了她的面具,用那温热的帕子轻轻擦过她的眉眼脸庞,再擦过她的玉颈香肩,随后顺着往下,寸寸摩挲。
她闭起眼来,如同她为他擦身那时。
“可舒服?”他声如夜风,笑意低沉。
遇见她之前,他的心愿是天下江山,遇见她之后,他的心愿是教会她儿女情长。如今,儿女情长她已开始懂得,他却想她懂得更多,譬如那些羞涩闪躲,期盼忍耐,寸寸销魂。
帐帘半拢,湿帕如火,待那春色暗现,只见雪堆莲影,凝脂暗香。步惜欢一叹,常言道,两两巫峰最断肠,此言不虚!
他叹着,她已睁开了眼,眸光朦胧,脸颊生粉,声音里尽力提着清明,却掩饰不住的气短,问道:“你擦完了没?”
他悠悠笑了起来,学着她勾上她的亵裤带子,“还没呢。”
她顿时按住他的手,他不肯放,揪着那带子,两人生生拔了几回河,他看见她的耳珠迅速由粉变红,再也躺不住,扯了衣袍过来便披上便逃下了榻去。
他在榻旁坐着笑得愉悦,却未拦她——不敢拦。
他百日内不可动用内力,定力越发差得压不住,若拦了她,今夜便要出事了。他不想匆匆忙忙要了她,总要这天下大定,要她凤冠霞帔,百抬凤辇,过那永定门,上那龙凤阶,册立、奉迎、合卺、祭神,庙见、朝见、颁诏、筵宴,要这四海天下见证,要她堂堂正正成为他的发妻。
屋里水声低起,少女避在屏风后,折缝儿处用褂子搭了,速速擦了身子,从屏风后转出来时,她的脸颊耳珠还是粉的,神色却已如常。
他将她拉回榻上,放了帐帘儿,对外头淡道:“传膳吧。”
这声音虽不高,月杀在阁楼下却听见了,一会儿便将杨氏送到小厨房里热着的饭菜端了上来。
待月杀退下后,步惜欢才将帐帘收了,让暮青下了榻去。
杨氏备的晚膳颇为丰富,暮青吩咐了她要清淡的,她却除了清粥外,还备了素炒四碟,蒸糕四碟,清汤一碗。步惜欢身子虚,吃不下这么多饭菜,暮青便拨了两样性温的小菜,端着清粥到了榻前,如同早晨那般亲手喂他用膳。
“你不用些?”他问。
“我吃过了。”她答,舀了勺清粥送去他唇边时才瞧见他眸中笑意有些深,这才想起今夜与元修一起用饭的事儿,不由道,“我又不知你在。”
他正养伤,若是知道他在,她怎会不告诉他一声,让他等到这么晚了才用膳?
他却似乎对这话不满意,问道:“你若知道呢?”
她把那勺清粥喂他喝进去,道:“知道就派人告诉你一声,不用等我了。”
这话说完,果见男子眸光深沉,似匿着风浪。
“我视元修为战友,陪战友用一顿晚饭,我认为很正常。”暮青就事论事道。
步惜欢却挑了挑眉,正常?大兴女子里大抵只有她觉得夜里陪除了父兄夫君之外的男子吃饭正常。
“青青,你待事待人的一些想法与闺阁女子大有不同,且你验尸断案之时用词颇为生僻,那察言观色之法亦非我朝之学,你曾说过这些是师承英国的威廉教授,那英国……是西海尽处的异人国?”步惜欢望着暮青,目光带着探究,他一直想问此事。
“算是吧。”暮青模棱两可道。
步惜欢的目光深了些,又问:“那异人国与大兴远隔万里,无船可达,那西洋人是如何飘洋远至的,你又是如何遇上他的?”
他曾派人到古水县查过她的身世,她一出生娘亲便故去了,她跟着爹长大,三岁随父出入义庄,除了出城查案就没有离开过古水县。而古水县离汴河城仅百里,如若有西洋人现身,事情定然会传到汴河行宫,古水知县亦会上奏朝廷,可不但朝廷没有接到奏报,此事连一点儿风声也没有。
暮青舀了勺清粥送到步惜欢唇边,一时没出声。她若说她留过洋,他必然要问她是如何到西海尽头去的;她若说她是异世的一缕幽魂,莫说他信不信,她都无法解释其中因由。
她不说,他便等着,一勺一勺地喝着她喂来嘴边的粥,待粥喝了半碗,她总算开了口,“步惜欢,此事……我从未与人说过,也不知如何解释,你正养伤,听了大抵要睡不着,我认为休息比听故事更重要。”
听了睡不着?
步惜欢懒洋洋地笑问:“鬼故事?”
暮青一愣,似真似假道:“嗯。”
还真沾边儿了。
步惜欢果然觉得她在玩笑,笑着往软枕里一倚,瞧着她道:“我还真没听过鬼故事,说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