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半身的气力都卸在了对方肩上。瘦弱的肩膀微微颤抖,但还是勉力支着他。
宜青看不清他的神情,以为戚云和他一般是羞煞了,顺抚着他的后背,软声道:“这……都是寻常事,朕不怪罪你。”
多好,他正搂着抱着的人是热乎的,活生生的,赛过梦中那冷硬的尸体百倍千倍。
宜青心想,他会做那样的噩梦,约摸还是于心有愧吧。他没有伤害戚云的念头,但也对对方生了疑心,才会同意桓殷的谋划。幸好戚云没有因此受伤,若是真的发生了梦中一般的事……
他不敢想。
“同你做这种事,朕也欢喜得很。”宜青咬着戚云的右耳,声音低不可闻。
他不该再听桓殷的话了。
他先前偷偷瞟了一眼,戚云对他的好感度分明快到了70,再高一些便是“情难自禁。”
戚云只差毫厘便喜欢上他了,又怎么舍得伤了他?只要他和戚云都好生活着,戚云就算真的是乱臣贼子又如何?真的意图篡逆犯上又如何?
他能忍受这世上少了任何一个人。只不能少了戚云。
戚云在心中默默补上,是如今的他,要走上七百多步。小时头一次随先父进宫时,他也数过,但今时与往日大不相同了,无论是步数,还是其他。
塞北军的将领云集在文渊阁内,等候多时。文渊阁本为朝臣的议事之所,将领们匆匆排布了坐席,默契地将主位空了出来。
戚云径自在那空出的太师椅上坐下,扫视众人一眼,沉声道:“诸位一一”
他伸指在檀木桌上轻轻一点:“如今,我们在这了。”
这些都是他的心腹,是他在塞北浴血十多载结交下的袍泽,他们曾一同抵御过塞北的严霜和飞雪,现下终于掉转刀口,直指帝都。
其余的话无需多说。如何提辖帝都守军、如何与归都的百官交涉、如何应对一江之隔的广陵王……为了这一日,他们早就在无数个不眠夜中细细相商过了。
众将的心头都是一片火热,他们今日还是官阶不高的将领,待到事成,便都是那王侯、国公,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将军。”谋士沉默良久,拱手道,“其余诸事俱备,属下只斗胆问将军一言。”
“问。”
“将军这些日子与小皇帝走得颇近,今日更是策马与其进宫,私下相处了三个时辰。属下敢问……如今对小皇帝,将军可是心中另有打算?”
戚云睨了他一眼,双手自若地按在膝头,不徐不缓道:“今日进宫,我将那传国玺还给他了。”
众人愕然,一片悄寂中,谋士拍掌笑道:“正当如此!属下得报,广陵王在京口厉兵秣马,只消听得些风吹草动便会立刻挥戈北上。将军如果此时便代周自立,怕是不得民心,且白白让他赚了个清君侧的清名。”
“依属下之见,与其在这时便废了小皇帝,不如让他在皇位上坐一段时日。这样一来,叛逆的名头却是落到了广陵王头上,我等才是匡扶皇室的功臣!”
“哈哈哈哈一一”
塞北将领们中气都足,笑起时震落了屋檐上的尘灰。戚云翻过空空如也的掌心,嘴角勾起一个浅笑。
“我也正是此意。”