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推开,杜雨薇带了一大包东西来,面带微笑:“起这么早啊?还以为你没起呢。这是我们大家的一点心意,不过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你千万别嫌弃啊。”
她放到夏耳的包边上,夏耳一看,发现都是一些新疆的特产,果干之类的。
夏耳受宠若惊:“怎么拿这么多啊。”
“你可以带给你爸妈嘛!像我每次回家,都要帮家里带一些特产,他们都很喜欢的,而且这次你来的时间短,也没怎么招待好你。”
夏耳也不想浪费人家的一片心意,没多推辞,就收下了。
杜雨薇松了口气,随后问:“还有什么东西没收吗?我帮你收一下吧。”
“没什么了,基本都收好了的。”
杜雨薇在房间看了一圈,视线最后落到桌上的加湿器,笑容僵在嘴角。
声音多少有些不自然了起来。
“这个加湿器是你的吗?怎么没收。”
夏耳忙着安置那些特产,头也没回:“嗯?不是我的加湿器,我那天回来桌上就有了,不是你们准备的吗?”
杜雨薇突然笑了下,却不是那种开心的笑,是那种,因为什么也说不出来,无力的,自嘲的笑。
她说:“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的?”
“什么?”
杜雨薇指着桌上那抹橘色的东西说:“这个加湿器,是陈岁的。”
“你明知道是他给你的,故意这么说,就为了向我示威吗?”
“……”
夏耳看了她一会儿,说:“如果你非要这么觉得,那就这么觉得吧。”
杜雨薇:“……”
夏耳把所有东西收好,这时,陈岁给她打电话,说:“我在楼下等你。”
“谢谢。”夏耳说。
她穿好衣服,背上背包,礼貌性跟杜雨薇挥手:“我走了,有缘再见。”
从楼上下来,陈岁在局里专用的面包车旁边等她。
新疆这边天亮的晚,黑得也比较晚,出来的时候,天还有些暗。
陈岁正在给车挡风玻璃吹空调,吹化车玻璃结的霜。
孙昊也在拿抹布擦那些化开的水汽。
见夏耳出来,还在跟夏耳打招呼。
陈岁对她甩了下头:“上车吧,早饭在车里。”
“嗯,谢谢。”
夏耳上了车,孙昊跟陈岁在外面忙活了一会儿,也坐进了车里。
孙昊说:“起挺早吧?在车里睡一会儿吧,还有四个多小时呢。”
夏耳笑眯眯的:“好的,也辛苦你起个大早了。”
等陈岁发动车子,夏耳想到什么,问他:“机票是你买的吗?”
“嗯,怕你起不来,随手就买了。”
“那我把钱转给你。”夏耳说着要掏手机。
“不用。”陈岁打断她,“局里给报。”
孙昊在副驾驶接腔:“对对,我们是报的。对了夏耳,你的行程单还没给我们呢。”
夏耳忍不住还嘴:“头等舱也给报吗?”
“头——额,只能报经济舱。”
夏耳就去看陈岁。
机票报销只报经济舱,高铁报二等座,她早就知道。她那句话不是为了噎孙昊,而是故意问给陈岁听。
他给她买的是头等舱。
陈岁看着前方的路,淡淡开口:“也没多少钱,一定要跟我这么客气吗?还是回了海城,就不打算联系了?”
“……”夏耳连忙解释:“我没——”
“没有就好。”陈岁漫不经心地应,“以后再慢慢还。”
-
去机场这一路,夏耳还是睡过来的。
机场的安检很严,他们没办法把他送到里面,只能到航站楼外面就作别。
下了车,夏耳站在入口处,回头跟陈岁和孙昊挥别。
她马上就要离开新疆。
再次跟陈岁见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落地后,记得发个消息。”
“知道了。”
“明年要是还有来这边的打算,记得提前打招呼。”
陈岁是这样说,夏耳心思一动,大胆地望着陈岁,问他:“那,你会来接我吗?”
她的笑,像是春日枝头上最明媚的那一朵花,让人生了想要采摘的心。
这样满怀期待的笑脸,相信世上任何一个人见了都不会忍心辜负。
陈岁的心有些痒,许是被她话语里那些软意挠的,怎么都解不了这痒。
但表面上还是看不出什么破绽,而是浅淡地勾了下唇角:“当然。”
孙昊看了眼时间,忍不住催促:“快进去吧,一会儿值不上机了。”
夏耳又深深看了陈岁一眼,试图靠这一眼,就把他永远刻在脑海里。
她太害怕分别了,不知道为什么,她跟陈岁的前半生总是在分别。
小时候刚一起长了几年,他就跟家里去了安城;好容易回来,才待了一年,他又离开了。这次新疆偶遇,两三天的重逢,他们又将分开,下一次见面,又会是何时?明年三月吗?那她又能在新疆待多久,走了之后的下一次呢?再见面又将是何年何月?
夏耳没再往下想,想多了也是自寻烦恼。离别的愁绪笼在心头,她埋在心底,最后留下一个笑脸。
她问:“陈岁哥,这一次,我们可以常联系吗?”
陈岁怔了一下。
他说:“会常联系的。”
夏耳晃了晃手机:“现在已经有微信了,这次骗不到我了哦。”
说完话,她跟孙昊挥了挥手:“拜拜,我回去啦!”
“行,跟我也常联系啊!”孙昊扯脖子喊。
“嗯!”
夏耳背着包,哒哒哒跑进机场大厅,很快就没了人影。
陈岁望着玻璃门内消失的身影,久久没有收回眼。
孙昊侧头看他,问:“什么骗她,你还骗过她?”
陈岁喉结滚了下,从舌根开始泛苦。
“嗯。”
“啊?怎么就骗人家了?你不地道,骗人小姑娘。”
“我不仅骗她,还骗过她两次。”
他答应过她,要跟她常联系。
也答应过她,要天天开心。
可惜,他是个很差劲的人。
他没有常跟她联系。
也没有,像答应她的那样,做到天天开心。
-
夏耳在飞机上没有睡。
一直在发呆。
杜雨薇说过的话,一直在她脑海中回响。
那是陈岁的加湿器。
为什么会在她的房间里。
是啊,为什么。
她只能想到那天陈岁第一次送她去住所,她跟杜雨薇从楼上下来时,陈岁不在车里。
后来陈岁是从住所里出来的,他说上去取了点儿东西,至于取了什么,她没看到,也没有注意。
是在那时候放的吗?
他为什么会在她房间里放加湿器?
那个时候,他们第一天重逢,还没有建立联系,更没说过话。
他却担心她在新疆会不会不适应干燥空气。
夏耳想了一些,就不敢再想下去了,想得太多,是没什么好下场的。
十几岁时也是这样,后来那些可笑的想法,让她在杜雨薇面前被击得粉碎,也让她打破那些幻想滤镜,明白了一个道理——
陈岁只是单纯的很好,一直都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